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怀宁睡了将近一天,出门时已是傍晚。
此时薄暮冥冥,余霞成绮,血色的火烧云在天际翻涌。
山顶微凉的秋风清爽宜人,让蔺怀宁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他忽然惊觉自己这些天所作所为竟如魔怔一般,全然失了往日的冷静与理智。他居然那样拼尽全力地去救李存引,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蔺怀宁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慌,他默默叩问自己:你难道当真爱上他了么?
这念头一旦浮现,便如鬼魅般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他踉跄着扶住身边树干,像是被一道凌厉的闪电击中,脑海中猛地闪过灭门之日。
他在心中厉声质问自己:你难道忘了你的血仇了吗?你难道忘了方晴雪吗?那曾经在他心中无比清晰、无比重要的身影,此刻却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他努力回忆着仇恨,回忆着方晴雪的一颦一笑,却惊恐地发现,方晴雪的面容在他心中已逐渐模糊不清了。
他无法否认,李存引的爱确实让他沉溺其中。但他随即又像是从一场美梦中惊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与不甘。蔺怀宁暗自思忖:他爱的只是我装出来的样子罢了,我若不是伪装成这样,他还会爱我么?这念头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他的心底。
一想到李存引可能不会爱他,他只觉心如刀绞,竟是难过得无法呼吸。
蔺怀宁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决然与狠厉。他抽出青琅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锋利的剑刃划破肌肤,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上,那刺痛感却让他在痛苦中寻得一丝清醒,从而暂时压下心底疯长的杂念。他咬牙想道:即使他不爱我,我也不会让他爱别人,我要亲手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即他冷酷地告诫自己:他确实救了我,但我也救了他,我们两清了。当真到了那天,我绝不会手软的。
然而,在他眼神深处,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挣扎与迷茫。
在望月峰上修养数日,李存引的身体终于恢复如初。这些天但凡没有其他要紧事,他便时时督促程衣习武。
彼时正是秋分,望月峰上芙蓉花开,层层叠叠地簇拥在一起,远远望去云蒸霞蔚,宛若仙境。
李存引就在一棵芙蓉树下教程衣练功。
微风拂过,芙蓉花瓣纷纷扬扬飘落,雪花般轻盈地在空中飞舞。两人绫绡舞动之处,内力激荡起无形的涟漪,引得那漫天花瓣绕着他们旋转不停,仿若如梦似幻的粉色漩涡,将二人温柔地包裹其中。
只见程衣身姿灵动,步伐轻盈,手中白绫犹如蛟龙出海,气势磅礴。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毫无滞涩之感。
待她收势,李存引眼中已大有赞许之色,欣慰道:“看来这些天你没有偷懒,功力大有进益,很好。”
程衣面上一喜,难掩骄傲,笑得比芙蓉花还要明艳几分。
李存引缓步走过去,手指轻轻搭上程衣的手腕,探查她的内力。起初他脸上犹有几分欣慰与期待,然而片刻之后,他神情一凝,面色竟逐渐变得阴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衣惶恐地看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只见李存引猛地撤回手,他怒视着程衣,整个人都气得微微颤抖,气到极处竟一掌拍在旁边巨石上。那石头在他雄浑内力的冲击下,瞬间碎为齑粉,石屑飞溅,扬起一片尘土。
他厉声喝道:“这种功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程衣何曾见过他如此盛怒的模样,一时间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声音细若蚊蝇,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从书上看来的。”
“哪来的书?”李存引眉头紧皱,步步紧逼。见程衣沉默不语,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宛若惊雷在程衣的耳边炸响:“说!”
程衣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一下子哭出声来。她抽泣着说道:“阿白给我的......”
那日她去找魏白,瞧见魏白正于林间空地处凝神静气,随即猛地双掌推出,内力汹涌澎湃,竟将一棵碗口粗的大树瞬间震断。
程衣目睹此景,不禁大为震撼。她缠着魏白问了好久,魏白无奈之下便从树后巨石下掏出一本秘籍递给她。程衣欢喜接过,随即又满心疑惑地询问这是哪里来的,然而魏白言辞闪烁:“这你就别管了。”
彼时程衣一心只想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功力,好让李存引对她刮目相看,于是便按照那秘籍上的功法修炼起来。
李存引听罢,心中怒火更盛。他面沉似水,冷冷地瞥了程衣一眼,寒声道:“你待在此处不许乱跑,我去找魏白。”说罢便快步向山下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衣望着李存引远去的背影,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面上犹是一片惊恐,怔怔流着泪,隐约感到自己犯了大错。
片刻之后,明月台上,程衣和魏白整整齐齐地跪在李存引面前。
此时李存引已略微平静了几分,他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魏白,缓缓开口问道:“这书是你从烟雨阁禁地偷的?”
魏白的头深深地低垂着,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良久,他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是。”
李存引一边伸手搭上他脉搏,一边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表情:“练了多久?”
魏白低声答道:“一个月。”
“还好......”李存引稍稍松一口气,面色却依旧凝重,又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功法?”
魏白嘴唇微颤,呐呐念着秘籍上的名字:“凤怨灵经......”
“这是邪功!”李存引的声音陡然提高,“会让人迷失神智,心性大改,轻则癫狂失控,成为一具行尸走肉,重则经脉尽断,爆体而亡!”
他的语气又逐渐激动起来:“你们可曾想过,若你们因此走火入魔,不仅自身性命堪忧,还会连累身边之人!你们二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失望透顶,痛心疾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面前两人瑟瑟发抖,他不禁叹了口气,终是缓下语气:“这世上哪有捷径可走?若真有什么旁门左道、投机取巧之法,势必要付出更为惨烈的代价。”
听闻此言,程衣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她轻轻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魏白也沉默不语,面露悔过之色,心中却想:教主天纵英才,又怎能理解我们普通人的痛苦。若是以正常修炼之法,天资平平之人何时才能出人头地。
李存引见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再多言,只道:“我会为你们化去体内邪功,你们好自为之,以后切不可再修炼此等功法。”
说罢,他双掌各自抵在他们头顶,缓缓催动自身内力,梳理二人体内因邪功而变得混乱的经脉。一炷香之后,他的额头已然渗出一层薄汗,终于缓缓收回手,忽然一口血猛地吐出,在地上溅出一片刺目的红渍。
程衣大惊失色,顾不得自己刚被化去一半功力、身体正极为虚弱,忙抢上去扶他:“师父!”
李存引轻轻摆手,勉强笑道:“一点反噬罢了,无碍。”
他顿了顿,又向魏白道:“你只拿了这一本?”
魏白身体微微一震,但立刻答道:“是。”
程衣心中略感疑惑,想起那日魏白将秘籍递给她时,她隐约看见那巨石之下还有几本书。但她怕李存引知晓此事会更加生气,于是选择了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
说话间,李存引拿起那本《凤怨灵经》,手中内力涌动,只见书页瞬间化作无数碎片,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一地。
“魏白,思过崖禁闭三个月。程衣,屋内禁足一个月,抄经一百遍。”
他的声音平稳而淡漠,但每一个字都似重锤一般,沉甸甸地砸在魏白与程衣的心头。两人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却不敢有丝毫反驳。
这一日,教中仿若被阴云所笼罩,所有弟子都听闻了他的震怒。众人皆惴惴不安,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各种谣言肆意疯长。
而李存引在处理好程衣和魏白之事后,神色冷峻地将众人叫到烟雨阁门口,言明邪功之事。随后他令人将禁室里的书尽数搬出,在众人面前付之一炬。
“之前留着这些书,是因为它们虽是邪功秘籍,但也不乏一些高深的武学哲理和精妙的招式技法,毁之可惜。但程衣和魏白之事让我彻底警醒,这些邪功秘籍哪怕只是存在于世间,也随时可能引发祸端。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唯有将它们付之一炬,方能保我教安宁。”
李存引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中清晰传入众人耳中,他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明明灭灭,唯有目光始终璀璨而坚定。众弟子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脸上神情各异,但都恭敬地垂首聆听他的训诫。
眼见所有书籍最终都被烧成灰烬,李存引轻舒一口气,挥手示意众人散去,随后和云夕婵、伍千叶进了烟雨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人缓步行至阁楼最高处。
此处视野开阔,可将周遭山川景色尽收眼底。秋风瑟瑟,吹起他们的衣袂猎猎作响。
李存引目光远眺,缓缓说道:“如今江南局势已稳,下一步自是往中原腹地扩张。中原武林底蕴深厚,虽没有武力强盛、称霸一方的门派,但各方势力繁杂交错,仍需当心。”
伍千叶道:“教主所言极是。中原以三大门派为主,其中沧浪剑派以精妙剑法独步中原,其剑阵威力无穷,颇具威名。与沧浪剑派齐名的是灵音寺,寺中高僧内力修为极深,擅以梵音咒扰敌心智。而柔云谷则是女子门派,谷中弟子擅长使毒与暗器。这三大门派成鼎立之势,相互制衡。此外还有炎铁堂、青霄宫等等,亦不容小觑。还有就是......”
他话语至此忽然顿了一下,旋即微妙地看了云夕婵一眼,这才接着道:“云家。”
云夕婵身体微微一僵,神色淡淡地说:“这件事我早就想做个了结了。”
此时的她,收起了平日里那幅嘻嘻哈哈的样子,神情难得认真起来,那精致的面容上竟隐隐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李存引凝目望着她,柔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两头卧底了。尕毒已炼制一批解毒丸,此后你云家女子便可不再受这玉楼春之苦。”
云夕婵听闻此言,眼眸中似有水光闪动。她忽然盈盈跪倒在地上,声音略带哽咽:“我替云家那些身不由己的女子们谢过教主。”
李存引连忙扶她起身,轻声说道:“我早已当你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气。你为教中付出诸多,此事若需帮助,一定要跟我说。”
云夕婵点点头,淡淡一笑:“毕竟是我家族私事,我想自己解决。”
“好。”李存引也微微点头,又对两人道:“扩张之事不急于一时。先让小云深入中原,详细探查各门派的实力、关系以及他们的利益诉求。对于有可能合作的门派,可以尝试示好,以礼相待,谋求共同发展;对于妄图阻拦的,先不必硬碰硬,要寻其弱点,争取兵不血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又就教中事务细细商量了一会儿,直至诸事皆有了初步的谋划与安排,这才散会。李存引径直离开,伍千叶却微微侧身,向云夕婵使了个眼色。
云夕婵会意,待李存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两人偷偷来到一间静室内,并将房门锁好。
云夕婵微一挑眉:“说吧,什么事。”
伍千叶顿了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当年被灭门的宁安剑派就在中原,你此去若有机会,可暗中探查一番,看看当年是否有幸存者。”
“怎么突然提起宁安剑派?”
伍千叶目光闪动,缓缓说道:“我怀疑蔺怀宁与宁安剑派有关,甚至可能是当年的幸存者。”
云夕婵浑身一震,不由得环顾左右,确认室外无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道:“你这话,可有证据?”
“目前只是我的猜测。他用的乃是宁安剑派的青琅剑,而且那本宁安剑谱之前被扔在角落,众人皆未留意,他却能注意到,实在太过巧合。此外,魏白偷出邪功秘籍一事......我也对他颇多怀疑,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
“若他真是宁安剑派的幸存者,应当与我们隐月教是血仇。”云夕婵沉吟道,“可是我听闻江南一行中,他曾多次舍命相救教主。”
伍千叶神情严肃:“正因如此,事情不确定之前不要告诉教主,以免破坏他们感情。”
云夕婵点头,深知此事关系重大,面色不由愈发凝重。
而蔺怀宁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已被人暗中怀疑。这些天他仿若与世隔绝般沉浸于练功之中,试图将火灵草带来的那股雄浑霸道的内力彻底吸收,使其化为己用。待他终于消化完毕,便知自己已然突破瓶颈,修为达到一个崭新的境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情舒畅,这些天便时常在清幽静谧的山间小径上信步游玩。
有一天他正随意漫步之际,忽然瞥见云夕婵身形鬼祟,在不远处的树林边缘一闪而过。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怔,好奇心顿起,悄然靠近,只见云夕婵正摆弄一只信鸽,竟是在准备放飞它。
蔺怀宁见此情景,顿时大为震撼。他深知隐月教内部通信向来不用信鸽,如此行径,定然是要传递消息给其他人的。莫非......
而云夕婵浑然未觉正有人暗中窥视。她动作娴熟地将情报装入信鸽腿上的小竹筒之中,看着信鸽扑棱棱飞走,心中百感交集。
这大约是她以卧底身份往云家送的最后一封情报了。
云家乃是中原腹地一个庞大而神秘的家族。云家的女子只要生得一副美人坯子,便会自小被精心培养,而后送往有权有势之人的身边,以此来稳固云家在江湖中的势力,同时也获取各方情报,高价售卖。
为了确保这些女子对家族的绝对忠诚,在将她们送走之时会给她们下一种名为“玉楼春”的剧毒。此毒极为霸道,中者必须每年按时从云家领取一次解药,否则便会穿肠烂肚而亡。
云夕婵正是作为第一个美人计的执行者来到隐月教。
起初,她满心盘算着如何色诱李存引。有一次她佯装中药,将自己几乎脱得一丝不挂,柔弱无骨地倒在李存引怀里。然而李存引的身体竟没有丝毫反应,面不改色地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给她披上。而后见她犹想缠上来,竟是直接一掌将她劈晕过去。云夕婵醒来后恼羞成怒,她绝不相信是自己魅力不足,却暗自腹诽:定是他不行。直至后来,她才逐渐发现李存引只是不喜女色罢了。
色诱失败之后,她只能另寻他法,试图凭借自身的能力让李存引对她刮目相看,果然在教中稳步升职。后来有一次她未能及时拿到玉楼春的解药,毒发之时正巧被李存引撞见。李存引这才知晓她的身世,并让尕毒用蛊术为她解了玉楼春之毒。李存引并没有因她卧底的身份而治她的罪,反而让她继续向外传递他有意想放出的消息,巧妙利用她来实施自己的计划。
甚至连李存引的男宠和嬴舟相像的消息也是云夕婵传出去的,因为她有几分脸盲,却怎么也没想到这阴差阳错导致了蔺怀宁被选中。
命运的齿轮就在这不经意间悄然转动,将众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此刻蔺怀宁对云夕婵心生怀疑,他迅速施展轻功掠向信鸽飞走的方向,一道内劲向空中射出,将那信鸽震晕落地。
蔺怀宁捉了鸽子,迫不及待地从信鸽腿上取下竹筒,倒出里面的纸条。只见纸条上清晰地写着一些关于隐月教未来打算如何攻打中原的情报,诸如对各门派的初步战略部署、兵力调配的预估以及进攻时间节点等关键信息。
看到这些内容,蔺怀宁心中顿时狂喜:这云夕婵果真是卧底,自己的怀疑果然没错。他暗自思忖,决定瞒着李存引,为自己日后的复仇计划增添更多砝码。随后他又原封不动将纸条装回,等鸽子醒来便将其再次放飞。
他一边心潮澎湃地构思自己的复仇计划,一边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
直至他走到一处山洞前,才忽然想起这里关着一个疯子。不过他如今功力大涨,早已今非昔比,心中倒也毫无惧意,反而好奇地走去看了看。
只见那中年秀才正端坐在洞口,此刻看起来神智清醒,与之前那癫狂模样大相径庭。他双眼紧紧盯着地面,手中握着一根树枝,正在地上写写划划。
蔺怀宁缓步走到他面前一看,发现他竟是在推演兵法。那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符号与图形,纵横交错间仿佛是一场宏大战争的缩略图。
那疯秀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对蔺怀宁的到来视若无睹,看都不看他一眼。口中絮絮叨叨,全是兵法要义。
蔺怀宁本就对兵法之事兴趣寥寥,见状也不再多留,转身便离开了。他沿着蜿蜒的山路继续前行,思绪又飘回到自己的计划之中。走着走着,他想到此处离思过崖很近,心中一动,便打算顺路前去看看魏白。
魏白在思过崖上,每日面对绝壁孤崖,听着风声呼啸,心中越发郁愤难平。他之前修习一个月的邪功,已与他自身功力交融大半,本以为能借此一鸣惊人,却被李存引强行废去七成。如今他的功力大不如前,竟连一些曾经轻而易举便能施展的招式都难以使出。
此时他正在练功,突然看到蔺怀宁前来,神色顿时闪过一丝慌张,手忙脚乱地想将手中书籍藏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蔺怀宁心念流转间已然猜到,魏白必是又在修习邪功。
他故意沉下脸,俊朗的面容显出几分阴霾:“小白呀,你这样可就不对了。”
魏白见状,神色愈发慌乱。忽然他竟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颤声道:“怀宁哥,求你了,别说出去......”
蔺怀宁心中暗笑,脸上却仍是一片犹豫之色。他深知此刻自己的态度至关重要,既要让魏白觉得他有可能保守秘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轻易。
魏白偷偷觑他脸色,见他似有松动,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缓缓挪动身体,抱住蔺怀宁双腿,神情愈发恳求:“怀宁哥你也知道,我如今功力被废,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蔺怀宁沉默良久,仿若内心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斗争,而后才长叹一声:“罢了,我今日权且当作未曾看见。但你之后定要谨慎,切莫被他人察觉。”
魏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激,连忙说道:“大恩大德,魏白铭记于心。日后若有用我之处,怀宁哥尽管开口。”
蔺怀宁笑而不语。
魏白的禁闭有三个月,期间恰逢程衣及笄礼。他本以为自己赶不上了,但李存引念及程衣与他的情谊,特许他短暂下思过崖观礼。
那日,隐月教上下张灯结彩,从清晨便开始忙碌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吉时一至,程衣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缎长裙,在侍女的陪伴下缓缓走进海天出月堂。她乌发如瀑,只用一根羊脂玉簪简单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添几分娇俏。
堂内,李存引端坐在主位之上,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蔺怀宁坐在他旁边,教中弟子除了云夕婵被派往中原,其余人等皆在场,分列两侧,欢喜地看着程衣。
程衣沿着红毯缓缓前行,每一步都沉稳优雅,直至站定在大堂中央。一名侍女手捧铜盆,盆中盛着清澈的泉水,另一名侍女手持丝巾,轻轻为程衣净手洁面,寓意洗净铅华,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成人之礼。
随后李存引起身,拿起一支精美的碧玉笄缓缓走向程衣。程衣微微屈膝,低下头,李存引为她挽起发髻,庄重地将碧玉笄插入其中,这象征着程衣从此告别少女时代,步入成年。
他沉声道:“你如今既已及笄,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懵懂天真,行事莽撞。需明善恶,辨是非,切莫因一时之利而失却本心,亦不可因睚眦之怨而滥杀无辜。”
程衣点头,恭敬地应了一声。
李存引温柔地注视着她,又道:“小衣,我无需你在武林中建什么丰功伟绩,只盼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岁岁无忧,随心自在过活便好。”
待程衣喝了醴酒、行过揖礼,周围弟子们便纷纷围拢上来。他们手中捧着各自精心准备的礼物,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七嘴八舌地为她送上礼物和祝福。
魏白默默站在人群最后,神情复杂,等大家散去后方才缓缓上前,将一把精巧的匕首递给程衣。匕首刚一出鞘便见寒光森然,显然锋利至极。手柄与鞘上都精心雕刻着她最喜欢的海棠花纹,那海棠花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正是倾注了魏白数月的心血。
他深深凝视着程衣,低声道:“阿橙,这是我为你打造的匕首,以后若是遇到危险,希望它能护你周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衣眼眶微微泛红,轻轻拉起魏白的手:“阿白,思过崖一定很苦吧,我争取找机会向师父求情,让你早日下山。”
两人执手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李存引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毫不宽限,故而魏白在思过崖苦苦煎熬了整整三个月后,才得以重获自由。他整个人都变得沉稳内敛了许多,也甚少与朋友们嬉闹玩耍,而是天天往烟雨阁而去,活脱脱一副埋头苦学、立志进取的姿态。
李存引看在眼中,心中自是颇为欣慰,暗自思忖魏白历经此番磨砺,终于大彻大悟,走上了正道。
而蔺怀宁却知他只是在掩人耳目,有意避开众人视线,实则是为了能更加隐秘地修习邪功。他也有意为魏白遮掩,而魏白投桃报李,也不时与他分享在烟雨阁探听到的情报。
有一日,魏白无意间说起:“怀宁哥,我今日在伍千叶的桌上瞥见了宁安剑派的情报。”
蔺怀宁心中大惊,表面却仍不动声色,只淡淡回应道:“哦?宁安剑派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灭门了么,他查这个做什么。”
魏白挠挠头,也不太明白:“好像是在查当年是否有幸存者。那伍千叶动作隐秘,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
蔺怀宁心中愈发慌张,却强装镇定。他随意敷衍了魏白几句,便匆匆将其打发走了。
待魏白离去后,蔺怀宁独自在山间踱步,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苦苦隐瞒的身份难道要暴露了吗?他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出应对之策,这几日里整个人都惶恐不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存引却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因他自己也正为诸多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不日前他收到罗秉忠的信件,说南疆又有新的军情。
其西边的沙陀部,骑兵迅猛无比,常寻衅滋事;而西南的迦叶国,虽国小民寡,但擅长使毒与暗器,这些时日与沙陀部暗中勾结,妄图谋取利益;还有南楚上次受挫而归,虽表面与周朝重修旧好,却也在暗中观察局势,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趁火打劫。南疆军队虽奋力镇守,然面对各方纷繁复杂势力,实难周全应对,故而局势愈发危急。
他深知此事关乎南疆百姓的安宁与隐月教在南疆的根基,决策稍有失误便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是以他思考良久,仍是举棋不定。
蔺怀宁就见他去了一趟后山,也不知与那疯秀才说了什么,两人从晌午谈到月出,李存引回来时神情平静,似已有应对之策。
他看向蔺怀宁,柔声说道:“我这几日又要下山,去南疆处理些事务,你可要同去?”
蔺怀宁听闻此言,心中暗喜。他心忖这无疑是一个绝佳机会,可以趁李存引离去之际,暗中除掉伍千叶,以免自己身世暴露。
于是他沉稳地回道:“如今云护法不在,我还是留在山上为好,万一山中出现些许变故,我也能够及时照看处理。”
李存引微微点头,道:“也好。”
蔺怀宁心中既定除伍千叶之计,便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待李存引一下山便有所行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日伍千叶正独自一人在房中处理教务,忽然“唰”的一声,一个纸团暗器一般破窗而入,稳稳落在他面前的桌案之上。
伍千叶察觉动静,猛地推开窗户查看,然而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唯有微风拂过枝叶发出的沙沙声。他满心疑惑,转身回去将纸团展开一看,只见那上面竟赫然写着魏白在后山藏匿了一些邪功秘籍之事,甚至还贴心地画出具体方位。
伍千叶脸色一变,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同时也暗自思忖给他纸条之人的用意。但无论如何,他都清楚自己必须要亲自去看一看。
由于事关重大,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他不想惊动别人,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慌乱与猜忌,于是独自一人按纸条上的位置前往后山。他行至后山一处偏僻之地,正四处搜寻所谓邪功秘籍的踪迹时,忽然听见一声大叫:“秀才!”
伍千叶听出这是蔺怀宁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妙。
只见本应被锁在山洞里的疯秀才竟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眼神疯狂而凶狠,显然正处于疯癫状态。伍千叶大惊失色,本能地想要躲避,却因腿脚不便而难以逃离。他大声喝道:“纪文秀!你清醒一点!”
然而那疯秀才被之前的几声“秀才”刺激得已然彻底疯狂,攻势极为猛烈,招招致命。伍千叶不会武功,瞬间被疯秀才打倒在地。
疯秀才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伍千叶拼命挣扎,徒劳地掰着疯秀才的手,却无法挣脱。他脸色涨得通红,双眼渐渐凸出,眼见即将窒息而亡。
蔺怀宁隐匿在暗处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得意。
就在这时,几名弟子偶然经过附近,听到此处有异响,便走来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暗叫不妙,他深知若被这几名弟子撞破,自己的阴谋必将败露,此前的精心布局都将付诸东流。
心念电转间,他已想到应对之策。
只见他从暗处闪出,装作匆忙赶来的样子,大声喝道:“纪文秀,休得伤人!”
同时他假意施展招式攻向疯秀才,却故意避开要害,只是做做样子给那几名弟子看。
那几名弟子见状,纷纷加入战团,试图一同制服疯秀才。蔺怀宁一边假意帮忙,一边偷偷观察着伍千叶的状况。伍千叶此时已进气少、出气多,意识也渐渐模糊,但仍在微弱地挣扎着。
蔺怀宁心中焦急,他必须尽快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让伍千叶彻底闭嘴。于是他趁着混乱,暗中运起内力,轻轻一推,将一名弟子撞向疯秀才。疯秀才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分散了注意力,手上的劲道也松了几分。
蔺怀宁趁机一步上前,装作要拉开疯秀才,却在靠近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将一股内力打在伍千叶的胸口。这一击用足了他十成内力,只见伍千叶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断绝。
蔺怀宁惊慌失措地喊道:“伍护法!伍护法!”
几名弟子看到伍千叶身亡,皆面露惊恐悲痛之色,不知所措。
而正当此时,那疯秀才似乎有了些许清醒的迹象,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困惑,手上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见状,心中猛地一紧。他深知一旦疯秀才恢复理智,说出他是如何引导其过来行凶的真相,那他将万劫不复。
他眼珠一转,满脸悲愤地高喊:“伍护法遭此毒手,我等岂能坐视!今日定要给护法报仇!”说罢,举起青琅剑便朝着疯秀才冲了过去。
众弟子本就因伍千叶的死而群情激愤,听到蔺怀宁这一声高呼,顿时热血上头,纷纷举起武器,跟着蔺怀宁一同冲向疯秀才。
疯秀才虽武艺超群,但面对众人的围攻,尤其是蔺怀宁现在功力大增,他又如何抵挡得住。他试图开口说话,却被蔺怀宁凌厉的攻势逼得自顾不暇,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呼喊。
蔺怀宁瞅准时机,一剑刺向疯秀才的咽喉,同时大声喊道:“今日便要你为伍护法偿命!”
只见剑刃瞬间没入疯秀才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疯秀才瞪大了眼睛,身体晃了几下,而后缓缓倒下。
众人见疯秀才已死,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蔺怀宁看着地上疯秀才的尸体,心中暗自庆幸,脸上却依旧装作悲痛万分的样子,说道:“此事太过突然,我等先将伍护法的遗体带回教中,再做定夺。还有,这疯秀才如何会在此处行凶,定要彻查清楚!”
众弟子纷纷点头,他们丝毫没有怀疑到蔺怀宁身上,只当这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而蔺怀宁背起伍千叶的尸首往回走去,悄悄从他身上摸出那个纸团,塞入自己怀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月余之后李存引风尘仆仆地回到望月峰,第一件事便是听闻了伍千叶和疯秀才之死这一噩耗。
他整个人猛地一震,脸上满是悲痛与难以置信。
伍千叶在教中地位举足轻重,其为人睿智多谋,处理教务井井有条,如今却突遭横祸,他便宛如少了左膀右臂。而疯秀才虽疯癫无常,然其才学谋略亦不可小觑,二人同时离世,其中定有诸多蹊跷之处。
他当即便找来蔺怀宁和那几名弟子细细问明当时情况。蔺怀宁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说那疯秀才不知怎么竟挣脱了铁链,发狂跑出。而当时他经过后山正巧看到伍千叶已被疯秀才打倒在地,气息全无,便立刻上前想制住疯秀才。
那几名弟子站在一旁,纷纷点头称是。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细节:“教主,当时情况实在危急,疯秀才像是发了狂一般,根本不听劝阻,我们也只能出手......”
李存引静静听完他们的叙述,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此事有两处疑点,着实令人费解。一是那铁链坚固异常,数年无事,疯秀才又怎会猝然挣脱?其二,伍千叶一向只在烟雨阁和他自己房中活动,如何会忽然跑去后山?这背后恐怕是有人故意引他前去,想借刀杀人。”
听了他的话,几人都面露思索之色。蔺怀宁则在心中暗自思忖:你确实猜得不错,只可惜关键线索都已被我毁去,你又能奈我何。
只听李存引继续说道:“先去查看疯秀才被囚之处的铁链,再仔细搜查伍千叶的房间,看看是否有些线索。”说罢他率先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后山走去。众人不敢怠慢,急忙跟上。
他们来到疯秀才被囚的山洞前,只见那铁链断成几截,散落在地上。李存引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铁链的断口,不由微微蹙眉。那断口处参差不齐,并非是被利刃斩断,倒像是被一股强大且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拉扯而断。
蔺怀宁道:“这......确实像他自己拽断的。”
他正是要伪装成这般模样,才特意没有用青琅剑去砍断锁链,而是用自己的内力扯断。
本以为能天衣无缝,却听李存引沉吟道:“这铁链是我特制的,以他的功力,应当扯不断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心中猛然一惊,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他面上波澜不惊,也故作思索之色:“这样啊,那会是谁呢......”
李存引眉头皱得更紧:“教中子弟皆没有这般功力,莫非是有外敌潜了进来......”
蔺怀宁见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心中暗喜,忙道:“确有可能。”
李存引沉默了片刻,眉目间忧虑之色更甚。一炷香后,他才缓缓说道:“再去伍千叶房中看看。”
众人便一同往回走去。正走到一半,只见魏白站在路中央,身姿挺拔,却又透着一种异样的紧绷。他定定地看着李存引,朗声道:“教主,我想下山。”
李存引正急欲彻查伍千叶一事,略显不耐地道:“你且等明日再说。”
魏白却仿若未闻,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反而又向前坚定地走了一步。只听他昂首道:“我等不了了!我如今修为大成,还请教主考较!”
只见他神色间透着一股隐隐的狂热,周身气息逐渐紊乱,整个人显得乖张而凌厉。
李存引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心中一惊:“你......”
魏白却已大喝一声,拔剑向他冲来。只见他手中长剑嗡嗡作响,携着凛冽的剑气直刺李存引咽喉。
周围弟子们纷纷惊呼,就连蔺怀宁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魏白如今竟这般疯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存引身形一闪,侧身避开这凌厉的一剑,动作快如疾风,连衣角都未被剑锋触及分毫。
魏白一击未中,却不做丝毫停顿,手腕一抖,长剑顺势横削,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直逼李存引腰间。
他出招竟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招招皆攻,每一剑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李存引眉头微皱,深知魏白已被邪功迷失心智,不忍出手伤他太重,只凭借着精妙的身法在魏白的剑势下穿梭游走,试图寻找机会将他打晕。
然而魏白手中长剑越舞越快,剑气纵横交错,将周围的空间都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见他猛然大喝一声,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剑身之上,那剑身瞬间光芒大盛,隐隐有黑色的雾气缭绕其间,朝着李存引的胸口直刺而去。
这一剑的威力之大,速度之快,远超他之前的所有招式。
李存引躲避不及,被那一剑划伤了肩膀,一缕鲜血瞬间渗出,润湿了他的黑袍。
魏白纵声长笑,那笑声癫狂而得意。只见他出手愈发鬼魅,招招不离李存引要害,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李存引面色陡沉,终于向魏白拍出一掌,将他震开数丈之远。这一掌他仍是留了大半余力,魏白重重摔倒在地,却未受重伤。
他一瘸一拐地爬起身来,那模样颇为狼狈,却犹自不甘地死死盯着李存引。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旁的弟子们屏息凝视,没人敢发出一丝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存引面色复杂地看了他片刻,目光中交织着痛心、失望与无奈。他终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罢了,你下山去罢,今后便不再是我隐月教中人。”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愕然地看着李存引,知他这是要将魏白逐出教中。
而魏白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后竟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癫狂而又凄厉,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哈哈哈哈,隐月教?我魏白从今往后,自当在这江湖中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你们都将后悔今日对我的驱逐!”
说罢,他踉跄着,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蜿蜒的山路纠缠在一起,仿佛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不归路。
而此时程衣不知从何处听闻消息,跌跌撞撞地飞奔过来,发间的银饰随着急促的脚步叮当作响。她的脸颊因焦急而微微泛红,颤声叫道:“阿白!”
魏白身形猛然顿住,然而也仅仅顿了一瞬,便似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驱使,继续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程衣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双腿一软,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洇湿了一小片尘土。
李存引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她轻轻拥在怀中。
程衣在他怀里呜咽:“为什么,师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伤的幼兽发出的哀鸣。
李存引抬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轻声道:“这世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或许这便是他命中注定要经历的劫数吧。”
他静静地拥着程衣,待她终于平静下来,缓缓掏出一方素帕为她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勉强笑道:“瞧你,眼睛都哭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伫立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第一次有几分理解魏白,觉得李存引待程衣实在太好了,好到让他心生嫉妒。随即他又想到,李存引此去南疆月余,还不知又与罗秉忠如何耳鬓厮磨,不禁心中愈恨。
他暗自希望李存引的心里没有装着那么多人,没有教中的繁杂事务,没有对他人的牵挂与责任,只有他一人便够了。
此刻,他心底竟骤然浮现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果这些人都死了,是不是李存引的眼里心里就只能有他蔺怀宁一人了?
他勉强压下纷乱的思绪,轻轻咳了一声,道:“如今想来,伍护法之死倒极有可能是魏白做下的。他暗中修习邪功,无意间被伍护法发现,便放出疯秀才借刀杀人。”
程衣听闻此言,顿时愤愤地盯着他,嘴唇微动,似是想为魏白辩驳,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而李存引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缓缓点头道:“这确在情理之中。”
说罢他轻轻叹一口气,面上难得流露出一丝倦态。这一个月他在南疆殚精竭虑,应对错综复杂的军情与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已是疲惫不堪。归来之后,教中又接二连三发生如此多变故,实在是让他心力交瘁。
蔺怀宁趁机动作自然地挤到他和程衣之间,温柔却坚定地扶住他的手臂:“别再想那么多了,你看你都受伤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包扎一下吧。”
李存引确已无力再去深思诸多事端,于是轻轻点头,跟蔺怀宁一起向明月台走去。
这一路上只有他们二人,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蔺怀宁这时才稍稍开心起来,只希望通往明月台的这条路越长越好。
此后一段时间,望月峰上风平浪静,直至武林正道攻山的那一天。
那日尖利的示警哨音响彻整座山峰,仿若一把利刃,划破了多日的平静生活。山下守卫匆匆来报,神色慌张地说有人攻上山了,是武当和少林的子弟。此前牛首山一役中他们折损最少,是以现在尚有余力来攻打望月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心说不对啊,距离李存引毒发还有数月,怎么这时候就开始攻山了。
李存引亦是眉头紧皱,眼中透着凝重与疑虑,缓缓开口道:“望月峰地势复杂,若无人带领,他们定然找不到此处。”
蔺怀宁心中一动:“难道是......”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想到一个人。
说话间,只见李存引缓缓起身走到绿绮琴前。蔺怀宁见此情形,大为震撼,心想他这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弹琴,莫不是已乱了分寸?
只听李存引笑道:“此前我让他们排练过一套对敌阵法,以琴声指引他们进攻防守撤退。”
“也是时候让他们实战一下了。”
他微微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刹那间几声琴音跃出。这音符短促、清脆、有力,仿若战场上的金戈交鸣,满是杀伐之意。他在琴上灌注内力,声音竟能远远传到山脚下。
蔺怀宁出去一看,见教中弟子们已开始布阵。只见他们训练有素,行动整齐,迅速在望月峰的险要之处分散开来。各个方位的弟子彼此呼应,紧密配合,跟随琴音做出相应变化。他们借助山势之利,巧妙地穿插迂回,将攻上来的正道弟子逐步围困其中。
魏白赫然便在正道人群中。他仍是一身白衣,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眼中带着一丝冷漠与决绝,与往昔在隐月教中的模样判若两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魏白的身影刚一出现,便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教中弟子间激起千层浪。
众弟子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与他们朝夕相处、一同修炼的同门竟会站在对立面。短暂的惊愕过后,愤怒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们纷纷怒目圆睁,脸红脖子粗地怒骂:“你怎可叛教!”
魏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冷回应道:“谁让你们驱逐我。”
他充耳不闻教中弟子的怒骂,率先提剑冲向隐月教的阵营。只见他的剑法凌厉且诡异,几招之间便伤了数名昔日同门。而正道弟子们见他冲锋在前,也纷纷呐喊着跟上,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在这混乱的战局之中,相比于那些来自正道的敌手,隐月教众人内心深处对魏白的恨意无疑更为浓烈且深沉。只见数位弟子齐声怒喝,脚步交错,迅速将魏白团团围住。
魏白身处包围之中,却毫无惧色,他微微弓起身子,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只见众弟子配合默契,一人执剑佯攻魏白的上盘,剑招虚虚实实;另一人则挥舞长刀,专攻他的下盘;还有一人手持铁鞭,伺机而动。他们的攻击连绵不绝,一招紧接一招,让魏白一时间竟有些应接不暇。
而另有一人瞅准时机,从侧面欺身而上,用长刀砍向魏白。魏白却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同时反手一剑刺进那弟子的胸口。鲜血溅落在地上,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就在魏白剑刃染血的瞬间,一声惊呼从山道另一侧传来,隐月教的阵地后方骤然泛起一阵青绿色的烟雾。呛人的毒气随风弥漫,夹杂着咳嗽与惨叫,打断了众人围攻魏白的攻势。
数名正道弟子与隐月教人无差别倒地,有的捂着喉咙剧咳不止,有的面色青黑、嘴唇泛紫,眼中满是惊惧与痛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谁!是谁暗中放毒!”一名正道弟子强忍着不适,大声怒喝。
只见远处乱石后窜出一个人影,身形消瘦如猴,穿着一袭宽大的灰袍,银白长发随风飘舞。正是尕毒。
“别、别过来啊......”尕毒惊慌地左右张望,忽见几名正道弟子往他这边冲来,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罐,“再、再过来我可放毒了啊!”
“妖人!纳命来!”一名正道弟子怒吼着提剑跃起,直冲他面门。
“救命啊......”尕毒一边惨叫一边转身拔腿就跑,一头扎进人群后方。还没等那剑势落下,他便躲到了一个人影身后,像小鸡扑进母鸡翅膀下般瑟缩着死死抱住对方的衣摆,“蔺公子!救我!”
蔺怀宁正与两名正道弟子缠斗,忽然感到身后一沉,一个人影一头撞进他背后。他脚下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一剑逼退来敌,回头便见尕毒正扒着他衣角,满脸惊恐。
“你怎么来了......”蔺怀宁额上青筋一跳,还未来得及多言,左右两侧早已冲来数人。
“那老头在这儿!”
“快!他毒死了我们好几个师兄!”
电光火石间,数道剑光朝他齐刷刷袭来。蔺怀宁眉头一皱,将尕毒护在身后,青琅剑横扫,激起一片火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这些正道弟子修为虽不高,却人多势众。若仅蔺怀宁一人尚且不惧,可此刻多了一个尕毒,他难免分心,数招过后竟被刀锋擦破小臂,鲜血浸湿布料。
蔺怀宁心中暗骂,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好抛下尕毒。尕毒似是也意识到蔺怀宁有些吃力,扒着他的衣摆嘀咕道:“要是你不好脱身,我扔瓶毒烟掩护你......我自己跑......”
“你跑个鬼。”蔺怀宁横了他一眼,无奈地叹气,“你一撒毒,连我也得倒。”
尕毒缩了缩脖子,嘟囔着不敢再吭声。眼下局势混乱,战局已渐失控,隐月教与正道双方皆有死伤,呛人的毒烟尚未散尽,哀嚎声与兵刃交击声杂糅成一片,仿佛天地都陷入混沌。
而就在这片混乱中——
魏白在人群中紧紧锁定那个橙色的身影。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颜色,程衣惯爱穿橙衣,像一束朝霞,从记事起便在他心头烧出一道痕。他几乎是本能地闪身冲去,剑光未落,人已到了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他声音低哑,却不容置疑。
程衣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后,眼中陡然闪过惊色,下一瞬,便是浓烈的痛楚与不可置信:“魏白......你真的叛教了......”
“跟我走。”魏白再重复一遍,手指收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放开我!”程衣用力挣扎,眼中浮起泪光,“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魏白紧抿着唇,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痛意。
“是你那位教主师父驱逐了我!”他忽然低吼出声,“他弃我,逼我,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你被逐,是因你修了邪功!”程衣厉声打断他,泪珠自眼角滑落,“你骗了我!你说过你不会再练的......”
魏白正欲再说,忽然一道剑光从旁斜斩而来,寒芒破风。只见宫北鸢跃身而至,手中长剑直指魏白:“放开她!”
魏白侧身避开,然而剑尖依旧划破他肩头的衣襟,血涌而出。
“你怎么还有脸来见她!”宫北鸢怒斥,挡在程衣面前,“你明知道她一直盼你回头!”
魏白垂眸看了看自己伤口,手臂血流如注,却恍若未觉。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程衣,眼中是满溢的痛楚与执拗:“难道在你心中......你师父比我还重要吗?”
程衣心头一震,张了张口,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这跟师父有什么关系......”她低声开口,眼神挣扎,“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执意要修那等邪功,背弃我们所有人,背弃......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白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藏在心底的那些苦涩理由。血沿着指尖滴落,他却浑然未觉,只是喃喃:“我以为你会懂。”
程衣听见这句话,心口猛然一抽,眼中又浮起一层薄雾。
而此时,正道的队伍在隐月教奋勇反击之下节节败退,士气涣散,逃亡之声四起。山风卷动战尘,几乎要将天穹染作一片灰白。
魏白缓缓转头,看着那群仓皇而逃的身影,忽然仰天大笑。那笑声极其凄厉,如夜枭嘶鸣,叫人听来心头发寒。
“我还会再回来的!”他猛地一挥剑,震退欲再上前的宫北鸢,“到时候,你就逃不掉了,程衣。”
他回头最后看了程衣一眼,眼神中有恨,有怨,有未竟的深情,像是要将她整个铭刻在血与火中。
程衣怔怔地看着他,泪眼朦胧,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底悄然滋长。
望月峰一役,隐月教大获全胜。
正道诸派伤亡惨重,一直被击退至山脚。教中弟子虽有折损,众人却是激奋不已,战意犹存,连带着对李存引的信服更深了一分。
此时天色微暗,霞光如火。山中缭绕的琴音终于停下,李存引缓缓现身,眸色沉静,神情如常,仿佛方才那场激战与他无关,又仿佛他早已料定结局如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弟子见他现身,瞬时骚动起来,纷纷奔至他身前。
“教主!”
“我们胜了!”
李存引微微颔首,目光温润地扫过众人,声音轻柔却清晰:“你们做得很好。望月峰入口既已泄露,此后难保不会再有类似的进犯。”
他顿了顿,眼神略深,声音也沉了些:“若我不在山上,你们便照今日之法应敌——不退、不惧、不失阵形。”
众人应声称是,越发精神振奋,七嘴八舌地围着他复盘刚才的战局。或惊叹魏白之狠,或佩服某人临阵应变之巧。李存引一一倾听,面带笑意,偶尔颔首点评,气氛热烈而团结。
而此时山后小道尽头,尕毒的小屋内,一盏油灯正幽幽燃着。
蔺怀宁赤着上身,露出臂上一道被剑气割开的血痕。他面色沉静,却微微皱着眉,显然药酒灼伤之痛仍未散去。
尕毒动作小心地为他上药,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愧色:“这伤药是我珍藏多年的,往常都不舍得用给别人......你别嫌疼。”
蔺怀宁无奈地叹了口气。受伤对习武之人而言本就是家常便饭,何况这等小伤,他其实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好奇:“你以前也是随便拉个人保护你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尕毒手一顿,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不是。”他低声说,“以前......都是教主护着我。”
蔺怀宁抬眼看他:“你是说李存引?”
“嗯。”尕毒动作轻了几分,像是陷入了回忆,“以前打得比这惨多了,各方追杀、宗派混战,望月峰险些被灭过好几次。但自从存引上位后,这里就安稳了。”
蔺怀宁心头微动,脱口问道:“他......在没上位前,是什么样的?”
尕毒停下手中动作,似是怔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你倒是跟别人问的不一样。”
“我在这儿快三十年,见得多了。”他悠悠地道,“上一任教主叫廖峰,心狠手辣。宁安剑派、无影宗这些你听说过吧?都是那时候灭的。”
蔺怀宁原本神色淡淡地听着,可那“宁安剑派”四个字一出口,他背脊倏地绷紧,指节也捏得发白。他强迫自己维持住神色,语调放轻:“那......存哥他有没有参与?”
尕毒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慢悠悠地道:“存引那时候还不是教主,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弟子。他有没有直接参与......这个我不敢说。但廖峰大多行动都带着他,人手紧张嘛,他又打得好,用得惯。”
蔺怀宁没有应声。他心脏跳得厉害,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有没有可能,李存引与他的灭门之仇无关?如果真是那样......他和他,也许还能有以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尕毒没注意他神色的变化,自顾自地说下去:“他那时武功也没现在高,总是受伤,几乎每两三天就来我这坐一回。有一次,半夜推门进来,整个人都是血,连话都说不出。我给他上药,他就那样靠着墙睡着了。”
屋中烛光微弱,照在尕毒脸上,映出些许老态。他的声音也柔和下来,带着一点怀旧的慈爱:“我那时候跟他说,你再来我这儿,我就得收你当儿子了。”尕毒咧嘴一笑,“你猜他怎么说?”
蔺怀宁没有作声,只听着。
尕毒叹了口气:“他说——‘那将来我就给你养老。’当时他全身是血,却说得特别认真。”
“后来他武功越来越好,练功跟疯了一样,白天黑夜地练。我劝他歇歇,他就说‘不够,还远远不够’。我那时还不懂他的意思。”
“直到那年冬天,不知怎么的,教中风声骤变。等我反应过来时,廖峰已死在了望月峰顶上,尸首四分五裂,连个全脸都没剩。”
尕毒看向蔺怀宁,眼中带着些感慨:“从那之后,望月峰才太平下来。他能走到今天,吃过多少苦你想象不到。”
蔺怀宁低着头,半晌没有开口。
一阵夜风吹入屋中,灯火微颤。
他想起李存引眉眼温和、指尖拂琴的模样,想起他在山头一身玄衣弹琴布阵,也想起他轻声喊自己“怀宁”,低低的像一滴水落在心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宁安剑派的血债呢?那一夜,是否也有他在?
蔺怀宁缓缓闭上眼。
他仍记得仇,但仇恨之外,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情绪,却已然失控。
尕毒却没察觉他的异样,自顾自从木柜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塞到他手里。
“这个你带着,是他让我再炼的,说你中过毒,当心有什么后遗症。这瓶是解百毒的,藏好了。”
蔺怀宁指尖微颤,盯着瓷瓶看了半晌。那小瓶温润洁白,瓶身还系着一根细红绳,一看就不是随手给的东西。
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容轻得几不可察。
“我会收好。”
这话里听不出情绪,像是认真,又像是冷淡。他低头将瓷瓶藏入怀中,眼底情绪翻涌如潮,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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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夕婵一身鹅黄素裙,风尘仆仆地回到望月峰。
她早已听闻伍千叶之死,此刻方有教中弟子将那一日的情形细细道来。
“那日魏白不知怎的放出了疯秀才,伍护法被其所伤,不幸遇害。”那弟子低声叹息,神情惋惜。
“魏白......”她微一挑眉,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没道理啊......此事可是你们亲眼所见?”
魏白修习邪功叛教,此事无疑,但要说他放出疯秀才,又恰巧遇上伍千叶,未免太过巧合。
那弟子犹豫了一下,道:“也只是推测。我们当时听到呼救声赶去时,已见伍护法倒地重伤。疯秀才发狂难控,是怀宁哥与我们合力将其制服......可惜,仍晚了一步。”
听到蔺怀宁的名字,云夕婵心中微动。
她想起自己离开前,伍千叶曾将她唤入密室,神情凝重地说,怀疑蔺怀宁与宁安剑派有关,让她去中原时探查一番。
她去了,也查了。可蔺怀宁这人,来历干净得过分,仿佛事事都恰到好处。当年旧址已成断垣残壁,剑谱残篇也被人搜尽,仅得几封未曾焚毁的信笺,内容含混,字迹斑驳,皆不足为证。
她心头隐隐已有猜测,却依旧无从言说。表面上,这一切都无懈可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教主怎么说?”她沉声问。
“教主也认可此推测。”那弟子回道,“之后便命怀宁哥负责调查,似乎也没有多问。”
云夕婵微点了下头,心却一寸寸沉了下去。显然,李存引从未对蔺怀宁起过疑心。
年关将近,望月峰上下皆在忙着张灯结彩、备办祭礼,而她的心却沉如寒冰。
她知道,李存引不会听她的。没有确凿证据,一切都只是捕风捉影、无端揣测。更何况蔺怀宁得他信重,稍有异议,反倒显得她心怀不轨。
但她不会善罢甘休。
伍千叶与她相识多年,算得上是亲近之人。她绝不会让残害伍千叶的真凶就此隐匿,安然无恙。
云夕婵转身入室,拂去一路风尘。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年后,必须再去中原一趟。哪怕翻遍废墟尘埃,也要将蔺怀宁的来历撕开一角。
她站在窗前望着山道尽头的灯火,神色一寸寸冷下来。可她很快收敛了所有神情,换上了浅笑,从容转身。
毕竟,如今是过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夕当夜,望月峰张灯结彩。但见灯笼高挂,红绸随风而舞,山门前系着新换的八卦幡,殿宇之间悬着一串串金铃,风过时叮当作响,仿若玉落琼音。弟子们也纷纷换上节庆衣饰,满山洋溢着难得的喜气。
每逢年节,隐月教便于海天出月堂设宴,全教上下,无论弟子长老,尽数登堂赴宴。炉火遍地,暖意融融,远远便能闻到腊肉、炊饼、甜酿的香味。弟子们三五成群围坐,一派节庆的欢闹景象。
这是蔺怀宁入教以来的第一个年节。他与李存引并肩步入席间,在众弟子笑闹之中落座。
蔺怀宁依旧是墨蓝外杉,李存引则是一身绛色长袍,衣角织着暗纹金线,衬得他本就极致的容色添了几分暖意。素日多穿玄衣的教主,忽而一换颜色,竟叫许多弟子看得怔了神。
“教主好看!”有人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顿时一片起哄。
“给教主敬酒!”
“教主喝一个!”
“教主再喝一个!”
李存引笑着摇头,却也不拒,执杯饮下,脸上很快泛起浅红。他无奈笑道:“你们这是谋害教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席下一片大笑。
程衣今日也盛装打扮,穿了一身银灰襦裙,挽了双髻,颈间佩着素玉,衬得眉眼灵动又明亮。她在席间跑来跑去,给人添汤加菜,时而拿一块糖糕塞给嘴馋的小弟子,时而搬着小凳在角落分糕点,最后终于跑到李存引身边,小脸仰得高高的:“师父,你今年都喝第三杯了!再喝要出丑了!”
李存引低头望向她,眼里藏着笑意:“那你替为师挡?”
程衣闻言,居然认真点头,当真伸手去拿酒杯。蔺怀宁在一旁挑了挑眉,心想自己还坐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她出马。他长臂一伸,早一步接过了弟子们递来的酒杯,道:“我来替你。”
李存引偏头望了他一眼,眉目含笑。蔺怀宁却未看他,只仰头一饮而尽。席下掌声顿时雷动,几位年轻弟子更是兴奋地高呼:“怀宁哥哥好样的!”
酒过三巡,忽有一阵冷香浮动,只见云夕婵自远处缓步而来。她发鬓微散,面色略显疲惫,许是归山未久,尚未从风雪奔波中歇下。
“小云。”李存引抬手唤她,语气温和,“辛苦了。”
云夕婵颔首一笑,手中执杯走到席前,朗声道:“敬教主。”
李存引本想推辞,却见她神色郑重,只得接过杯子再饮一口,脸上那层醉意已愈发明显。
云夕婵微微摇头,轻声道:“若千叶还在,他定会替教主挡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蔺怀宁,即使心中怀疑,表面也丝毫不显。但蔺怀宁神色从容,确实叫人看不出破绽,
李存引想到伍千叶,神色微顿,缓缓开口:“他向来不爱热闹,却从不缺席。”
短短几句,情绪却已低沉。李存引沉默片刻,忽举起酒杯,轻轻倾洒在地,道:“敬伍千叶。”
那酒洒落在石地之上,晕出一点浅色。
伍千叶平素虽惯常独来独往,不喜言笑,却心怀仁厚,处事公允。教中弟子虽难与他亲近,心中却都敬他非常。此刻纷纷起身,举杯向地,一齐道:“敬伍千叶。”
宴席又渐渐恢复热闹。不少弟子吃完了饭,便在外面嬉戏玩耍。一个小弟子跑来,拉着蔺怀宁的袖子,仰头喊道:“怀宁哥哥!你也来玩雪仗好不好?”
“哥哥你看!”又一个女孩扑过来,手中捧着个团得歪歪扭扭的雪团,“这是我捏的雪兔子,送你!”
蔺怀宁忽地一怔。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年幼时,也是在腊月里,母亲裹着狐裘蹲下身来,教他堆雪人。他笑着扑进雪里,父亲站在不远处眯着眼看他,一向威严的脸上是难得的温柔。
那是他记忆中最后一个完整的除夕夜。自七岁之后,他便没有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灭门的凶手,便是眼前这群正围炉欢笑、推杯换盏的人。
他垂眸接过雪兔,轻声道谢,眼底却泛起一股凉意。手指微微收紧,将那雪团握在掌心,直至雪化为水,湿透掌心,寒意刺骨。
酒宴仍在继续,李存引终究挡不住一群人的轮番敬酒,醉得满面酡红,连站都站不稳。程衣端了醒酒汤过来,蔺怀宁却已先一步扶住他,低声说:“我送他回去。”
他就这样搀着李存引,一步一步往回走。路过回廊时,他停下片刻,看着廊外梅树下洒落一地花影。
李存引倚着他,唇角带笑,眼中醉意朦胧:“怀宁......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会的,”蔺怀宁低声道,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轻柔,“我会一直在。”
李存引低低“嗯”了一声,头垂在他肩头,彻底没了反应。
蔺怀宁将他横抱起,走进内室,将他安放在床榻上。火盆温热,屋中微光浮动。
他低头看着李存引安睡的面容。长发散在枕上,眉眼带着醉后的微红,长睫垂下,在眼睑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蔺怀宁缓缓俯下身,手指抚过他额角,眼底却没有丝毫怜惜,只有压抑极深的沉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一个月。
还有一个月,他体内的缚春之毒便会彻底发作。那时他内力暂失,就只能任人宰割。
他静静看着李存引的脸。
他曾无数次想象,揭穿一切那日,他会是什么模样。是惊惧?是愤怒?还是痛苦?
可如今,李存引醉意正浓,气息轻缓,额前碎发落在眼睫上,竟是一副全无防备之态。
蔺怀宁眼中浮现痛意,忽然猛地扣住李存引的后脑,狠狠吻上他的唇。这个吻急迫、凶猛,仿佛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恨与爱,一并吞进血肉之中。
李存引被吻得呼吸不畅,本能地挣扎了一下。蔺怀宁索性攥住他双腕按在床头,俯身贴得更近,唇齿间的动作愈发狠戾。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血液在耳膜轰然作响。
李存引醉得意识朦胧,挣脱不得,只是下意识地皱眉,喉间断断续续地发出几声微弱的抗拒。
蔺怀宁终于松开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低头看着那人胸膛微微起伏,唇角泛着被亲吻得泛红的痕迹,眼睫颤了颤,依旧沉睡不醒。
空气中只剩下两人沉默的呼吸声。
“睡吧。”蔺怀宁喃喃自语,“等你醒来,我还会在你身边。只是那时,你会恨我了。”
他说完,不再留恋,站起身推门离开。
月色如水,照着他背影无声地瘦下去。
此夜,雪落未歇,火光不熄。
望月峰上,教众尽欢,人人尽醉。
谁又知这灯火之下,有人满怀故梦,有人藏剑于笑,有人怀恨入骨。
新岁将启,往事如灰,却从未真正散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年后不久,春寒未褪,云夕婵又一次启程离开了望月峰。她急于查清蔺怀宁的身世,走得匆匆,也没有像往年那样与李存引多说几句。
李存引站在廊下望了许久,雪落在他肩上,凝而不化。他微微蹙眉,察觉她似有心事,但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蔺怀宁却很满意,目送她背影远去,心中冷冷地想着:走得好,最好永远别回来。
日子仍如往常一般流转,直到某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那晚蔺怀宁回到房中,焚起一炉香,亲手将一枚暗红色的药引丢入炉中。香烟袅袅升起,苏合香的气味幽微,似乎同往常无异,实则那无色无味的毒香已悄然漫开,正是激发“缚春”之毒的最后一味。
缚春之毒极隐,慢性而温吞,从一年前便悄无声息地进入李存引的生活里,藏在他与蔺怀宁的夜夜温存之中。每一次轻触,每一次相拥,每一次共度的夜晚,毒素都在悄然渗透。此刻药引入炉,一旦浸染一夜,毒力将贯通奇经八脉,封住他的内力。
这一夜,蔺怀宁睡得极沉。梦中他回到了宁安剑派被灭那日,血与火交织,凄厉的惨叫回荡耳边。他看见父亲倒在血泊中,母亲撑着最后一口气护他从后门逃走。他逃了,却没能逃出这场命运的长夜。
而今夜,梦将尽,长夜将破。
清晨的钟声敲响前,山下已传来尖锐的警戒哨音。早已与蔺怀宁约好的正道各派人马踏雪而来,剑气冲霄。
李存引从床上惊醒,尚未起身,便察觉到体内有异。他凝神运气,却发现内力滞涩如泥沼,无论如何也无法调动半分。他倏地抬头,脸色苍白:“......怎么回事?”
蔺怀宁靠坐在一旁,姿态慵懒,似乎早已在等候这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存哥是否感觉内力有异,无法运转?”他说得极慢,仿佛在品尝一个多么美妙的开场白。
李存引一愣:“你怎知——”
“是你做的?!”他终究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震惊愕然交织。
蔺怀宁缓缓站起,走向他,一步一步。他笑得温和,几近无辜:“我看存哥掌管隐月教实在劳累,便想着干脆灭了隐月教,这样存哥也能歇一歇了。”
李存引怔然坐在榻上,面上流露出相当震惊而又不可置信的神情。
蔺怀宁却笑得更畅快了。他一步步靠近,放肆又狎昵地抚上李存引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他的声音带着隐忍至极的快意,似低泣,又似狂喜。
李存引脸色苍白,气血翻涌,忽然用尽全力一把推开蔺怀宁,挣扎着从床榻上扑向香炉一侧,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他脚下那块青石板忽然“咔哒”一声,骤然下陷!
蔺怀宁愣了一瞬,立刻冲上去,试图将他拉住。
可已然迟了。
李存引坠入地底前,猛地抱起一旁那把绿绮古琴,随即身形落入黑暗。下一瞬,青石板翻转归位,地面平整如初,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底深处,骤然响起铮铮琴音。蔺怀宁听出,那旋律正是隐月教内部传令撤退的“回风”曲调。
他脸色大变,拔出青琅剑狠狠戳在地面,可那青石纹丝不动。他跪在那石板前,指节青白,牙关紧咬,恨意翻江倒海。
——竟让他跑了!
蔺怀宁缓缓站起,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四下搜寻机关。无论李存引藏得再深,这一回,他都要把他逼到无路可逃。
他等了十余年,忍了整整一年,只为今日。
今日,才刚刚开始。
明月台上尚算安静,可底下已经是一片混乱。
程衣在奔跑。
她听见了明月台上传来的琴声,那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弹琴之人也不过是在勉力支撑。琴音让大家不要正面对抗,尽快疏散。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不祥的预感潮水般淹没了她。师父呢?他怎么还不出现?
杀声震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当、蓬莱、逍遥等门派全力出动,联手攻山。阵仗之大,堪比月余前的牛首山一役。可教中众人对此却毫无准备。
望月峰上确实有几个隐秘的出口,教中众人听闻琴音,纷纷向出口逃去。逃得快的或许能活,慢一瞬,便被正道弟子追上,当场斩杀。
程衣的轻功在这些人中无人能出其右,她早早已抵达出口,却忽然停下脚步。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浓烈,于是她霍然回身,决定去明月台看看。
沿途满地尸首——
熟悉的脸庞倒伏在血泊中,有的是教中玩伴,有的虽叫不出名字,却也是每日打照面的杂役小厮。程衣浑身颤抖,泪水在眼眶打转,脚步却丝毫没有停留。
她虽武功不强,但凭借轻功卓绝,竟也能一路避开各大门派的追杀。正当她略松口气时,忽然抬眼看到前方路上站着一人。那人一身白衣,有着她无比熟悉的体型和相貌。
“阿白?”程衣惊叫出声,不禁停了下来。
魏白一步步走上前。他神色冷峻,俊秀的面容上竟多了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眼眼角一直延伸到鼻翼,显得十分狰狞。他双目赤红,紧紧盯着程衣:“阿橙,你跑不掉了。”
程衣只觉得他整个人泛着一种说不出的妖邪之感,比之上次尤甚。她心中发寒,咬紧牙关,大声斥问道:“魏白,今日这些人,是你领上山的?”
魏白微微一笑,笑容阴诡而扭曲:“我说过,我一定会胜过李存引。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你说什么?”程衣脸色骤变,“师父怎会死?谁能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是蔺怀宁。”魏白逼近她,声音冷得像蛇信吐露,“他是逍遥派的卧底,从一开始就是来毁灭隐月教的。你以为李存引为何一直不现身?因为他早已被蔺怀宁制住了。”
这番话如晴天霹雳,炸得程衣脑中一片空白。
魏白趁机欺身而上,猝不及防将她牢牢抱进怀里。他低头,深深嗅着她发间香气,语气阴沉:“别怕,我不会杀你的,我会把你关起来,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程衣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只顾挣扎着哭喊:“不,我要去找师父,他不会死的......”
这句话像根尖刺,狠狠扎进魏白心底。他骤然暴怒,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声嘶力竭地吼道:“师父师父,你只会惦记你的师父!你是不是爱他?!你根本没有爱过我!你一直都在耍我!”
程衣被他掐得几欲窒息。她痛苦地摇着头,泪水一滴滴砸在他手背上。
那泪滴是热的。
魏白浑身一震,忽地松手,慌张地安慰:“阿橙......别哭,别哭......”
他忽然松开掐着程衣脖子的手,慌乱无措地安慰道:“阿橙,别哭,别哭......”
就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将她捧在手心的纯情少年。
程衣有一瞬间的错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丝温情转瞬即逝。魏白忽然掐住她下巴,狠狠吻住她的唇——那不是亲吻,是撕咬,是发泄,是彻底的掠夺。他完全无视程衣的哭泣与抗拒,只将她更用力地锁进怀里,甚至手掌已经探向她的腰际肆意揉捏起来。
程衣第一次真正感到绝望。
可下一瞬,魏白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低头,看见自己小腹上插着一柄短匕,匕首握在程衣手中,刀柄处还残留着那年他亲手刻下的海棠花纹。
他想起来了——这是程衣及笄礼那天自己送给她防身用的,是他送她的第一份礼物。程衣当时十分开心,说要天天带在身上。
如今这把匕首,正深深插在他的身体里。
此刻程衣一击得手,立刻远远退开,警惕地盯着魏白。魏白踉跄后退,跌倒在地,嘴角渗出血迹,神情迷惘。他伸出手,仿佛还想再触碰她一回:“阿橙......阿橙......”
程衣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她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继续朝明月台跑去。
魏白眼中的光芒逐渐涣散。他一直盯着程衣的背影,直到那一抹轻盈的橙色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最后轻轻喊出一声“阿橙”,然后,彻底寂静无声。
明月台上。
蔺怀宁找了许久,终于成功破解了机关,将青石板顺利打开。琴声早已断绝,李存引强行催动内力传音下山,已是强弩之末,堪堪弹完那一段后便伏倒在琴上,昏死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纵身跃入地下室,只见那尾绿绮琴上血迹斑斑,李存引吐出的鲜血尚未干涸。他长发凌乱,面色惨白,嘴角鲜血不断涌出,显然强撑之下毒性发作、内伤沉重,已是命悬一线。
蔺怀宁一把将他抱起。李存引微微睁开眼,察觉来人,在他的怀抱中虚弱地挣扎起来。那点微弱的力道,如濒死的蝴蝶,脆弱而徒劳。
蔺怀宁冷着脸将他扛出地道,毫不怜惜地一把摔在地上。
李存引背脊重重撞上桌角,疼得他又呕出一口血。他倚着墙半躺在地上,垂着头,呼吸微弱,几乎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蔺怀宁走上前,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冷笑道:“李教主倒是好手段,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指挥众人撤退,想必确实能保下一部分人。”
李存引眼中浮现痛色,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怀宁,为什么......”
蔺怀宁仰天大笑,笑声里却满是恨意:“为什么?只因为我是宁安剑派的幸存者!我本名宁琛,先父正是宁安剑派的掌门。隐月教灭我全家,这笔血债,我怎能不报!”
他俯身贴近李存引耳边,像毒蛇吐信一般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告诉他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筹谋,蓄意接近他,讨得他的欢心让他带自己上望月峰,之后又是如何从内部瓦解隐月教,如何设计放走疯秀才杀了伍千叶,如何给他下毒,如何与正道里应外合,促成今日屠山......
他说得畅快淋漓,仿佛这些年隐藏身份、咬牙潜伏的苦都在此刻得到了偿还。他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可是笑着笑着,却不知为何,眼中沁出了泪花。
他用剑尖挑起李存引的下巴,见那张面孔因染血而更显艳丽,眼底却是滔天愤怒、无限悲凉,与难以言明的痛楚。即便如此,这人也只是半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等着被他一剑了结。
只要他轻轻一剑割断李存引的喉管,就能杀了他,杀了这个令武林闻风丧胆十多年的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的手在颤抖。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说出这番话,也许他心里,还有最后一点点希望:“只要你亲口告诉我,宁安剑派灭门的事情你并没有参与,我可以,我可以——”
可以什么?放你一马?饶你一命?他竟是不敢说下去。
但李存引沉默不语。
当年他是前任教主廖峰手下最锋利的刀,那些年做了多少灭门的勾当他已记不清。或许宁安剑派就在那一串名字里,可那时,他身不由己,别无选择。
蔺怀宁读懂了他的沉默。
他忽然觉得冷。他想,你甚至都不愿骗一骗我。只要你说你没参与,我会信的,我当然会信的。
他惨笑一声,举起青琅剑:“这一年你也待我不薄,放心,我不会让你很痛的——”
但他剑还未落,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师父!”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程衣站在门口,满脸惊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存引顿时变色,急急地叱道:“小衣,快走!”
程衣却不退反进,她抽出白绫向蔺怀宁攻去,口中说道:“师父,我绝不会丢下你的!”
蔺怀宁冷笑一声:“好得很,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白绫与青琅剑缠斗在一处。胜负几乎无悬念——蔺怀宁早已将宁安剑法融会贯通,又曾因火灵草长了二十年功力,今日的他,放眼武林都鲜有人能敌。而程衣,除了一身轻功之外几乎毫无实战经验,此刻终于悔恨当初偷懒未勤加练武,可惜悔之晚矣。
战斗转瞬即止,程衣被蔺怀宁一掌拍飞,重重跌落在李存引身侧,昏厥过去。蔺怀宁提剑逼近,神色冷漠,剑势如风,毫不犹豫地朝程衣心口刺去。
但这一剑并没有落到程衣身上。
李存引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挡在她身前。
蔺怀宁本可收剑,但他恨极了李存引这副舍命护人的模样,怒从心起,剑势不改,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左胸,却是巧妙避开了心脏的位置。
李存引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一晃,重重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蔺怀宁缓缓拔剑,随即俯身为他封住数处要穴止血,动作利落,仿佛将这一切早已预演千万遍。
他堪堪做完这一切,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好,好!蔺少侠忍辱负重,为我武林除去一大祸害,老朽果然没有看错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话间,清虚长老、武当掌门、蓬莱教掌教这三名正道最大帮派的掌门纷纷走了进来。
蔺怀宁神色如常,拱手道:“怀宁惭愧,全靠清虚长老的妙计才能制住这魔头。”
清虚长老捻须微笑,走上前察看李存引的“尸首”。就在此时——
寒光乍现!
蔺怀宁猛然出剑,直刺清虚长老后心,剑尖从胸口破骨而出,鲜血飞溅。
变故陡生,武当掌门与蓬莱教掌教辜蓬瀛皆骇然失色,呆立当场。
蔺怀宁却不给他们丝毫反应的余地,唰的一声从清虚长老身上抽出剑,血珠未落,剑锋已转向二人。
两人猝不及防,尚未来得及拔剑应敌,武当掌门便被一剑穿肩,鲜血飞溅;而辜蓬瀛亦被划破小腿,踉跄避退。
二人又惊又怒,厉声质问:“蔺怀宁!你疯了吗?!”
蔺怀宁攻势不停,同时好心解释道:“你们几个都知道我在隐月教名为卧底实为男宠,这等屈辱正是你们赐予我的,我今日怎能留你们活口?”
当然,他还有另一层考虑没有说出口。那便是,虽然之前清虚长老允诺他武林盟主之位,可一旦事成之后是否食言,他实在不能确定。因此他要消除一切不确定因素,将自己应得的东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血战片刻,蔺怀宁以一敌二,步步紧逼。若三人联手,他尚不能轻易取得胜利,但清虚长老已死,二人心神大乱,不消片刻,也纷纷殒命于蔺怀宁的剑下。
蔺怀宁嫌恶地踢了踢他们的尸首,将其踢到角落。
此时他已听见人群的喧闹声正向明月台迫近,于是整了整心情,酝酿出一幅悲痛的神情。
不一会儿,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领着一大群人来到屋前。这名少年正是许之印,他惊喜叫道:“怀宁!”
两人快一年没有见面,蔺怀宁也十分高兴。但他还要以沉痛的语气,向人群说道:“适才,那魔头虽然中毒,却仍负隅顽抗,逍遥门清虚长老、武当掌门和蓬莱掌教三人与魔头缠斗,和他同归于尽了。”
这些人大部分是这三大门派的弟子,其余人是一些小门小派的掌门的弟子。他们听闻这一噩耗,无不声泪俱下,狠狠地咒骂李存引这个大魔头,甚至要求将他鞭尸解恨。
蔺怀宁忙上前拦住:“诸位,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然后他立刻悲痛控诉他全家被李存引灭门的惨案,以此论述自己要比在场诸位更惨一些。同时还不忘明示自己卧底隐月教的功劳以及自己是清虚长老亲口允诺的下一任武林盟主。最后他总结陈词,强调自己对李存引尸首的占有权,提出要将李存引的尸身带走,在自家祠堂里让野狗分食,以告慰所有受害者的在天之灵。
众人听他情辞恳切,又觉此举合情合理,遂不再争执。
蔺怀宁松了口气,又提出眼下还是追杀隐月教余孽要紧,三言两语便让众人纷纷散去。
随后他进了屋,许之印也跟了进来。他看到地上的程衣,很是惊讶:“这怎么还有个小姑娘,咦,还是活的。”
然后他又看了看李存引,更加惊讶了:“咦,他也没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一把捂住他的嘴,同时紧张地看向门外。见没有人关注这边,他这才松开手。
许之印也明白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怀宁,这是什么情况?”
蔺怀宁低声解释道:“李存引武功实在太强,那三位掌门合力都没能杀死他,只将他重伤。”
许之印愣了愣,立刻抽出自己的弯刀:“那还不赶紧杀了他呀,你难道还要等他醒过来吗?”
然而他的弯刀没落到李存引身上,而是被蔺怀宁挡了下来。许之印转头看向他,惊讶道:“为何——”他忽然明白过来,“也对,这魔头欺辱了你这么久,你定是要亲手杀他的。”他便收了弯刀立在一旁。
蔺怀宁冷笑道:“杀了他?那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我要留着他的性命,慢慢折磨。”
许之印“哦”了一声,心忖还是蔺怀宁会玩。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有多恨隐月教,是以并不觉得蔺怀宁会轻饶李存引。
然后他又看了看地上的程衣:“那这个姑娘怎么办?要不要杀?”
蔺怀宁沉吟片刻,然后说道:“先别杀,和其他俘虏一起关到逍遥派的地牢里,以后或许会有用。”
许之印点点头,然后就出门安排各项事宜了。
明月台上又安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慢慢走上前,看着李存引无知无觉的面庞,手中青琅剑一抖,寒光闪动,不过四下便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细微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四道血痕,却昭示着他彻底沦为一个废人的事实。
这才算是拔掉了猛兽的爪牙。
蔺怀宁俯身将他抱起。李存引的头软软地垂在他的臂弯中,手臂无力地在半空中摇晃。蔺怀宁抱紧了怀中的人,浑身兴奋到颤栗。
李存引受伤极重又失血过多,呼吸极其微弱,脸色苍白如纸。蔺怀宁不敢再耽搁,抱着他急急地下了望月峰,在山脚找了间屋子落脚,立刻遣人去请郎中。
短短半日,他几乎将方圆百里的名医都找来了。一共十七人,在床边围了一圈,脸色凝重地望着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半晌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蔺怀宁急了:“他怎么样?到底能不能治?”
这些医生们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难色,说这人受伤太重且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已经没救了。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当这个请他们来的少年听到“没救了”三个字时,周身顿时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蔺怀宁缓缓看了一圈,慢慢说出一句话,语调森冷阴寒:“他若死了,你们通通得给他陪葬。”
这些医生们也急了,有胆大者就说道:“这位小公子别不讲道理,我们是医者,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话戛然而止。蔺怀宁不耐烦地甩掉青琅剑上的血迹,又问了一遍:“能不能治?”
这下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
蔺怀宁冷哼一声:“没人能治是吧,那就全杀了吧。”
他正欲动手,忽听人群中一位白须老者颤声道:“且慢。我......我或许有一法。”
蔺怀宁眼睛一亮。
只听那名老者说道:“据说苗疆有一种蛊毒叫做连心蛊,可以给濒死之人续命。”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有下文了,蔺怀宁等了等,奇道:“那你就快用啊。”
那老中医无奈摊手:“我不是制蛊之人,并没有这种蛊毒。此法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蔺怀宁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尕毒不就是巫医么?一年前李存引中了蛇毒都能给他治好,现在用蛊毒治个伤想必也不成问题。但随即他心又沉了沉,心说尕毒不会已经在攻山的时候被人杀了吧。
但无论如何,面前活着的这十六名医生看来都治不好李存引了。既然如此,便不能让他们把消息泄露出去。关于李存引的任何事情,蔺怀宁总是十分小心。
于是这十六人被蔺怀宁点了穴道捆作一团,随后他立刻出门去往望月峰。一路上他一直暗自祈祷尕毒没事,直到在俘虏中发现瑟瑟发抖的尕毒,方才长舒一口气。这些俘虏都是主动投降愿意归顺的,他早该想到,以尕毒那么胆小怕死的性子,一定不会轻易死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编了个理由带走尕毒,跟着尕毒去他的住处拿上他那一箱子蛊虫,然后将他径直带到望月峰山脚下的小屋中。
李存引依然昏迷不醒,只是呼吸更加微弱了些,若不是仔细观察,几乎察觉不到这人还活着。
这下都毋需蔺怀宁催促,尕毒自己就扑到李存引床边,手指搭上他的脉搏切了良久,然后连连叹气。
蔺怀宁也忐忑起来,但他依然维持着自己的威严,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听说连心蛊能给他续命?我可不想让他死得这么轻松。”
尕毒叹道:“对,现在也只有连心蛊能救他了。但是要用这个蛊,还需一人。”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此蛊名为连心,就是要将一对雌雄蛊虫各种入一人的心脉处,这样两人生命相连,且种下雌蛊的人会依附种下雄蛊的人而活,若是雄蛊死了雌蛊也会跟着死去。此法确实能为濒死之人续命,只要将雌蛊种入他体内,再找另外一人种入雄蛊即可。”
蔺怀宁沉声道:“那就种在我身上。”
尕毒凝视着他,目光深沉:“此法有一个后遗症,会使种下雄蛊之人寿数折损,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蔺公子当真愿意?”
蔺怀宁沉默片刻,眼中却逐渐浮现冷意与执念。他淡淡地道:“可以。即使我身死,也有他来殉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于是尕毒也不再耽搁,当即从箱子里摸出一把银色小刀,对蔺怀宁说道:“此法须先取蔺公子和教主的心头血。”
刀刃细窄,有一道血槽沿刀刃延至刀柄,专为取血所制。只要刺入皮肉,血便会顺着血槽流下,最后从刀柄处滴落。
蔺怀宁接过刀,左手托着一只白瓷碗,右手将刀锋浅浅刺入心口。鲜血缓缓沿血槽渗出,滴落入碗中。他眉心微蹙,显然有些疼,但强自忍着不吭一声。大约滴了十滴血,尕毒才点头示意足矣。
接着便是李存引。
蔺怀宁小心翼翼地剥开他衣衫,胸前那道被他亲手刺出的贯穿伤赫然在目。那是一道无比狰狞的血口子,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在周围凝固了,整个胸口都被血液染红。
蔺怀宁此刻竟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但他转念一想,除自己之外也无人能伤他至斯,不由又有些得意。他如法炮制取了李存引十滴心头血,滴入同一只碗中。
然后尕毒从箱子里取出两只细长干瘪到几乎看不清的蛊虫,将蛊虫放入盛了两人心头血的碗中。鲜红血液迅速被吸食,而蛊虫的身体却不断胀大,最终足有棉线粗细,蠕动不止。
尕毒用镊子夹起其中一只,将它放在李存引胸前伤口处。蛊虫自己循着伤口就钻进去了,很快便看不见踪影。接着他又夹起另一只放到蔺怀宁心口处。
那蛊虫一触皮肤便猛地扎入,蔺怀宁只觉胸口一阵发麻,感到那蛊虫在体内游走,沿着血脉往心口深处爬去。那感觉说不出的诡异,让他不自觉握紧拳头,浑身紧绷。也不知那虫子钻到何处,忽然就停下了,然后他便再无半点感觉。
尕毒长舒一口气:“连心蛊已成。从今往后,你活着,他便活着;你若死,他也必随你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蔺怀宁望着床上李存引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烦躁。
“他什么时候能醒?”
“七日之后。”
得了这个答复,蔺怀宁这才稍感安心,又差人将尕毒送回俘虏堆。那十六名医者还被捆在屋中,刚刚现场观看了种下连心蛊的全过程,个个都露出惊叹的神情。蔺怀宁转头看向他们,淡淡地问道:“看够了么?”
那十六人连忙点头。
然后蔺怀宁粲然一笑:“那就上路吧。”
之后他一边在后院挖坑一边暗骂,处理这些尸体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等待,原本是件让人心烦的事。但蔺怀宁却并不焦急——他很忙。忙着清缴隐月教残余势力,忙着在正道中树立威望,巩固自己作为“武林盟主”的地位。
起初确实有人不服,但短短数日,那些人不是被他雷霆手段所震慑,就是在围剿过程中“意外”丧命。而那些意外,无一不被他巧妙地嫁祸给了隐月教残党。
设局、背刺,他一路走来,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深知自己无门无派,孤立无援,便将在望月峰一役中受损严重的各小门小派团结起来,重建宁安剑派,自任掌门。各派原本势单力薄,聚拢在他麾下,竟也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于是,蔺盟主的声望一天高过一天。
他的宁安剑派设在朔州,用的是一个名叫“天顺派”的小门派的基地,这个小门派已被他纳入宁安剑派中。该基地和逍遥派相距不远,那些隐月教的俘虏都被关在逍遥派地牢中,等待蔺盟主后续发落。
天顺派虽籍籍无名,却占据了一块上佳的风水宝地。这里依山傍水,山势绵延,林木葱茏。山脚下有一片浓密的竹林,四季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