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沈听肆现在的关系
谈不上亲近。
我奶奶酿了米酒,我想拿来给你尝尝的。
话说出口,云星才发觉自己手里空空如也,怎么也不像给人送东西的样子。
她搓了搓手臂,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忘记带了,明天再带给你。
不是说明天再见吗?
云星说:想来就来了呗。
她扬了扬眉梢:淮海路又不是你家的,还能不给我来吗。
她很少这样说话,鲜活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沈听肆摊开腿,身子微微后倾,仰头看向她。
晚风吹过她裙摆一角,依稀露出白嫩纤细的小腿。打火机亮起浅浅一圈光晕,沈听肆拍了拍身边的一块空地。
意味不言而喻。
云星缓缓走了过去。
坐下来,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这距离有多近。
她微微抬头,额头刚刚好抵上他高挺的鼻梁。
云星悄悄往后挪了挪位置,长长舒了一口气。
走近了,才闻见他身上酒气很重,眼尾扫着一片红,看样子是有些醉了。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想扶着他进屋,又怕牵动什么不好的回忆。
她偷偷给顾川野发了两条消息,顾川野的意思是麻烦她送到附近的酒店去。
这座老房子的记忆太过于沉重,谁也说不准进去以后沈听肆会有什么反应。
云星回消息的功夫,他又开了一瓶酒。
他喝的又疾又猛,喝完了就用力捏着易拉罐,几乎要将全身的力气都发泄出来。
他仰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眼神很冷,漆黑的瞳色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来宁大的第一天,云星听到对沈听肆最多的形容是冷淡。
对什么都淡淡的,身边姑娘换了一个又一个,没见过他动过什么心。
浑身上下那股冷欲劲最勾人。
云星这个时候看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天生冷淡的性格。
是没了追求,没了想法,看什么都无所谓。
好冷。
一阵阵北风刮过来,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裙,身后突然靠上一股混着酒香的味道。
沈听肆那件呢子大衣落在了她身上。
带着干净好闻的气息。
在这个萧瑟的秋日夜晚,源源不断地提供了热源。
明明是她来看望沈听肆,结果反倒成了他照顾她。
云星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准备将他哄到外面酒店。
伸手。
他站了起来,垂下的身影压迫感十足。
云星乖乖伸出双臂。
沈听肆半蹲下来,将她两只手依次塞到大衣的衣袖口,将衣襟两侧的金属纽扣依次扣好。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耐心十足。
一根、两根
沈听肆帮她系纽扣的时候,纤长的眼睫毛就在她眼底下。
云星鬼使神差地数了起来。
每一个数字落下,她都能听见自己成倍跳动的心脏。
最后一颗纽扣系好,视线中的他漫不经心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世界一下变成慢动作。
只有心动在成倍膨胀。
月色不甚明朗的夜晚,沈听肆倾身理了理她衣领处的褶皱,干燥的手背不经意抚过她烫的惊人的脸颊。
他收回手,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笑意落在寂静的夜晚,十分明朗。
他看着她灿若朝霞的脸,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
她下意识否认,对上他迷濛散漫的眼,心慌乱的几乎不成样子。
沈听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微醺的缘故,他的目光也带上了缱绻温柔的意味。
云星差点陷了进去。
她掐了掐手心,勉强在一汪春水中保持最得体的平和。
对于她而言,沈听肆是她青春记忆里浓墨重彩的主角。
可是对于沈听肆而言,她只是湮没人海中的芸芸众生。
她不想成为他众多爱慕者中的一员,不想成为他口中的过去。
她将挣扎的爱恋藏在永远不会说话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陪他度过这个难挨的夜晚。
月亮呀月亮,就让她做一颗平凡的星星。
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后来沈听肆还是没去酒店。
他将云星送回家以后,还是推开了古朴陈旧的大门。
他不记得这间屋子原本是什么样子了,只是一进去,铺天盖地的熟悉感便席卷而来。
后半夜酒醒的差不多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最后兜兜转转回到了淮城中学的那个小纸片上。
那个纸片上落款是夏成蹊。
淮城中学的表彰榜上,云星和夏成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被挂在榜上。
他自嘲笑了声,从旁边酒柜里取了一瓶威士忌。
倒酒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亮。
是某个还没睡的小姑娘。
【云里藏星星】:早点睡,明天请你吃饭。
沈听肆楞了楞,手里的方口酒杯转了个位,又被他放回柜台。
他记不清今天自己笑了多少声了。
只是觉得这姑娘刚刚那句不是,像一把钝刀子似的,磨得人生疼。
云星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林奶奶大早上就去街上赶集了,临行前念念叨叨说是中午赶不回来,怕云星吃不好。
云星眉眼弯弯,捧着老奶奶的手说,外婆,我的厨艺可是得了您的真传,您不信我,还不信自个吗。
几句话哄得老太太笑开颜,在枕头底下给她偷偷留了钱。
外婆一走,云星就坐不住了。
她打开自己小行李箱,挑了一圈有些犯难,干脆挨个都拍给姜黎参考。
她顺手给沈听肆发了条信息,没想到他起的早,随手拨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云星眼疾手快摁了一个挂断。
【沈听肆】:?
云星理直气壮打了没起床三个字过去,开始和姜黎讨论穿什么。
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昨晚的事情,她想,可能上天终于听见了她日复一日的虔诚祷告,悄悄给了她一次机会,让他们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云星希望,自己每一次都可以陪在他身边。
出门的时候有点冷,云星揉了揉鼻子,顺手揣了两盒感冒冲剂在口袋里。
她怀里抱着昨晚穿了一路的浅灰色呢子大衣,出门的每一步都踩在云层上,飘忽不安。
她手里的这件衣服摸着就知道价格不菲,云星不知道该怎么护理这一件大衣,干脆就抱在怀里准备问一问沈听肆。
还没出巷口,就看见了他。
男人倚在墙边,穿着和她同色系的白色卫衣。
鸭舌帽随意盖在头上,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眼。
拥有黑曜石一般的冷淡光泽,寒冷倨傲的令人望而生畏。
却在看到她的一瞬,含起笑意,一下子变得温柔缱绻起来。
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她去乾康大院的么。
过于熟悉的开场白,沈听肆站直身子,语气自然,来接你啊。
他这样说话,总会让云星生出恍惚的错觉。
这巷口、街景、城市,终究沦为他的背衬。
他再一次占据了她整个视野。
那件灰色的呢子大衣,云星还没有开口问,就被沈听肆伸手接了过去。
他随手抖了两下,直接套在了蚕丝衬衫外面。
去哪吃?
他问了句,没等云星回答,又自然而然接了下句,我家没锅。
没电,没水,也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