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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间不过一年的时候,我从头到尾陪伴在他身边,却还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促使他的命运急转直上。
他变忙了,也变得更加狠绝,虽然不让我参与任何事情,但他手上沾了谁的血,今天或者明天又有什么样的人物他虎视眈眈,这些我都一清二楚。
我从一开始的担心与害怕,到如今的麻木,皆拜他所赐。
回到家中,我在小院的风雪里站立了一会儿,里屋窗户透来烛光,赵方羡已经回来了。
我不确定要不要进去见他,谭大夫的死,与赵方羡给我那张沾血的药方首尾呼应,也许是在提前告诉我,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这样。
今天是谭大夫,也许明天,就轮到我了。
我还是决定当场扭头离开。
刚踏出去一步,腹中的孩子就猛踹我的肚子,我被她搅得生疼,当场哭喊出来。
赵方羡推门出来查看我的情况,虽然见我时满脸恨意,但究竟抱起我回到里屋,并让人去请了医官过来。
那医官急急忙忙过来,帮我把过脉后,就急着与赵方羡讲:“对了三殿下,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听到御医堂的同僚说,太子妃突然早产,现在还在接生中。”
我脑袋里轰的一下,揪起医官的衣领:“早产会怎么样?太子妃不会有事的吧?你快告诉我!”
“早产差一点孩子没了,再差一点……”
他还没说完,张公公从宫里回来,下了车就直奔到我们跟前,先是望了我一眼,而后气喘吁吁地与赵方羡说道:“太子妃早产又遇难产,大概是撑不过今晚了。”
第六十七章 青烟
“消息确定?”
赵方羡只是冷声问。
张公公点头:“属实,我路过东宫,皇上皇后也赶到了,这会儿整个御药院和御医堂都在忙活呢。”
我顿时丧失了力气,差点连坐都坐不住。
张公公点点医官的肩膀:“你先回去吧,皇上下令让你们彻夜候着呢。”
医官收拾好东西,起身叹口气:“这有什么好候着?太子妃这身板生孩子,本来就是要命的事情。”
“别啰嗦了,快去吧!”
赵方羡挥挥手,示意他走,医官才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张公公要与他说另外的事情,他打住:“你去外边等我,我要与元喜说些事情。”
我并不想听,闭着眼睛只想彻底睡去,不再醒来:“三爷我乏了,你放过我。”
他并不言语,等到张公公走了,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强行拽到他面前。
他冷冽的眸子我早就习惯,可此刻,还是冷到我不禁心生胆怯。
我因此做好必死的准备:“你要杀就杀我。”
他冷哼:“不打自招,理由呢?”
“你要杀人,不需要理由。”
“你知道就好,今天你擅自离开家中,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动手吗?”
我不想听这些,就算闭着眼,眼泪也流下来:“我在三爷身边一年了,却在今天才意识到我不仅守护不住元家,守护不住爹娘与兄弟姐妹,我还守护不住与我同病相怜的可怜女子,与她还未出生的孩子。”
我碎碎念叨自己多么无能,怨恨这样无能的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赵方羡松开我,很是生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干脆不理他,心想等明天天晴了,我就收拾东西走人,就算流浪也好,死在中途也好,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他了。
我不再与他吵架,而是冷战,赵方羡拿我没有办法,抱着手坐在床榻边守了我一晚上。
今年的天冷的很早,第二天起来一看,窗外的小院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赵方羡打开了窗户,终于不再将我困住:“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这两天一定要在家中待着,你马上就要生了,要为孩子考虑。”
我抚着肚子并不回应,就当他不存在。
他因此想与我说话,但看到我蔫蔫的样子,始终没有开口,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子打的长命锁,放到我手边。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他,门外又忽然有人来访。
“元喜小姐在不在家?”
这尖锐的声音分明就是波曲静的,听起来刺耳无比,必定不是好事。
我与赵方羡都警觉起来,这老太监不是坏事不上门,必定是有什么坏主意要打到我们头上。
我很是害怕:“三爷,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脸色阴沉:“你在屋里不要出去。”
“三爷?”
赵方羡独自出去应对波曲静,两人交谈了两句,波曲静就让人进来抓我走:“现在太子妃娘娘奄奄一息,腹中孩儿也将不保,这是天大的难事,皇后娘娘让大师算了,现在需要足月还未生的孕妇前去冲喜,元喜,你刚好合适,跟我们走吧。”
“等等!”
赵方羡拦住他们,扫了一眼来人众多,冷静说道:“我去带她出来。”
我惶惶望着他进屋来,把门窗都关死,甚是绝望:“你真要把我交出去吗?”
“这次你要听我的话,在家里待着……还有你的衣服借我。”
他利索地拿走我的衣衫与披风,穿到自己身上,并用扶风和上边的帽子把自己遮起来。
他抱着一团衣服在披肩下伪装为孕肚后,乍一眼确实与我好像。
我震惊,拦住他拼命摇头:“三爷你不要去!还是我去!”
他挣脱开,义无反顾出门,跟着波曲静和来抓人的队伍走了。
我在原地焦虑到浑身不适,开始血液逆流,哪哪儿都觉得疼。
特别是腹中的动静甚是强烈。
我扶到肚子上,流着眼泪轻轻呢喃:“孩儿先听话,阿娘现在要去救你爹爹……”
不知道是不是腹中孩子真的听到了我的念叨,她果真很快安静下来。
我赤手空拳就要出门,外边的风吹进来,身后一阵刀剑碰撞的动静。
一回头,是风吹动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宝剑,我心一横,带上它随即赶去追上他们,意外他们并没有回宫,而是来到了赵忡在御街上的那座空置小院。
赵方羡被带进去后,里边很快传来皇后的冷笑:“元喜你的孩子保的不错,但是我的孙儿就不是太好,大师说了要冲喜,至于怎么冲喜,当然是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剖出来给我孙儿祭天!”
我心口一紧,里边雅雀无声了片刻,就听皇后很是生气:“好啊,好你个赵方羡!居然敢欺骗本宫!”
“有什么冲我来,一个元喜解不了你的恨,她死了,我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元喜。”
“那你今天就准备好替她去死吧!来人!”
里边响起刀剑砍杀的动静,我从门缝里窥到赵方羡赤手空拳,只能以避闪为主,但是围着他攻击的士兵实在太多了,他顾到了眼前,身后就差点中剑。
眼看他的身上越来越多的刀痕,我登时抬起本来抬不起的腿,一脚踹开大门,拔剑挥去,瞬间劈开两个士兵的铠甲。
所有人都望向我,我眼中只有赵方羡受伤倒在院子里的景象。
他倒在血泊中,这一刻,我只想用手中的利剑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劈开。
波曲静见到我很是戏谑:“没想到元喜自己来了,看来不用麻烦三皇子了,我们自行处理了就好!”
他抬手轻轻一挥,士兵调转了矛头,纷纷向我砍来。
赵方羡挣扎起来催我赶紧跑,我反而很冷静,冷静到没有了任何表情,只剩下一呼一吸。
我双手握紧剑柄,凝神调集全身的力量,还有挥剑的身形。
我想起元平教过我,宝剑是有灵魂的,越是锋利,越有灵性。
挥剑前,我专注冲过来的每一个人影,动了动嘴唇:“今-日-冲-喜。”
我再握紧剑柄,剑身一阵呜鸣。
那些士兵终于冲到眼前,我终于挥出第一剑,连刀带盔甲,轻易斩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