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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淩六郎说了那麽多话,身形越发的摇晃,面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后背潮湿一片,显然已经筋疲力尽。
陈大人适时站出来,接过话头道:“刚开始我也想不通,甚至知道是柳相时立刻反应不可能,但能布下如此大局,能操控八个山寨,能随时知道大理寺抓捕的嫌犯,且杀人灭口。手眼通天之人,不是柳相又会是谁?”
“空口无凭。”
柳相并没有恼怒,只是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陈大人和淩云亦。
“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你们出来污蔑老夫,很难不叫人多想。陈大人,你居心何在?”
普通官员没人敢和柳相对上,既是不能也是不敢,唯有大理寺卿陈大人刚正不阿,淩六郎默默观察他许久,确定他和红丸一案没有任何关联,才敢将关键性的证据交给他。
“证据当然有。”陈大人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明显褶皱,像是被人用手团过似的。“陛下,这便是柳相做局的来龙去脉和关键证据,请陛下明鑒。”
“呈上来。”
有宫人立刻结果带去上面给皇帝看,底下陈大人不疾不徐的叙说,皇帝脸色越发难看。
还有人不服,道:“那天象又怎麽说?”
淩六郎抿了下唇,手指用力抠紧手心,才不至于倒下。
他缓声道:“回禀陛下,草民查过相关卷宗,上一次的太白经天是一百二十八年前,所谓的太白经天,俱是成对出现,八年有之,二十年有之,而这次正好赶上第一百二十八年。或许有懂天象的能人异士,早就算出来会有此异像。”
“那批宝藏呢?我们可都是看过了,没有近年的东西,都是陈年旧物啊。”
“陛下,草民内人有一手帕交,其家中库房积压了不少瓷器古玩,就在水灾出现之后物价飞涨时期,有人高价将库存全部买走。若草民猜测不错,全国各地都出现这样一批收购古玩玉器的商贩,而这些东西便是构成宝藏的来源。陛下大可以派人前去调查,相信账本记载的清清楚楚。”
甚至不用全部对上,只要在那批宝藏里找到几样账本上的东西,便能证明淩六郎所言不虚。
至于置办宝藏的银两,不用想便知,是该入国库的那批银两。
皇帝看向柳相,直到此刻,他依旧没有任何慌乱,云淡风轻的模样。
随着一件件的证物拿上来,皇帝已经彻底相信这一切背后的主使就是柳相。
“利用少年人试药,炼出害人的红丸致使不少百姓家破人亡;勾结土匪抢劫国库银两,转头摇身一变成了梦境宝藏;串通司天监,压着天降异像的消息秘而不宣,桩桩件件家在一起,哪样冤屈了你?”
陈大人明显激动,因为当朝的柳相人人尊之,却不想他才是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淩六郎暗中收集的消息,恐怕这天下已经被他搅弄风云。不用想,淩六郎忽然昏迷肯定也有他的手笔。
果然,柳相点了点头,竟然对着淩六郎笑了。
“老夫一直觉得你有勇有谋,这才没叫人下死手,可没想到一时的心软招来祸事。”
事已至此,没什麽好隐瞒的了,接下来皇帝便要处理朝堂之事,让宫人带淩六郎出宫。
宫中阶梯衆多,前面的宫人都已经下到最底层了,淩六郎还靠着扶手才走到中间。
“淩郎君?”
眼见着淩六郎面色惨白,衣襟都已经湿透,宫人赶忙跑了上去搀扶。
一直快走到宫门口,甚至都已经透过半开的小门瞧见茜色人影了,淩六郎双腿没了力气倏地跪倒在地。
他身量高大分量不轻,那宫人被他带倒哎呦一声。
“请公公帮忙转告一句话。”
他用手撑着地,弓着身子跪在那,眼前一片模糊,牙齿咬着舌尖,钻心的痛感才不叫他立时昏过去。
“哎呦,淩郎君,你要说什麽?转告给谁啊?”
“我内人。”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唇角溢出血迹,人却是在笑的。
“告诉她,这辈子是我对不住她。”
若有下辈子,他再来还。
……
淩六郎是被人擡出来的。
孙兰莺扑过去,明明夏季却浑身冰冷,身躯一直在抖。
“没事的,我们回家,回家。”
“小娘子,淩郎君叫杂家给你带句话。”
眼睛血红的孙兰莺擡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那宫人都觉得于心不忍了。
可瞧淩六郎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说不定再也醒不过来,那遗言怎麽也得交代。
“淩郎君说这辈子他对不住你,若有下辈子,他再来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