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房间的窗口向外望,除了路灯和街道以外,并无其他。
收养我的,是一对和蔼的夫妻,住在离车站很近的大厦,因为所在地是交通h金地段,所以窗户基本上是不会开的,只要开了,房间就会被车子的引擎声塞满,彻夜难眠。
叔叔对我说:「你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之後你就跟我们一起生活。」
他们带我去买新衣服和生活用品。
「听说信诚喜欢画画?」阿姨凑过来悄声地问。
我迟疑了一下,才回:「嗯。」
「之後会成为大画家的!」
照理来说听到这句,应该要感到很开心,所以我扯开嘴角。
阿姨露出欣慰的微笑,m0了m0我的头。
「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让你再跟他见到面,你放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不会再见面了吗。
眼前的景象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窟里收束,举目之处一片漆黑,我无法分辨自己在过去或是在现在,迷失空间和方向之後,对於身T的感知,渐渐变得模糊和迟钝。
阿姨和叔叔的笑脸,像是老早就戴好的面具,有点陈旧了,不太像是在对着我笑,我看着那两张白晃晃的面具相携,渐行渐远,只有我被留在原地。
我的手里提着好几袋生活用品,其中包含刚才在文具店买的新画具。
他们挑了一间日式的家庭餐厅,菜单上都是我没吃过的餐点。
「有你喜欢吃的吗?」阿姨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像是对不理解我的喜好感到抱歉。
我随手指了一样盐烤鲭鱼套餐。
「啊、」阿姨一边卸下包包,一边朝叔叔使眼sE,说:「原来你也喜欢吃鲭鱼啊!」
叔叔递了一双擦净的筷子给我,「刚好叔叔也喜欢吃,之後我们可以一起来吃。」
我点点头。
一顿饭吃得很慢,阿姨和叔叔不断和我说话,这让我不太自在,但还是尽量简短地回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对我很好,跟妈妈当初一样。
只要不犯下任何错误,就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像中继之家那些志工和我说的一样。
回到他们家之後,我先回了房间。
「信诚一定累了,你等等不要去打扰他。」
阿姨对叔叔这麽说。
我反手锁上门,把所有声音隔绝在外面。
房间的隔音很好,门一关起来,外面就像被cH0U了真空,没有任何声音能传得进来。
一入门,就正对着窗户,外头天sE渐暗。
街道上的路灯会在六点整亮起,整排路灯像一整排串灯泡,由同一个开关切换,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贴着窗户,眼前是迈入夜晚前的景sE。
电子钟发出整点的电子音。
路灯啪地亮了起来,照亮我的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给我一张单人加大的床、很大的书桌和不会反光的台灯,还有一个木制衣柜。
我看着,总觉得房间太大了,大得好像我才是这间房间的一部分,是会行走的装饰品。
我的影子映在墙上,像制服上的一块W渍,碍眼得很。
说到制服,之後我还要去上学吗?
之前和我同班的同学,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我,想起我的名字,想起我的画,而不是我有一个会打人的爸爸。展在走廊上的画,不知道被拿下来了没,他们会不会在我的事情爆发之後,就赶紧把那幅画从墙上摘下来?
得了特别奖的画,实际上是出自於家暴儿童什麽的,很好笑吧?真因为这个原因被拿下来,好像也没有什麽奇怪的。
我将袋子里物品,一样样摆在桌面,发现我对其中一样用具并无印象,我倾过一侧,三支黑sE的圆柱T从盒子里滑出头。
我翻过盒身,看了看说明,才发现我误认素描笔和炭笔了,这盒是一盒三入的炭笔组,这下有点尴尬,我从没用过这东西,轻轻一捏就沾了满手黑,这不是随便往纸上一抹,就会把画弄得一塌糊涂了吗,到底要怎麽用?
只好改天再去买素描笔了,在那之前就先用普通的铅笔吧。
我收拾好用具,便没心力去整理那堆新衣服,只好整袋塞进空荡荡的衣柜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换下外出服,仰躺在床上。
脑袋像一坨糨糊,混浊得头一cH0U一cH0U痛了起来,我什麽都做不了,只能躺着目视天花板,等待这波疼痛过去,然後准备迎接下一波。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想起妈妈,只要她一头痛,爸爸就会替她按摩,他们两人在那个当下,看起来很平静,很像一个家。
我依着印象中的手法,胡乱地在脑袋边搓r0u,好像好了点,又好像没有。
这波cH0U痛过去了。
我舒了一口气,一GU疲倦侵袭意识,时间还早,或许我能睡一下下。
你去带妈妈回来。
我梦见爸爸喝得烂醉,举起酒瓶在空中b划,脸上涕泪纵横,他很难过。
我Ga0不懂,既然会难过,为什麽又要动手打妈妈,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明明都会道歉,为什麽还是这麽做了?
我没有跟着哭,愤怒失控地在脑袋里冲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抢过他手里的酒瓶,朝他的头部用力击打下去。
酒瓶碎了。
鲜血沿着头顶流进他的眼里,他狰狞地睁大眼睛,指着我发笑。
感觉好点了吧?现在你也跟我一样了。
玻璃碎片割开我的皮肤,但我无知无觉,手心被鲜血弄得Sh黏,我感受到皮肤的破口凉凉的,血Ye淌过的时候,莫名温暖。
我盯着手里的伤口,一GU不具名的解脱感像花朵一样柔软地绽放,我好像伤害了两次爸爸,藉由伤害自己,我完成了双倍的报复。
爸爸还在沙发上或哭或笑,鬓角的血凝固成褐sE痂,那个痂无法使这个家的伤害癒合。
我盯着他,嘴里吐出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话:「你一辈子都要带着这样的罪恶感活下去。」
我要他活着,bSi还要痛苦。
我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没想到阿姨来敲门时还没过晚餐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信诚你锁门了吗?」阿姨在门外的声音很远。
我赶紧翻下床去把门拉开。
「下次不要锁门了,我们会担心,」阿姨笑了笑,说:「出来吃晚餐,我和叔叔都在餐厅等你。」
「好。」
饭桌上是简单的四菜一汤。
「房间还住得习惯吗?」
我点点头。
「路灯会不会太亮?」
「有一点。」
「之前那孩子怕黑,我们特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姨用力拍了一下叔叔的背。
那沈闷的拍击声竖直了我的背脊。
「先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姨和叔叔说谎。
他们曾经有其他的孩子。
其实这没什麽大不了的,我有地方住,每晚能安稳地入睡,这样就很足够了。
「在我们这里你能安心睡觉,所以不用担心,门掩着就好,不要上锁,这样发生什麽事也好有个照应,这里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地方了。」
那个地方。
这里。
我有一个很可怕的想法,我在想,是不是我永远都过不上属於自己的生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去的不被承认,现在的虚假浮华,我不能说「那个地方」曾经是我的家,若是说了,肯定会被同情对待;但也说不出「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人,如果这样就能称为家,那谁还需要父母?
如果妈妈能够回来,爸爸再也不打人,我还是想回到庭院有金sE草木的那栋房子,重新一起生活,我可以出去赚钱,让爸爸压力不要那麽大,回家分担家事,让妈妈不要那麽劳累,这样是不是就能好好重新开始了。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回到有两扇窗户的房间。
「对啊,信诚你不用担心,你再也不用回去那个地方了。」叔叔说。
我看着叔叔笑得亲切的脸,点了点头。
无以名状的情绪,混着食物的残渣,被我吞进肚里。
路灯的光线很强,我住进那房间之後,再也没看见过星星。
我仰躺在床上,光斜斜地映在墙上。
阿姨敲敲门,轻声说:「晚安。」
我假装已经睡了,没有回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sE的光像蛋壳,冷y而没有温度,现在的路灯好像都换成这种颜sE,我不是很喜欢,但有胜於无,至少有光就不会是一片黑暗,有光就看得清四周的环境。
我打开手机,想找人说说话。
电话簿里除了社工和阿姨以外,没有其他联络人。
听说现在有一种应用程式,是可以随机配对匿名聊天的,我上网搜寻了下,一下就成功下载了应用程式。
介面是一只蜜蜂,我随意输入昵称,便进入配对画面。
一个对话框跳出来。
安安!
「你好。」
你觉得我今天要回家吗?
这什麽奇怪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人在外面?」
对呀,我离家出走了。
「还是回去吧,家人会担心吧?」
对话框不断显示「输入中」的画面。
半晌,才传回一句话:我只剩阿嬷了。
还有家人,真是幸运。
如果连阿嬷都不喜欢我,那我就真的没有人要了。
对不起啊,说了这麽破坏气氛的话。
我只是找不到人聊这些事,这些话要怎麽说出口啊靠,难道要请里长广播吗?就说嗨嗨这里有一个没爸没妈的小孩,在学校打架闹事,果然隔代教养就只会教出社会底层,活该被唾弃被看不起......
靠腰喔话都给他们说就好啦g!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还是好气,应该再给他一脚的。
「你打人了?」
你也觉得不对吗?他的语气好像有点委屈。
「暴力是不好的。」
他们的暴力是无形的,我就不能反抗吗?
「我不知道。」
隔了五分钟。
你有看到今天的星星吗?
「我这里看不到星星。」
你知道猎户座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