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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买?”孙兰莺问。
她只是陌生人,自然不好接钱, 孙兰莺打算把大夫叫来, 她当个跑腿的没问题。
老伯浑浊的眼睛里半丝光亮都没有,“找不到, 什麽都找不到。”
“什麽?”
孙兰莺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是淩六郎却明白对方的意思。
如今上头开始彻查红丸一案, 且捣毁了一处存放红丸的窝点,底下风口收紧, 寻常人不敢再来售卖这东西。也正因为如此, 这位老伯才买不到红丸。
淩六郎早就猜到会有此等局面,且不止这一处,恐怕全国各地都在上演, 现在只是开始, 过些日子只会愈演愈烈。
耗尽家财靠吃红丸, 根本救不了命。
“小娘子啊,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管了, 一会他家人就来了。”
有路人好言相劝,瞧老伯出气多进气少,觉得恐怕要不好,若是出了什麽差池,他家人说不定要讹上这位心善的小娘子。
正说着,果真有两个人急匆匆的过来,瞧着像是儿子儿媳,俩人弯腰扶人,儿子埋怨道:“都说了买不着你不信!”
“走,我们回家。”
一场风波,来去匆匆。
等人群都散了,孙兰莺感叹道:“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没有红丸,也不知道老伯的病该如何是好?”
淩六郎讳莫如深道:“你觉得红丸是好东西?”
“自然,”孙兰莺没有半刻的犹豫,“能治病救人就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买不到了。”
这些日子积攒起来对小娘子的赞赏和好感倏地一扫而光。
淩六郎此刻不再是假装赵大郎,而是站在衙署的角度同她说话。
“你之前买过红丸?”
淩六郎薄唇微抿,眉眼蹙着,目光定在孙兰莺身上,不会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细节变化。
“我没买过。”
这句话按理来说该是假的,她都知道红丸,且她包里就有一颗,怎麽可能没买过?
但小娘子神色坦蕩,肩膀舒展挺胸擡头,一副真诚模样。
淩六郎引着她说话,“那你为何知道红丸?曾在哪里见过?”
今日的大郎为何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孙兰莺虽困惑,却也没有多想,边走边整理褶皱的衣裳,回话道:“我父亲之前生病就吃的这个,有些效果。”
她父亲。
淩六郎记忆超凡,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当时看见她手里红丸时的场景。
那个盒子里除了红丸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泛黄的草编蚂蚱、手指粗细的古朴木头、一方洗旧的帕子。
都是普通常见的东西,但不像是一个年华正茂小娘子该保存的东西,若真当如她所言,很有可能是她父亲的遗物。
这麽说,那颗红丸也是遗物?
淩六郎自己完全注意不到,他原本紧皱的眉眼已经缓缓舒展开了。
是了,这麽解释,就一切都说的通。
孙兰莺的父亲患病,所以才吃红丸,或许最后一颗没来得及吃,人就去了。
孙兰莺什麽都没多说,可淩六郎自己已经脑补了事情经过,将对孙兰莺的小心谨慎和怀疑,全部像是清水洗布似的,一点点刷干净。
女郎走着走着回过头,露出一个笑意来。
“郎君,我就去前面买胭脂水粉。”
淩六郎擡头一看,确实有家卖小娘子胭脂的铺子,门口全是妙龄小娘子们,他的确不好跟去。
淩六郎说好,準备从前面的岔路回客栈等她。
淩六郎不熟悉这里的道路,从岔口走进去后,就按照之前走过的小道穿过去,正是午后,百姓们各自在家休息,因此路上就淩六郎一个人,脚步声清晰可闻。
空旷的巷子里回蕩着沉稳规律的脚步声,淩六郎视线偏向后,随后又神色如常朝前走,像是没发现后面的小尾巴一般。
等淩六郎拐过一个弯,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墙后出来,悄声跟了上去。
“谁?”
原本走在巷子里的孙兰莺忽地回头。
“别藏了,我看见你了。”
和淩六郎分开后,孙兰莺没去胭脂铺子,实际上她真实的目的是去布行买一件柔软的料子,做两件小衣穿。
她和大郎还未曾圆房,又是第一次成亲,孙兰莺什麽都不懂,除了大郎给準备的嫁衣中衣外,她里面穿的都是自己的旧衣服。
每日早出晚归靠摆摊维持生计的小娘子,她会有什麽好衣裳呢?
小衣是几年前的料子了,而且不是细布料子是粗布,那时候年岁小又没有母亲在一旁指导,孙兰莺全靠自己摸石头过河,磨的细皮嫩肉一片红。
但到底没舍得钱买好料子,洗了一遍又一遍,磋磨之后便也柔软,时间长了,布料都卷边了,但异常柔软穿着舒服,孙兰莺便也没在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