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这些妖怪作祟的事情,就已经让他头疼了,如今外边儿传他是仙人,这下好了,百姓们但凡遇到点儿困难,也不求神拜佛了,直接来找他了。
他这棺材铺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茶居巷外边儿每天都被堵地水泄不通。
姜染不胜其扰,再加上白文星和银眷反复怂恿他圈地,姜染便答应了下来。
一般修为高深的妖圈地,无需亲自前往,只需要将妖力灌注到脚下的土地中,在合适的范围内,圈出大致的范围就成了。
可姜染修为低微,只能沿着大业边境亲自走一趟,边走边布置领地石,以此作为界限。
但凡他布置过领地石的地方,银眷和白文星都会默默在上面补上一层属于飞升境的印记,毕竟群妖之间争夺地盘的事情时常发生,这两位出了手,姜染的领地石便牢不可破。
这一路,依旧是一辆马车,走走停停,风餐露宿。
与先前不同的是,姜染最近特别执着于监督银眷和白文星的修炼。
银眷,分明是前世故人,如今姜染自己都已经到了化形境,前世故人却还滞留在蜉蝣境?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还有白文星,姜染对她和对银眷一样严格,只有修为高了,才能不受欺负不受伤。
至于桑浊,姜染对他不做要求,一来他还小,二来,人家没魂,只是个躯壳而已,平时除了发呆还是发呆,不会说话又极其弱小,所以姜染对他格外照料。
这让白文星和银眷分外眼红。
当然,带着这么大一家子出门圈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拿白文星的饭量来说吧,就是个极大的难题。
在城镇集市之中,他们还能靠反复当扇贝生存,但是荒郊野岭没地方花钱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了。
姜染将马车停靠在一棵大树下,像往常一样指挥银眷和白文星去周围找点儿能吃的,自己则是升起一堆篝火,看了一眼地图。
他们现在已经在仓溪镇外了,明日便能入镇。
姜染对着火光,开始凿刻领地石。
他的妖力有限,无法像大妖一样轻松圈地,只能往刻好的领地石上注入妖力,每隔一段距离就埋下一块。
姜染与领地石之间是有联系的,如果有别的妖想要与他争夺大业这块领地,必须打破姜染埋下的领地石。
姜染对着凿刻好的符文凹槽吹了吹,他知道自己妖力低微,领地石很容易就会被打破,为了守护好大业,守护好自己的地盘,一有空闲,他就勤加修炼,不敢怠慢。
银眷抓了几条鱼,采了些野果,回来的时候,看到姜染正在打坐修炼,上前为他披了件衣衫。
他默默蹲在姜染身边烤鱼,回想起先前自己还是宋劣的时候,与姜染初见,姜染说天命在韶则身上,彼时他还很不服气。
现在想想,不得不服。
其实以他现在的本事,去与韶则争一争皇位,轻而易举,只可惜他已经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了。
韶则的皇位是他让的,堆积满桌的政务,有陆乾处理,如今连韶则的江山,都有姜染在守护。
而姜染的一切,则是由他和白文星在守护。
等同于韶则借着姜染,背靠两座飞升境大山。
合着事情都让别人干了,韶则只需顶着皇帝的名号,喂喂鸟?
韶则的人生到现在为止,十分顺遂,只可惜银眷临走时,为韶则推演了一番。
属于韶则的劫数,才刚刚开始。哪有人会顺风顺水一辈子?
入世的苦难,该尝的,都会一一补上。
而他在这个时候带姜染离开,是因为他知道,姜染一向心软,他怕姜染会插手韶则的劫数,干扰天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染在仓溪镇外,埋下一块领地石。
马车继续前行,原本开阔的大路却越走越窄。
道路两旁的植被野蛮生长,从两侧探出,将一切包裹在一片绿意之中。
先生,是不是走错了?
仓溪镇虽然不大,却也是依山傍水的富饶小镇,而此处却俨然是一片杳无人烟之地。
姜染再三确认了地图,就是这条路,没有走错。
他下马步行,两侧的绿植将他包裹在夹缝中,直到最后,道路消失踪迹。
银眷在前面用剑斩掉了过分茂密的草木,开辟出一条狭窄的小路。
四周郁郁葱葱,姜染随手拨开一些藤蔓,在植被底下翻出一张陈旧的桌子。
这是个茶摊。他拨开植物,露出了更多的桌椅,四周杳无人烟,唯有虫鸣鸟叫。
恐怕我们已经进入了仓溪镇。
银眷直觉敏锐,这四周的植被几乎将整个镇子都笼罩其中,如果不是因为四周没有危险气息,他是不可能让姜染继续前行的。
这个镇子的人呢?
为什么这个地方像是被荒废了几百年一样,草木已经彻底取代了人类曾经在此的地位,若不是偶然在藤蔓之下摸到挺立的建筑,连姜染自己都怀疑自己走错了。
因为此地实在不适合带着这么多人深入,姜染便让白文星和桑浊留在马车上,他和银眷进去查探。
他在仓溪镇外埋下了领地石,那这里也是他的地盘,他有必要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往城镇深处走,四周的树木长势越发高大,地面树根遍布,道路已经完全不见踪迹。
银眷注意到方才进来时砍掉的一些藤蔓竟然在短时间内重新长了回来。
暧
姜染听到树木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许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姜染取出铜鱼,以妖力凝水,将铜鱼放入其中。
铜鱼入水,果真游动了起来。
而这次的水色,看上去只是稍显浑浊。
看来此地的情况,确实是因为妖尸作祟,但又不是很危险。
姜染将妖力注入到头铜鱼之中,让铜鱼引路。
循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终于来到了一处树下。
茂密的藤蔓之下,不断传来窸窣碎语。银眷打着保护姜染的旗号,与姜染贴地更近了一些。
这树下埋的,到底是死是活?银眷这话是问姜染的,毕竟这一行的事,他接触甚少。
死的!按照人类的说法,今日是我的头七。
不等姜染回应,埋在树底下那玩意儿已经开始自己回答了。
劳烦把我挖出来,我再做自我介绍如何?底下有点儿黑,我不喜欢。
姜染:
若不是铜鱼确实有反应,姜染都要怀疑,这其实是个活的
这两人找了根木棍,开始蹲在树下掘土。
底下那位死了七天的,还特别嘴碎,千叮咛万嘱咐,轻点儿挖,可别一棍子下来捅到我,虽然我死都死了,但仪容样貌还是要保护好,万一戳到骨头碰到肉,便又要劳驾您帮我缝一缝了,实不相瞒,我有要事在身,这件要事,还非得是死了才能办
姜染和银眷有些不耐烦,倒不是因为挖地累,而是这地下埋的也太啰嗦了!
外面天气怎么样?城里还有没有人?我有点怕晒,等下出土的时候,麻烦给我包块布,哦,要是下雨了,也别淋着我,最好编个竹筐,底下垫软一些,把我放在里面,竹筐上记得留两个洞,又能看到外面,又能透气
姜染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再确认一下,你是死的吧?
死了死了,哦,我死后确实比我活着的时候啰嗦很多,你们担待一下,我们这一品种的妖,活着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就是个哑巴,什么都要憋在心里,可把我憋坏了,只有死后,才会长出舌头,把我这辈子想要说的话都说完,才会安息,你们要是嫌我啰嗦,就在耳朵里塞个布条,但这样就不能跟我好好沟通了,毕竟我还有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