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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从一旁拿了两捆药包递给楚晏。
“劳您费心了。”楚晏受此恩惠,有些左立难安,但因为吴虞方才的言论又不好再明目张胆道谢。
吴虞大概也看出来了他的拘谨,一边回去捣药,一边说:“你不必拘谨,我也就是对这病好奇,若是治好了,说不定我就是当世名医了。”
楚晏闻言,脸上轻松了些,“既然如此,那我定当好好配合。”
他言罢,又想起了那个叫“秦钟”的士卒说的话,便又问:“我还有一事想请教您,方才秦钟所言「将军府」,是何意?顾长宁不是皇子吗?”
吴虞捣药的动作停了停,一知半解地望过来,“你不知道吗?”
“什么?”
“殿下回国之后本来并不受陛下看重,但自开战以来,殿下指挥有方,就凭借着显赫战功,破例被提封为将军,另在宫外赐了一座宅子,称将军府。”
“那...这战时,可还有旁人从寂寂无名到做了将军的?”
吴虞当着他惊疑的目光思索了片刻,摇头。
这对楚晏如当头喝棒,他愣了神,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若顾长宁真是袁冼所说的那位“小将军”,那岂不是已然血刃了诸多姜国将领的大敌?
他之前还问过顾长宁这三年是如何过的,但每次顾长宁都只敷衍几句,不肯认真回答,他还以为是因为质子回国不被重视,所以不想提及。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早该想到的,顾长宁明明对军中事务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也明明是最想攻下姜都的人,难怪顾长宁会觉得踏破一座城是司空见惯的事,是因为早就如此筹谋多回了。楚晏才知自己一直活得有多糊涂,竟然从心底里不肯将那狠辣之人与曾经温柔以待的顾长宁联系在一起。
他泣血捶膺,一想到顾长宁正是战事背后运筹帷幄的人,便更觉窒息。
顾长宁...
楚晏念着自己苦思多年的名字,竟然第一次觉得心寒至此。
字字如冰锥,最终刺向了他自己。
“你又不适了?”吴虞看过来,还以为他是旧疾发作,才这般面如死灰。
楚晏摇头,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帐子的,一抬头,茫茫天地倾轧,就宛如那权谋利益,从来非他一人可以左右。
——
“殿下近来总是蹙眉,可是陛下又来信催促了?”墨旗端了杯青茶过来,问道。
“嗯。”
墨旗垂手而立,看着顾长宁喝了茶,弯身道:“属下有一计策,若是楚晏殿下实在不肯写这劝降信,不如直接将人带到溁城城下,直接威胁袁氏兄弟。”
顾长宁投过来凌厉的一瞥,“不可。”
“但——”
“此事不必再议,他不写这信,我也总归会拿下溁城。”
他放下茶杯,粮草和新军都已集结,不日便能再攻溁城。若是让楚晏跟到阵前去,怕是一见那些血腥之事,就会怊怊惕惕,徒劳伤神。
更何况,经过庆平一事,他不想让自己在楚晏心里变得太过狠毒。
“殿下!殿下!不好了!”墨岩还是第一回这样莽撞,竟然没有通传就直接闯进了营帐。
但看他这副慌慌张张丢了神的样子,顾长宁也没有怪罪,只问:“何事?”
“楚晏殿下,不见了!”墨岩喘了口气,继续说,“今日天晴,按照之前的规矩,应当有人出去捡些木柴,此事轻松,属下便安排殿下去做了,但方才守卫上报,楚晏殿下在雪原失踪了...”
“会不会是在雪原迷路了?”墨旗在一旁猜测。
“应当不会,守卫原本一路跟着,但好像中途去小解了一趟,一回头楚晏殿下就不见了,这才回来通报。”
墨旗脸色惶恐,怀疑楚晏出逃的心思明晃晃地显示在脸上。
“混账!连个人都看不好!”
他勃然变色,连披风也来不及拿,直接越过书案和另外两人,冲出了营帐。
此时正是申时末,冬日里日头短得很,这会儿就已经黑了半边天,更何况这片雪原夜间常有雪狼出没,冬天没有什么好捕猎的,雪狼说不定也会袭击人。
他越想越难心安,他楚晏到底是有几个胆子敢在夜间出逃!
他顺手找了一根火把点燃,举着它就翻身上马,望着追出来的墨岩厉声问:“他是在哪儿丢的?”
“就在营地西边几里的矮林边上。”
那边的确是营地捡柴常去的地方,是一片规模不大的树林,每次雪后就会压倒不少树木和枯枝,堆积在地上,显得跟一片矮林一样。去那里捡柴几乎是唾手可得,墨岩为了照顾楚晏安排他去,也是无可厚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