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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
没想到云沐会喜欢这些小玩艺,见他眼望着一个蝴蝶样的纸鸢呆呆出神,叶照眠过去买下塞在他手中。
“不,不是……”接在手里,云沐恍惚了一下。
河滩上草色青青,无数纸鸢上下翻飞争奇斗艳,花香与人声笑语混杂,天空哨声不绝,热闹非凡。
“你不会?”看他一动不动,叶照眠扯了扯纸鸢:“这种竹骨太绵,只是好看,放不了多高,或者给你换一个?”
“我要最高的。”
“行。”
宋长清此行给了他们不少银子。
接过叶照眠新买的纸鸢,云沐扭过头,踏着石阶奔下河滩,迎风试了几下,纸鸢已歪歪扭扭升了起来。
没想到他真去放了纸鸢,脸上的神色不像欢喜,倒似梦般迷幻。
想来是童年四方流浪,很少玩这种东西,放得并不甚好,总也飞不高,盘旋翻着筋斗。
云沐轻轻扯着丝线,咬着唇发急,乌发覆在额上如鸦翅覆雪般分明,更显得少年俊颜出众,身边已有些年轻姑娘忍不住要上前指点。
叶照眠替他技巧的扯着线,又退了几步,一路下滑的纸鸢逐步攀升,跌跌撞撞的飞上了半空,管了骨架硬的,果然飞的高了,比旁的人都要高出几分。
云沐紧紧张张的看,生怕和别的纸鸢搅在一起,叶照眠平日里只见他汲汲营营,未见他为一点小事这般慌张,不禁失笑,手中帮他按着,不让他太用力的拉断了线。
“能不能飞得再高一点?”云沐盯着空中那一个小点,头都不敢回。
“已经很高了,今日风大,再上去就危险了,只怕要被吹散了架。”叶照眠拥着他退开几步,避过险些打搅的线。
“我以前放的要比这个还要高。”云沐闷闷的惋惜,半靠着他凝视天空。
叶照眠不出声的引了引,大纸鸢又往上升了些,他渐渐开心起来,欢悦的指点。
“再高一点,别歪,小心那边……哎呀!”
声音突然中断,云沐冷冷的投视侧方,气息猝然冰冷下来。
一个面容柔美的紫衣少女柔婉的笑,走上前安慰:“好可惜呀弟弟,风把线吹断了呢。”
言语亲切,眼里带着一丝惊艳。
叶照眠垂下眼,隐隐护住了云沐。
那是一枚隐蔽的银针,迅捷的打断了线,瞒不过他。
同样也瞒不了云沐。
失去了牵引的纸鸢翻落着下坠,转瞬已落入河中,随水流去。
紫衣少女见两人都未接口,微微有些尴尬:“我替你再买一个可好?”
云沐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叶照眠无声按住他的肩,此地人多,若是动了杀机,怕会引起风波。
站在少女稍远处的锦衣青年见情势不对,立即上前。
“实在对不住,请二位原谅她的游戏之举。”青年深深鞠躬,长袖触地,态度谦和有礼,却在看到云沐的一瞬愣住了。
“公子!”少女跺跺脚,粉脸现出羞红。
可惜凌苍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了,眼里唯有云沐一人。
“公子……”云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黑沉的眸子紧盯着他:“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
“算是吧。”
“云……”凌苍刚吐出一个字,便被云沐眼神制止,他心领神会,转而道:“请恕堂突,她只是见两位出众,心存结纳之意,并非有意得罪……”
气氛僵了半天,云沐忽然一声冷笑。
“公子何必多礼,我的纸鸢飞的太高了,上苍都嫉妒了,适才可不正是好大一阵春风将它吹跑了。
“你怎得还得理不饶人!”少女嗔怨的瞪着他。
“小姐真该庆幸有个好玩伴。”云沐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转身即走,懒得再说一句,他的目光在凌苍身上停了停:“借一步说话。”
凌苍跟随而去。
抛落下两人,一个懊恼羞嗔,一个若有所思。
“要不要再给你买一个?”默默的走了一程,凌苍轻声询问。
云沐停下脚步,见四下无人,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你以前也是这般自命不凡?”
“所以才被擒去厉锋,”凌苍自嘲的开解:“我已受过惩罚。”
气略平了下来,云沐淡扫一眼,有些惊讶于他的坦然:“未曾问过,你是怎样惹到了教主。”
“当时年少气盛,看他们折辱一个落败的武林中人,手法过于残忍。”他淡淡的道,时过境迁多年,早已不再纠结:“结果忘了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手。”
初出茅庐的少年,有剑试天下的雄心,却遇上了最强的魔头。
“你运气真不好。”
“现在知道了人外有人。”凌苍蕴含深意的笑笑:“她也仅是行事轻率。”
“你担心什么。”听出他的弦外之意,云沐黑眸浮上讥讽:“怕我去杀了她?我还没那么空闲,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有人去消受,与我何干。”
执掌西域多年,云沐并不嗜杀。
放在从前说不准会给点教训,不过如今身负任务,还是少一事的好。
“你说的倒也不错,有一线我还真动了杀意。”云沐低声轻喃,眉间怅然:“以为自己有几分颜色,便品行无端,真个讨厌……”
“她是广陵的姜家二小姐,出游刚好碰上,我便与她同行,明日她便回广陵,中原不比西域,杀了会有麻烦。”
“我何时怕过麻烦?说起来,公子重回江南,想必是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原来那样叫我就好……”凌苍嘴角扬起一抹苦涩,有些怅然若失:“我被天玑救下,并未回厉锋,伤好以后兜兜转转找了你许久,尚未归家,我与姜家如今并无瓜葛,只偶然听闻姜家大小姐婚期将至,便来见见故人,你如今身在何处,那人又是谁?”
见凌苍安然无恙,云沐便也放心了,不欲与他多做纠缠。
“那人是我的仆役,名为叶照眠,至于我,你只需知道我如今叫穆云,旁的别问。我的东西呢。”
“在我的客栈里。”
“哪家客栈,我们去取,”想到宋长清要对玉家下手,云沐忍不住提醒:“将我的东西归还,便可安心回家了,这么多年,你家人定想你了。”
“何必这么着急?”凌苍难得有些急躁:“明日约个地点,我给你便是,东西可是在我手里。”
气氛有些微妙,静默片刻,云沐幽幽出声:“罢了,照你说的做。”
两人约了明日再见,便各自回了。
回到客栈,云沐仍有些闷闷不乐。
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头,他的眼怜惜而理解,化掉了抑郁。
“怎么了?那人为难你了?”
“没有,我就是有些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叶照眠虽不知两人关系如何,但他极其护短:“有我在,无需想太多。”
当夜,云沐久久不能入睡,烦乱的丢开被子,转向另一侧,一阵剧烈的疼痛闪电般划过双腿,他蓦然卷曲起来,再没有心神多想。
一墙之隔,叶照眠突然从沉睡从醒来,室内一片静谧,心却跳得很快,无由的不安。
◇ 第五十一章 反噬
一片寂静之中,叶照眠忽然闻得坠地之声,他霍然张目,抓剑冲了过去。
室内一片黑暗。
没有别人,云沐蜷在地上缩成一团,一时看不出端倪,粗重的呼吸显出异样。
他缩的很小,双手紧紧环抱,指尖掐进了臂膀,流出的血染红了中衣,背心已被汗透,脸白得发青,绷得像一条被刺穿身体的鱼。细齿死死咬住唇,痛得几乎昏过去,却没有一点声音。
“哪里不对,是哪里不对?”叶照眠用力扯开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肌肤冰得让人发慌,所触尽是冷汗。
刚一掰开他又蜷起来,再控制不了,大口大口的喘息,咬破的鲜血从嘴角渗出,险些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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