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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沐?”
等了许久,才听见毫无情绪的声音。
“什么事。”
“你……”屋子内的情况比所预料的更严重,凌苍一时语塞。瞥见他的脚边:“教主赐了什么?”
云沐冷笑一声,踢翻了箱子。
一袭精致的锦衣和着一块白玉佩,还有一整套绿宝石配饰散落,在暗室闪闪生辉。
上好的冰蚕丝在手心微微沁凉,丝滑而柔软。
白玉佩剔透雪亮,在金银丝的镶嵌下华贵典雅,宝光流转。
绿宝石配饰样式精致,一望即知是珍罕的上品,价值足可敌国。
教主赏赐这些是什么意思。
凌苍惊疑不定,云沐默不作声,苍白的脸木无表情,黑眸隐隐有种孤绝的狠厉。
“会不会是司礼弄错了。”例来所赐不过是金珠古董珍玩,未有如此物品,其中蕴含的曲意……他不愿深想。
云沐动了动,改为盘腿而坐,指际拈起一条流光灿烂的项链,眉眼皆碧。
“八年前的夜宴,教主下赐锦衣玉佩予墨敛,三日后召他入殿内侍寝。”
墨敛是死在北朔手中的天杀之一,相貌同样出众。
“六年前的夜宴,教主赐华服珠玉予阿法芙,当夜留于内殿承欢。”
“今天轮到我,可真是大方,这比他们所得的犹要优厚许多,”云沐黑眸映着凶光,幽幽冷冷,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也难怪,当日不过是小小天杀,今日是四尊使之一,无怪云泥有别。”
话音入耳,如遇寒冰,凌苍退了一步,脚下踩到破裂的玉瓶咯嚓一响。
云沐像是没听到,喃喃低语,几不可闻。
“我以为能躲过去……这种样子还是不行……只差一点……”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如焚:“你为什么要制止艾尔肯,都是因为它,若是毁了这张脸多好,也就不会有如今的麻烦……”
无法抑止的怨恨从话语中流露,罕见曝出真实情绪。
利刃自颊上擦过的时候都无半分惧色,却因教主的敕令恙怒难当,烦燥而失控。
凌苍定定的看着那张素寒如霜的脸,心里被什么塞得透不过气。
“为什么你能容忍北朔,却无法忍受教主。”
“北朔……在我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什么也得不到。”云沐恨恨的咬牙,宛如诅咒:“什么也……连我的一根手指他都碰不到。”
幽黑的眸子溢满绝望不甘,像被逼至死境。
他很想说,若是真有什么企望,依从教主会比北朔来得直接有力。
毕竟教主才是权柄至高无上的那个人。
他也想说,若不是这一年的反常举动,教主未必会兴起这样的念头。
他还想说,既然如此憎恨,又何必替恶魔卖命,明明有无数的机会逃亡远走,却自陷于绝境。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屈下左膝半跪在云沐身边。
“你打算怎么办。”
◇ 第二十三章 功法
一处寂静之地。
一双男女正临水而渔,不时有鱼钻出水面,又扑腾进去,使寂静的水面轻颤,荡出迷乱的波纹。
突然,一条长鱼横刺出水,好像刺开层层叠叠的水幕,逗留一些粼粼的乳白水光。
余光散尽,水面恢复平静,又包合起来。
钓鱼是个累活,天玑绷紧的肌肉松驰下来,利落的翻到一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身边的阿法芙瞳孔微张,犹沉醉在收获的欣喜中。许久,她慵懒的支起头,卷曲的长发不经意的垂落,媚眼欲流,风情万种。
“今天你好像很高兴。”天玑半坐起来,轻浮的打量着她的脸,
“我?确实有点。”阿法芙懒懒的微笑,有种隐秘的兴奋:“晚上有好戏看。”
“什么样的戏?”剑眉一轩,他随口发问。
“教主要召云沐侍寝。”阿法芙低低的笑起来:“这还不是好戏?”
天玑按住惊讶:“我只听说赏了他东西,还有这重含义?”
“那个老不死的总喜欢玩这种把戏。到底不是聆音楼随意尽兴的玩物,表面上总要虚饰一下,先赏东西再要人,一贯如此。”
“我以为他对云沐那种模样的没兴趣。”男子垂下眼掩住眸光,大手游移:“能入眼的大抵都是妖媚成熟的。”
阿法芙吃吃的娇笑,对无形的恭维心领神会:“那倒是,哪怕是男子,也得是墨敛那般放荡的,不过对云沐……”
“云沐如何?”
“倒也未必全是色欲。”
“你是指……”
“约摸是有点猜忌。”她的手攀上麦色的胸膛,轻抚有力的胸肌:“只怪这一年云沐反常,像是被北朔支配,由不得他生疑。”
“所以用这种方式试探?”
“云沐若是乖乖听话,即是对教主忠诚无虞,届时再给他点甜头,北朔的影响便不足为虑。”
“若是不从?”
“还没有人敢不从,”阿法芙的声音骤然冷下来:“谁敢拒绝教主的邀宠,纵然云沐已经稳踞四尊使之位,激怒了教主照样后果堪虞。”
“我也奇怪,云沐和北朔何时结成了同盟,处处唯他马首是瞻,莫非已经……”
阿法芙忽然伏身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丰满的娇躯一阵乱颤,诱人血脉贲张。
“笑什么。”天玑视而不见,仿若随意的探问。
“你们男人真是……”好容易收住笑,阿法芙仰起脸,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讥讽:“愚蠢。”
“怎么说。”
“个个都以为云沐被北朔掌控,怎么从没有人反过来想。”
“你是说……”
“我是说你们都小看了云沐。”阿法芙起身就欲离开:“那小子精得像鬼,北朔被色欲所累,由他摆布于股掌之上了。”
她冷哼一声,闪过一抹说不清的意味:“看这样子,北朔必定讨不了什么好处,只怕是连滋味都没尝过就被云沐耍了。”
“你未免把北朔说得太无能。”
“无能倒不至于,那家伙欲望太盛,总想什么都要染指……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怎么知道北朔不曾得手。”天玑心下默默认可她对某人的评价,嘴上仍是调侃。
“有些东西不是靠看的,”阿法芙嘴角隐约有一丝恶意的笑:“得不到手北朔才更是垂涎,男人就这么贱。”
“这话说得可真是……”他不轻不重的在耳垂上咬了咬。“照你的推论,云沐今晚会如何应对?”
“谁知道。”阿法芙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当年我就当被狗咬了,忍过一时便好,反正教主也只图个新鲜。”
“若是云沐……”
“你担心他的影卫?”阿法芙一语道破,笑吟吟的斜睨。
“嗯。”天玑并不掩饰。
“这个么……若是云沐失势,把他弄过来也就是了。”
“怎么弄。”
阿法芙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你不方便出面,我去说服教主把他调至手下如何,保证让你放心。”
“你?”天玑忽然一笑:“何时这么积极起来,莫不是你也动了心?”
“说起来那家伙确实生得俊,且是云沐的得力臂助,收过来可谓百利,再说……我又不像云沐那般冷淡乏味,白白浪费了上品。”阿法芙坦然直承,大大方方的道出。
“你倒是坦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也不怕忙不过来。”天玑低声笑斥,看似抱怨却全无恼意。
彼此心知肚明,除了好色,此举也有挟以为质的深意。
不过只要凌苍无恙,阿法芙这点小心思不足为虑。
唯一的问题是,云沐会如何应对。
夜。
一轮明月洒下万缕银光,辉映着山间灯火辉煌的奢靡夜宴。
教中大小执事井然有序的按身份落坐,偌大的宴场竟无一杂语。
厚重的红毯上,妖娆的舞娘正随着轻妙的乐声极速飞旋,艳红的舞衣大胆轻佻,裸露着雪白的纤腰,赤足金铃,流苏覆额,纱衣彩带凌空飞扬,曼妙如天女降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