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开始的时候,上万人的呼喊声狂浪得简直要把临江市的夜空掀翻,扶摇直上,穿破云层。
邵也抱着吉他,长腿随意一伸,汗水挂在他的下颌上,勾勒出一条亮晶晶的弧线,摄人心魄的狐狸眼玻璃似的透亮,细腻的皮肤在镜头下看不出一点瑕疵,完美得让人怀疑上帝在创造他的时候倾注了全部心血。
他比二十出头的时候沉稳了不少,岁月偏爱地为他镀上一层故事感,却不舍得刻下一道痕迹。
他立在万人体育场的中心,低低地唱着情歌,诉说着那些年说不出口的爱意和思念,他知道他的姑娘就在台下听着,每一字每一句。
他在唱歌,也在唱自己,唱他们之间错过的五年,唱他们纠缠不清的宿命。
温哲尔静静地听着,仿佛跟这个喧闹的世界隔开了。
她以前觉得台上和台下的距离比星河还要遥远,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她骗自己放弃的借口。
不知不觉,眼角划过一颗泪,轻盈地低落在衣领上。
我曾经说过以后不会再唱《万有引力》这首歌,但是这次告别演唱会,我想再唱一次,唱给你们,也唱给我的爱人,感谢她当年写下的愿望,感谢她愿意抓住一颗流星。邵也的眸子里夹杂着温柔、爱意和感激,没有任何表演伪装的痕迹,透过投屏,台下的观众都能看出他的真诚。
我在盛夏之极遇见流萤。
对着漫天的星辰许愿,
我希望,
万有引力让萤虫也会飞向我。
我将回以,
这世上最热烈的爱和拥吻。
邵也把歌词改了,这次的主角换成了他自己。
旁边举着荧光棒疯狂挥舞的顾未语小朋友捅了捅温哲尔的手臂。
温哲尔,这个牛逼烘烘的大明星被你拿下了耶!
第37章 引我
江风拂过临江西区低矮的楼房, 晚霞染红了半边霭霭的天空,星光闪烁显露在云絮间。
时隔多年,温哲尔再次踏上这片土地,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一江之隔的距离,她踌躇多次才下定决心。
温哲尔带了一束向日葵, 她今天没别的目的,只是回来看姥姥。
傍晚的墓园肃穆安静,晚风温和地拂过落了尘灰的墓碑。
温哲尔蹲下来,目光温柔地平视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姥姥慈眉善目, 温和如初地望着她, 有一瞬间, 温哲尔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姥姥, 我从港城回来了,之前一直没回过西区,今天来看看你。温哲尔抚摸着石碑, 注意到石碑下放着一束开败了的满天星。
她拿起花束,上面没有卡片,也不知道是谁还能来祭奠姥姥。
难道是妈妈?
温哲尔正想着,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拽了回来。
哲尔?
一转头,邵也就站在她身后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四目相对, 温哲尔明显一怔。
视线下移,她看见邵也的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满天星, 蓝色的,不算多漂亮, 但放在墓园里确实特别。
邵也跟她并排蹲下, 轻轻把那束满天星放在姥姥的照片旁。
转过头, 漂亮的狐狸眼微弯,竟让温哲尔从中看出些温柔如水的颜色。
下次再来拜祭把我也带上吧。邵也轻笑了下,伸手揉了揉温哲尔如墨的长发。
温哲尔心下一颤,问:你一直都来看她?
邵也似乎真的仔细回忆了下:也不算经常,没事的时候回来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姥姥的墓碑在这里?温哲尔微微蹙起眉,胸口起伏的明显。
邵也拉过温哲尔的手,修长的指节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手背:还记得你大学时候的日记本吗,你离开的时候没有拿走,我后来去了一趟你的宿舍,你室友给我的。
温哲尔强忍着泪意:你为什么还要去我宿舍?
她不是喜欢咄咄逼人的人,但她今天真的忍不住了,那天分手的时候,她把话说得那么决绝,她以为,以邵也骄傲的性格,绝不会再回去找她。
至于答案是什么,早就呼之欲出了。
邵也勾了勾唇瓣,用额头抵住温哲尔:这么想让哥哥把话说清楚,那你可听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低低沉沉的声音透着一反常态的认真:因为无论你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你,如果这就是爱,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温哲尔,我爱你。
邵也不是个喜欢把爱挂在嘴边的,但既然他的姑娘喜欢听,说多少他都乐意。
你的日记本还在我家,就在那个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生日,随时都可以去检查。邵也轻轻吻了下温哲尔的唇,温柔得不像话。
回应他的,是一个加深的吻。
温哲尔搂住他的脖子,动情地与他唇齿相融,他们互相吮吸口腔里的空气,想要再多汲取一点对方的味道。
温哲尔脸颊绯红,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邵也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给了她半刻喘息的机会,本想继续,却被温哲尔伸手抵住胸膛。
别在这里,我姥姥还看着呢。温哲尔说着,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了。
邵也挑了下眉梢,坏心眼地逗她:哦,原来我们哲尔这么大了还害怕做坏事被抓包。
温哲尔打了下他的手臂,似乎有点气急败坏,转身就往外走。
邵也看着温哲尔的背影,嘴角愉快地翘起,他伸手擦了下石碑上的照片:姥姥,以后哲尔就交给我照顾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温柔的晚风。
临江西区的夜晚依旧会被廉价炫目的霓虹灯照得通红,比起远处江对面高楼大厦的灯光秀,这里才更有万家灯火的气息。
上午才下过雨,路边还有积水,温哲尔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前面的路被灯光映得五彩斑斓。
她记得跟邵也分手的时候,也是在一个雨夜。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他们狼狈地在路边争吵,一贯矜贵的少年像被打碎了傲骨,泪水混着雨水咽进喉咙里,苦涩又冰凉。
她说了很多真心话,也说了很多违心的话,到最后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种说得多一点。
邵也跟周嘉彦走后,她的心脏被一瞬间搬空了,她以为邵也再也不会原谅她了,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还是走在了一起。
温哲尔独自走了许久都不见邵也追上,她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却发现邵也只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慢悠悠地跟着。
宝贝儿,你终于想起我。他的话里三分埋怨,七分都是调笑。
温哲尔笑着说:你猜我在想什么?
邵也左右打量了下周围,耸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个地方我可不想回忆。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他们分手的地方。
就是在这条街上,他的姑娘决绝地要跟他分手,因为他当时无法承担起他们的未来。
虽然我不想回忆,但是我愿意陪你重新走一遍这条街。邵也笑。
温哲尔转过身往前走,边走边说:好。
助理开着黑色宾利驶进临江西区的时候,正看见一对漂亮的男女坐在江边的长椅上谈情说爱,不是他老板还能有谁。
他觉得谈恋爱的人真是脑回路不正常,大晚上跑到江边喂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