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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曾想过与你分别,怎么能算是不告而别呢。”顾云雾挑起眼皮,并不躲闪地回应了他的目光。与李肆不一样,他倒是心情好。
“你若再咬文嚼字,你信不信我揍……”
“你可是想我了?”顾云雾打断了他。他看着李肆,眸子像是黑夜里的汪洋大海,看似平静的水面有着暗流涌动。
李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立刻反应过来:“你别想转移话题。”
顾云雾脸一撇叹了口气。李肆心里却有些得意,他想:这会看你怎么敷衍我。
“先把衣服换了吧。之后我们慢慢说。”
李肆这才注意到,在客房的榻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衣服。“怎么不早说。”他抱怨道。
“这不是要说的事情太多,耽搁了一会儿嘛。”顾云雾好脾气地笑着。
没过一会儿,李肆便换好了衣服。他身穿着珊瑚红的绸缎交领窄袖衫袍,腰间系着双绕皮革腰带,脚上则是一双不知道什么动物皮革所做的长靴。这一身衣着虽然样式简单,但材质一模便知道其价格不菲。李肆平日里只穿地府的官服,一时间觉得十分新鲜。
“好了吗?”顾云雾从外室向卧房里探了探脑袋,看到李肆已经换好衣服,他先是微愣了一下,很快便笑着说:“好看的。”
“啊,是吗?”李肆心情是彻底好起来了。他像个过年得了新衣服的孩子般,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又转了几圈看了看自己身后。“你哪来的钱?”
“我们家就是开钱庄的,你说呢?”
“你回去取钱了?”李肆很诧异,“没吓死个人?”
“我那坟头里有的是金银珠宝。若是用完了托个梦再跟我那便宜爹要便是了。”顾云雾说着把李肆拉到一面铜镜前坐下。他拆了他那用麻绳随意绑着的头发。也不知从哪儿掏出把梳子,一点一点地将脑袋上横七竖八的头发归拢起来,最后用红色的丝绸发带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
“你居然还认他是父亲?”
“谁让他有钱呢。”顾云雾放下了梳子,他看着镜子里的李肆,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铜镜里的男子丰神俊朗,英气逼人。一对比,镜子外的人就过于聒噪了些。如此好看的一张脸长在他身上,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你个没骨气的。”李肆想起顾长卫就气不打一处出,“他可是杀了你的人。你这就是认贼作父!”
“嗯。我知道。倒也不是要认他。反正我已经死了,作为一个死人,无论是悲痛还是愤怒都无法带来任何收益。既然此人有用处,就暂且留着用一用罢了。”顾云雾风轻云淡地说道,他似乎很早地便收拾好了所有情绪。
李肆虽然心里依旧愤愤不平,但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这话确实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他正穿着人家买的衣服,还是得有保留一些拿人手短的礼貌。于是他话锋一转问道:“所以这些时日你到底去哪了,现在为何会在此地?”
“我还当你忘了这回事呢?”顾云雾笑了,“我去参加文书官考试了。”
“那你为何不说一声?也不曾来找过我?”
“我起初从未打算离开很久。想着也就是去去就来的功夫。只是考试比我想象的要花时间。”顾云雾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
“……”李肆有些无语。崔大人手下的文书官是那种去去就来的考试吗?
“你可是生气了?”顾云雾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些,想从李肆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嗯。生气。”李肆郑重其事地点头承认道。“我见到春桃了,知道去你特意去与春桃道别的事。我以为你要去投胎了,我都要见不着你了,你却不留给我只言片语。我非常生气。”
顾云雾的眼睛缓缓地睁大了,他微微张着嘴,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李肆看着他,挑了挑眉头。他在等顾云雾的道歉。只要他开口了,哪怕是敷衍也好玩笑也好,随便说句哎呀对不起,抱歉什么的,他就立马原谅他。谁知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随后李肆只觉得衣角被轻轻拉住,他低头时正对上了顾云雾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
他说:“四哥,我很想你。”
李肆觉得自己心脏都停掉了一拍,这不是他预想中的答案,却比任何答案更让他丢盔弃甲。
此时客房的大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门后出现了白无常不耐烦的脸。
“你们在这上面卿卿我我地聊够了吗?”
顾云雾立刻从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换成了往日的笑脸。“谢大人久等了。实在是抱歉。下面人多耳杂,我们在客房里谈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