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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帷幔飘拢,仿佛被那声悠扬的笛音牵动,蕩起柔柔的风。
“难以形容的美妙,是不是?”神情陶醉的大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毛小桃身后。
毛小桃只是举着笛子怔在原地。
“这声音叫我想起来很多往事,好像多年前使用过这支姑洗笛的迷雅迷拉都回来了……”大巫目视远方喃喃自语,仿佛笛音穿过悠悠岁月,将昔日情景全部拉回到他眼前。
“大巫,我好像听过这个声音,可是有些不一样,我听过的笛音没有这个声音清亮,要更柔许多。”毛小桃蹙着眉,她问:“是笛子带着从前的记忆吗?它带我到以前的梦里?可是,我真的听过跟这个很像的笛声,我自己听过的,不像梦……”
毛小桃有些语无伦次,她着急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準确表述她要说的话。大巫的话叫她有些恐慌,她害怕自己对自己的能力不够了解而被笛子控制。但是她又奇怪地很清楚地知道她所熟悉的声音不是由这支笛子发出来的,然而她又说不清那个声音具体是在哪里听到的,御云一族不过百十号人,懂音律的只有他们毛家几个,可无论是婆婆还是她阿爹毛峰,他们都不用笛。
“乐器服从现任的巫师,不会无缘无故随意将以往巫师的记忆带出来。”大巫安慰她。
“可是我真的听过,我没有撒谎……”
“我知道,有些事现在……”大巫的话被一只飞来的信鸟打断,鸟翅上绘着大巫和毛小桃都非常熟悉的兰花,大巫擡手接住信鸟,道:“春兰图,你的婆婆来信了。”
大巫展信,几眼看过后单手揉捏,信纸化为齑粉随风而散,他道:“毛月那里煮了奶茶,我们也来喝一些。”
话毕,长桌上出现了两碗呼呼冒热气的奶茶。大巫引着毛小桃入坐,毛小桃仍旧拧着眉苦作回想。
“秋天,树叶逐渐变黄的时候,我经常能听到毛峰那把桐木素月琴的琴声。”
毛小桃闻言擡起头看大巫,她不明白话题到这的意思。大巫正盯着她看,目光非常柔和。
大巫说:“他弹那把月琴,弹出来的曲子跟以前的迷雅迷拉弹的都不同,跟他刚拿到那把月琴时候弹的,也不同。你父亲不是演奏月琴的高手,他的曲子不够圆润,却非常好听,你经常听你应该晓得。”
毛小桃点头。
“那把月琴非常顺从你父亲,甚至可以说,你父亲是截至目前使用过那把月琴的七位巫师中,用得最好的一位。”大巫发现了毛小桃眼神中好奇的神采,笑道:“巫鹹祠的乐器,都很有自己的特色。即便在它们服役于迷雅迷拉的过程中,也始终有自己的意志存在。”
“如果迷雅的巫力不够强大,而她所使用的乐器自带的意志又过于强大时,乐器会失控吗?”
“不会。我说过,乐器服从于巫师,这种服从不取决于巫师本身是否强大,因为乐器的意志会驱使它主动服役于巫师,形成契约。”
“所以巫师离世后,契约关系自然灭失,乐器会重新回归巫鹹祠,像我爷爷的那把凤鸣瑟那样?”毛小桃见大巫点头,又问:“那您依据什麽能判断出我阿爹是月琴目前最好的主人呢?其实婆婆说过类似的话,她说阿爹的技巧不高明,可曲子比谁弹得都动人。”
“那你觉得动人吗?”
“嗯。”毛小桃紧抿着唇陷入回忆,颤声道:“那是因为阿爹弹琴的时候在思念阿娘,我阿娘离开的时候是秋天,所以每年当树叶开始变黄,阿爹就带着白雪到林子里弹琴。”
毛小桃回想起那些日子,当阿娘喜欢的那株合欢树上出现第一片黄叶时,阿爹便开始在黄昏时分,到林子深处据说是当年阿娘被人所害的地方弹琴。她偶尔也会跟着去,但大多时候她宁愿坐在门槛上看云看夕阳,听着远方传来缥缈而哀伤的琴音,这要比亲眼看着她阿爹弹琴的场景好受许多。
“因为阿爹的曲子动人,所以月琴更听他的话吗?”她问。
“琴声动人,是因为你父亲倾注了很多的感情,这份感情糅合着月琴的意志,会使得巫师与乐器更加的契合。”大巫说道,“毛峰,他是一个非常内敛的人,他的爱、思念与等待,全部通过琴声表现出来,所以月琴成为他情感宣洩的介质,这才是他用好月琴的根本。”
“我永远做不到。”毛小桃说。
“不是非要做到,基本上也没有几个巫师可以做到。”大巫宽慰道,“做到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毛峰最初也没有表现出日后可以与月琴精神融合的征兆,他做到如今这样,很大程度与你母亲的离开有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