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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是、”
母亲、
“希美的母亲,”
母亲,
“我不允许你这麽做。”
……母亲!
话音很有分量。
男人面色骤然变得狰狞:“喂喂,我说……你啊……我可是特意……!”
发着抖的手指尖,按向了希美的手掌。
“不关你的事!”
希美立即向前一步,嗓音还哑着,少女挺拔的身体挡住了霙。
希美搞明白男人只是想对她们施加恶意。
只是恼羞成怒的败者、用刚刚的所作所为,让自己输得更难看而已,她很快收起哭腔,用端正、明朗的少女音调义正辞严道:“我们家的事和你没有关系,请管好你自己,再来找麻烦我会立刻报警!”
希美转身面对霙,侧头,去看她被夕阳光亲吻的五官。
轻声说:“母亲,我们走吧。
……走吧、回家吧。”
霙低眉低眼,微微垂下脑袋,小巧的鼻尖上生着白色细绒毛,光芒遍布其上,将鼻梁也晕染成柔和的形状,小小的、可爱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右眼下颜色淡下去的那颗晒斑,也清晰可见。
为了彻底挡住男人的视线,希美凑得更近。她忽而……从这温馨的面庞上寻找到自己刘海、鼻尖……整个脸颊上的香味。
希美愣了愣。
霙,从眼皮到太阳穴的皮肤都染上了浅红色,她的额头向下点,雾一样的鬓发垂落摇晃:“嗯。”
霙,也许会永远记得,这一路上希美的手表硌在右边肋骨下的痛感,因为她第一次在后座紧紧圈抱着自己,霙就不舍得喊痛让她放开。霙想,这根骨头就算断掉也可以——何不就此让它断掉呢?骨质和皮肉的疼痛是希美感情的实体,它是光滑细腻的油彩,粉刷上去,让这根肋骨不同于其他肋骨,它脱颖而出,光彩熠熠。
希美身体整个前部压紧她的后背,口中热气吹在她后颈上,似乎,少女柔软的双唇也无知无觉吻着她的皮肤,霙看不见,只觉得湿气传入脊梁,充塞皮肉筋膜之间,身上的疼痛、热度和湿度几乎让她瘫痪。
那是希美心中湿润的火,只为她一个人燃烧出光热,她被这团火依靠、包裹了,她狠狠地、充分地燃烧了,她陷入了一种错觉,自己碎裂的肋骨,或是别的什麽东西,就是这团火的源泉和种子,她一定是那神话中生命的肋骨真正的主人,她的汗、血和泪……全部肉身和精神都碾碎成土壤,奉献给了……如今功劳得受,旺盛的情感终于美豔地绽放、燃烧起来,她仿佛看见自己发髻散开,向后飘扬的发尖、蹿升了火苗,一路旌旗摇晃,她在火中冒着泡沸腾。
希美突然将左手挪开,痛觉也从霙的骨头上消弭不见。
希美将手举向天空,转动手腕,只有她自己可以看见的、银质表带转换角度时的美丽闪光,在这游动的银色闪光之上是清澈的苍蓝色夏空,空中横竖着许多黑色细线。是电线,也有电车的天线,她的目光,突破黑线网罗起的天空碎块,向上——再向上——她看见,完全属于自己的海市蜃楼依然存在,它越发美丽了,它在夕阳辉光中屹立,银色的墙壁,银色的立柱,灵美、而辉煌。
她垂下左边胳膊,端详银色手表,而后重新依恋地、以双臂环紧了霙柔软的腰。
她改用柔软的手掌贴着她的腰腹。
她用少年人坚硬的额颅抵着她的后背,额头连着发丝在霙衣料上摩擦出沙沙声,这声音似乎在说:我想要说些什麽。过了一会儿,她的语音显露脆弱:“母亲。”
“嗯。”
“我还是……喜欢音乐,喜欢乐器。”
霙心弦松弛,刚想回应,又听见她说。
“我……最喜欢长笛了……长笛、银色的,非常漂亮。”
“嗯。”霙就点头、答应了。
晚间,霙将自己最贵重的东西取出来摊开在矮脚桌上,将紫藤、云纹和蓝羽都展示给希美。
接收到对方认真的凝视,霙并不期待。
也不感到难为情或害怕——这是一种公之于两人间的伤害,按照霙的性格,本应该畏怯。
于她们二人而言,彼此付出即是最兇狠的伤害,但希美伤害过她,她也伤害过希美,来往交错过许多次,伤害带来的痛觉就不明晰了,当对方的伤害再侵犯而来时,身体已经有了耐受力,得以麻痹躯体,强撑精神,厚着脸皮领受对方的付出。
霙相信,此时希美的身体也已经有了耐受力,就像是自己能够欣赏、领受希美赠送的香水,让浓厚诱人的香气环绕在自己颈项间,勒紧喉咙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