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云不知道为什麽,自己明明已经顺着蒋屿为他上了药,蒋屿却又是一幅快哭了的表情。
宋云将沾上药膏的手擦洗干净,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坐到床榻旁,替蒋屿擦去了眼尾挂着的泪滴。
“别哭,是我错了。”
宋云突如其来的道歉令蒋屿愣了神,蒋屿旋即明白了什麽,伸手探向被药膏覆盖的伤处,哪里还有一丝受过伤的痕迹。
宋云原是为了让蒋屿不要哭而道歉的。
蒋屿却忽然抱住宋云号啕大哭起来。
蒋屿下山后的日日夜夜,从未忘却过云亭山庄的惨象。
他不敢停下,因为只要他停下,一张张惨死的面孔就会浮现在他眼前。
一夜之间,世上再无一人与蒋屿有所联系。
除了那一棵松。
蒋屿在外走镖,时而感到迷茫。
寻仇的执念指引他走上的道路究竟通向何处,蒋屿想不明了。
感到迷茫的时候,蒋屿总是想起宋云。
想到宋云尚在等他,想到宋云尚在他的身边,未知的前路便也显得不那麽面目狰狞。
蒋屿从来都知道,宋云是他的救命符。
不只因为宋云救得了他性命,更因为宋云已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归宿。
未经历过陪伴,便不会感到孤独。
蒋屿用十五年的时光,教会了宋云孤独,换来宋云陪伴他的余生。
受伤
蒋屿在镖局已经第三个年头,镖局最年轻镖师,成为了镖局最年轻的镖头。
宋云亦有了新的爱好。
院落里白色山茶,娇豔欲滴地盛开着,弥补的不知是谁的遗憾。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一天天过去,宋云一度以为,这便是他的往后余生。
若不是突如其来,如何称得上意料之外。
化形为人后,宋云便像常人一般,会感疲累,亦会困乏。
除了积蓄百年的修为,宋云感觉自己正一日一日地,更与常人接近。
这一日夜半,宋云正熟睡,却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恼醒。
被扰了好眠的宋云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正想抱怨,却被来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宋云一把揽住蒋屿,却感觉手心一片温热,后知后觉地闻见了蒋屿身上的血腥味。
宋云登时困意全无,将蒋屿抱进屋内的床榻上,慌乱间踢倒了门旁的山茶。
白色的山茶花倒在一旁,被血迹晕染出红颊。
蒋屿不知是招惹了谁,身上的伤口处处兇险,每一处都似是沖着他的性命而来。
宋云一心无法两用,同时照顾着如此多处致命伤,不经神伤,竟咳出一口血来。
晨曦的微光撒入屋内,透过未合拢的门,宋云瞧见了天边的鱼肚白。
偏过头望去,蒋屿仍安稳地躺在床榻上,尚未苏醒。
宋云已感到有些脱力,却依旧强撑着一口气起身,将掉落满地的松针藏入了床铺下。
待蒋屿外出,在寻个机会处理,宋云这样想着,终于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一头栽到了蒋屿身上。
蒋屿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
身上的伤口都已全然好了,蒋屿正欲向宋云道谢,却发现宋云仍在熟睡,便没开口。
为宋云盖上被褥,蒋屿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
轻轻合上房门,蒋屿从胸口掏出一枚暗器细细端详,那形状分明与当年在云亭山庄刺中他的一致。
蒋屿感觉压抑许久的情绪此刻正在胸口灼灼燃烧。
夕阳已然落下,黑夜将至。
离开
蒋屿已然找寻到仇人的线索,无论如何不愿再在此处停留。
蒋屿要外出,宋云从来未曾阻拦过。
蒋屿来去自由,宋云也习惯了等待。
此刻宋云却不知为何,浑像是个固执的孩子,拽着蒋屿的衣袖要他留下。
蒋屿拗不过宋云,最后半哄半骗地,多留了七日。
蒋屿教宋云习字时,每月留了七日空閑,此刻,也只再等七日。
大仇得报前,蒋屿只允许自己享有七日的幸福。
蒋屿无需走镖,宋云也无需习字,这七日,二人将居住了五年的村落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宋云的生活里,向来只有蒋屿,从不觉得需要外出走动。
此刻与蒋屿走在村落中,只觉得处处新奇。
前方的灯市热闹非凡,听路人閑聊,蒋屿才恍然,元宵佳节已至。
人来人往的摊铺上,蒋屿瞧见了熟悉的物件。
“大爷,您这手绳怎麽卖?”蒋屿边问边掏出身上的银两要买。
宋云却按回了他的手。
“我只喜欢这个。”边说,边举起左手的腕子晃了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