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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持续的放松…全身都更加的放松…”
“感受你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神经,放松下来的感觉…”
“放松…”
…
宿煜不记得冯时说了多少次放松,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舒适,杂念从脑海里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冯时一个人的声音,只有他的声音,引导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你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这里很安全,有微风轻轻吹在脸上,脚下踩着软绵绵的草地…”
“在你面前,是一个向下的台阶…”
“你擡起左腿…一步…两步…越往下…就越昏暗…”
宿煜对时间失去概念的一剎那,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催眠的状态。
那种感觉很奇妙,类似于做了一个梦,早上半梦半醒中,有意识,但脑海里的画面却依旧停留在梦里。
不是睡着的状态,也不是清醒的状态,介于两者中间,宿煜开始遵循内心的直觉,去回答冯时的问题。
“你看见了什麽?”
宿煜的胸膛轻轻起伏,在极致的放松中,感受到眼前模糊的画面在缓慢地具象。
“…是一扇门。”
很好。
冯时欣慰弯了弯唇角,“什麽样的一扇门?”
“木头…不…”宿煜垂在床侧的指尖轻轻地颤了下,“是铁门。”
冯时:“你想进去吗?”
宿煜开始不自知地发抖,“我不知道。”
“那…你想出去吗?”
“想。”宿煜没有犹豫。
冯时垂了垂眼睛,看着宿煜白皙的小臂上,青色的血管条条分明,其间浮现了一层分外明显的鸡皮疙瘩。
“为什麽想出去?”
宿煜的牙齿都开始打哆嗦,“越来越冷,我…会被冻死。”
不远处的祁曜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他坐在椅子上,不敢出声,清清楚楚地看着宿煜在床上不安地发起了抖。
冯时:“你在一个很冷的地方,是吗?”
“是。”
冯时看了一眼之前从亭和祁曜那里了解到的资料,试探地问,“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对吗?”
“对…”
“你的周围都有什麽东西…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宿煜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有些难受地仰了仰脖子,因为冷,膝盖一点点地屈起,“有箱子,玻璃瓶的酒,还有…转动的风扇…这里是…”
“一间冷库。”
冷库两个字从宿煜口中吐出来的时候,祁曜的心髒拧着劲儿的绞痛了一下,他暗自握紧了拳头,红着眼眶望着床上躺着的人。
苍白,脆弱,被蒙着眼睛,抱着自己发抖。
就像是被困住了好久好久。
那样一个狼狈的人,是他最喜欢的宿煜。
冯时:“你知道你为什麽会在冷库里吗?”
“为了…送一箱酒。”宿煜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话,就像是旁观一个故事般游离在外,“我刚刚洗完澡,头发滴着水,还没吹…”
“遇见教练,他让我,把酒送到冷库,进去之后,门就关了…”
“是教练关的门吗?”冯时的这句话带上了一点压迫,宿煜迟迟没有作答。
“是教练关的门吗?”
又问了一遍。
宿煜沙哑地回答:“是。”
“你知道是为什麽吗?”
“因为我…做错了事。”
“做错了什麽事?”
“我…拒绝了商业变现的合同,拒绝数字藏品的合作…还有…”宿煜明显有些抗拒记起某些事。
冯时温柔地逼问,“还有什麽呢?”
“还,拒绝了他。”
…
冯时点点头,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慢慢调低。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开始,然而祁曜却已经开始看不下去了。
他红着眼圈,感觉冷风扑在脸上,整个脑子却滚烫得发胀。
“被关在这里,你觉得难过吗?”
冯时问出这个问题后,宿煜带着的眼罩一点点湿了,他面色惨白,隔了许久才哽咽着张开口,“难过…”
“为什麽难过?”
冯时以为这会是一个难以回答的致命一问,没想到宿煜脱口而出,“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他对你很好,但是在你拒绝他之后,态度就变了,是吗?”
是。
“你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是吗?”
是。
“所以在你看,只有他死了,才不会伤害到你,你情愿过去的教练已经死了,对吗?”
宿煜的手陡然抓紧身下的床单。
“模仿他的一举一动,想象自己就是他,是因为在你的潜意识中,只有成为了他,才最安全,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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