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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会去陪父母,可没想到转危为安之后,睁开眼看见的,是坐着轮椅的师傅。”
“我昏迷了七天,可从手术台下来到我醒来不过也才七日,师傅却因为送我来医院的路上太过着急,被夜色中突然闯出来的车辆撞倒在地,自此落下腿部残疾。”
“我是不是很无可救药。才刚因为任性失去父母,就又因为任性让师傅遭难。”
恢複稳定的声线再次变得颤抖,温南新没再强压情绪,不等余北知的回答,闭上眼继续开口:“出事之后,师傅和城哥对我未有半点指责,甚至连我父母事业的后续也是城哥代为处理。如此这般境况,我全然没了放纵自我继续沉沦的权力,我开始强迫自己振作。”
“后来我重返学校,为了让师傅宽心,我便选择了继续上学,三年后也顺利考上了宁大。录取通知书送到师傅手里的那一天,他老人家难得红了眼,我在一旁怎麽劝都没用。再后来,我也没去宁大,放弃了离开江塘的机会,一直陪着轻归生活到现在。”
温南新深呼吸了口气,话落良久才生出勇气转头看余北知的反应。
黑暗之中,身旁的少年表情并不清晰。
“我是不是挺年少无知?”一直佯装坚强的少年在黑暗的包裹下选择面对自己的软弱,温南新有些落寞开口:“明知道学历有多重要还是选择了放弃,明知道很多事情要去做却一直待在原地不动。”
余北知想说些什麽,可喉咙却疼得厉害,比从前嗜烟时感受到的干哑疼痛更甚。
强忍着痛楚,余北知皱着眉开口轻唤:“温南新。”
入耳的声音破碎又干哑,温南新在这样的呼唤中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倾身再次打开房间的灯光,下了床去帮余北知倒水。
掌心握着杯壁,冷热水勾兑着,感受到温度适宜后,便连忙转身走到余北知身边递了过去。
“都是我一直在说,怎麽你这嗓子比我还哑。”
温南新皱着眉担忧开口:“要不明天还是再找林伯看看?怎麽感觉喝了药嗓子还是没怎麽好转。以后非必要你还是不要多说话了,养好嗓子才是关键,这年纪轻轻的,开口直接老了二十岁可怎麽得了。”
“沐沐。”
嘶哑声线应和着心跳的节奏,原本还在絮叨的温南新突然止住声音,难以置信地看向突然出声唤他的余北知。
“你,叫我什麽?”
余北知抿着唇看着温南新。
年少时的相遇不过片刻,却足够支撑他走过十几年的漫长岁月。
小小少年笑着说出的名字,是每个不眠之夜他心底的牵挂和怀念。
一个月之后的离开,这原本是他不该再唤起的名字。
可看着他放在心底十几年的人在自己还处于痛苦之中却只因为他的嗓子就着急担心的当下,余北知真的没法儿在置身事外。
余北知抿了口水,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拉住温南新的手腕,使了些力气将人拽着坐到床边。
望着因为刚刚的情绪波动眼底还未消散的殷红血丝,余北知轻叹了声,将身体移近了些,不管不顾将人拥入怀中,再次开口轻唤:“沐沐。”
“我们真的很久之前就见过。”温南新感受着靠近的温热,突然红了眼眶。
“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余北知出声安慰。
“不问我为什麽要放弃去上大学吗?”温南新出声询问。
“学历而已。”
“不问我为什麽整日无所事事在江塘游逛吗?”
“选择罢了。”
“不问我为什麽……”
温南新没能再问下去,余北知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虚捂着他的唇,而后靠近他耳边哑声开口安抚:“别再问了。”
“没什麽是该做的。”温南新听见耳边传来的少年低语,“人生属于自己,怎样活着只取决于自己。”
“一切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
“就像你说的,轻归和城师傅就是你以后的牵挂。”余北知收拢手臂沉声开口:“有牵挂才有动力,人活在世上,与其去幻想未来可能的,不如真真实实抓住眼前重要的。”
“都很好,什麽选择都可以,不用自责。”
这是自相遇后余北知第一次开口言语如此之多,句句宽慰也实实在在落到了他心间,温南新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
“来江塘的第一天就能再次遇见你。”余北知轻叹:“我很开心。”
温南新情绪再次失控,回抱住少年宽厚脊背,突然泪水决堤。
“我这样,你有没有一点点失望。”温南新断断续续开口询问,而后追加了句,“余北知,你不能对我失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