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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风说的相当没有底气,要不是我就在现场,大概我也不会相信。
贺敢只是笑笑:“知道那个鬼是谁,为何要截走你女儿吗?”
“小王子难道知晓?”
贺敢沉默,沉重的脚步声啪嗒啪嗒从我头顶传来,我这才发现原来两人在廊上的楼台边讲话。
“小……小王子你这是做什么?啊啊啊快放开我!”
“记住了,那个鬼,就是我。”
有什么东西嘭地一声摔落到我身边。
我尖叫一声后退到墙角,镇定了片刻才看清楚是秦可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贺敢身手矫捷地从楼台翻越下来,面色阴冷地到面前,几乎要与我紧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嗅到他身上的异香,拼命往墙上缩靠:“这里是我元家的府邸,我有空就会来看一看。”
“你们家?”
贺敢并不相信,凶神恶煞恐吓我:“你一个丫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宅院。”
这事戳我伤心处,讲了一遍自己落魄的原因,眼泪止不住落下来,他听着听着伸来手抹掉我的泪痕,几乎与赵方羡一样。
我因此望他时失神,他趁机捧起我的脸,印了吻在我唇上。
“唔!不可以!”
我试图推开他,但他强势如赵方羡,把我摁到墙上,丝毫不给任何逃脱机会,吻到我差点窒息,才急促喘息道:“你留在那人身边受苦,不如跟我回西洲,那里才是你的故乡。”
“京城才是我的故乡!小王子你冷静点,我配不上你。”
我偏过脸不让他再找到机会吻下来,他便用力将我抱紧,生怕我一下子就要飞出去似的。
尽管我意识到这样不行,但是贺敢的拥抱比赵方羡抱我更加踏实,此刻我竟才知道,原来还有人会对我如此坚定。
我逐渐有些迷失,不能抱他的双手本来僵硬在半空,开始不受控制地圈住他的腰身。
尽管只是松松垮垮的拥抱,贺敢很是高兴,把我抱离地面飞转了一圈:“那你答应跟我回去了!”
“不,不是!”
“你答应了!”
“你快放我下来,我……”
我转了一圈头晕想吐,双脚落到地上,第一件事就是扶着柱子吐出几回酸苦的水。
贺敢拍我的背,问我是不是吃坏东西,我摇头:“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可能压力太大了。”
他神色暗淡不少:“我带你回行馆让大夫给你把脉。”
我挣脱他的拉扯,往后退了一步:“不……我刚才听闻秦可风说他将财富藏在我家里,我今天一定要找到它。”
我不顾他的反对,倔强往家里各处找,这里每个角落我都熟悉得不得了,因此很快在一处地窖里发现锁上的石板。
用随身带着的钥匙试了试,轻易转动了锁芯,贺敢在一旁用力拉起石板,露出几乎堆满了地窖的木箱子,这些箱子有半人多高,我试着拉动把手,沉重到纹丝不动。
“等等,这里有个小的。”
他探了半身到缝隙里抱出一个小小的方木箱,放到天光里仔细看,是刻了鸳鸯的妆奁箱。
我认出这是元安的陪嫁之一,打开层层抽屉,果然里边放满了她生前最爱用的首饰。
贺敢也来看看里边有些什么,手劲太大,一下子把整个抽屉拉出来,哐一下砸在地上。
我拍开他的手,收拾乱糟糟的东西:“你毛手毛脚的,我来……这是什么?”
拿起抽屉时,铺在里面的红绸布松散开,露出底下厚厚一叠信封,上边写满了我看不懂的文字。
但贺敢眼前一亮:“这是我们萨兰语!”
问他写了什么,他利索地拆开其中几封,便欲言又止地望着我。
我捶他肩膀:“你快说!”
“这些都是你阿娘家人的来信。信里说收到了她的家书,找了人到中原来接她,让她什么时候去哪里等。”
我不解:“那为什么我娘说从来没收到回信?”
我问完突然沉默。
低头再看一眼深藏妆奁里的信件,还有好些没有拆封过。
这些都被藏在元安的妆奁里,平时只有她一个人会用到。
我顿时五味杂陈。
贺敢再次往别的抽屉检查,一层层全部抽出来,竟又有发现。
他捡起一根炭笔,放到眼前仔细观察笔身:“这炭笔,应该也是我们萨兰国的特产。”
我起初并没有在意,但是脑袋里一个画面闪过——元安临死前把她随身携带的那支炭笔偷偷塞给我,并且告诉我这个不起眼的玩意儿能帮她解释一切。
我预感很不好,就像此刻元安的魂魄站在面前,试图要告诉我她不为人知的事情。
贺敢起初不确定这支笔到底是不是,直到他用指甲刮了一些碳粉下来,粘在指腹上碾成粉末,放到鼻尖仔细嗅闻。
他睁大眼睛:“没错,就是它!是我们萨兰国才有的七味花。”
他解释七味花是一种剧毒的毒花,而且香味特殊,非常稀有,如果不是用来给他们王族制成香料,就是拿去给他父王培养的细作制成这种特殊的炭笔。
我不解,他沉默片刻说道:“这炭笔,无事时用来画眉、做标记,一旦这些细作遇到困境,就会将碳粉含在口中,再喝一杯酒服下,即刻便会毒发身亡。”
我跳起来惊呼:“不可能!我姐姐怎么可能是你们的细作?一定是你搞错了!”
“她就算不是我父王培养的,定也是被人策反,不然不可能拿到这个七味花的毒药。”
贺敢见我还不相信,让我自己取点碳粉嗅嗅味道。
我半信半疑学他的样子嗅闻,是一股熟悉的异香,是贺敢身上的气味。
但碳粉带来的香味更加浓烈,一下子冲到我脑中,我瞬间晕晕乎乎,感觉到头重脚轻,差点就要跌倒时,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贺敢不见了,屋里空空荡荡。
“元喜,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声音此刻突然响起在身后,我猛回头,竟然见到元安站在不远处,仍旧像从前那般端庄巧丽。
第五十四章 最后一封信②
我睁大眼睛的同时,门外的天光将双眼刺痛,不知不觉留下两行泪,我努力眨眼睛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但始终只能看到模糊的面容。
元安笑笑:“我与爹爹一样,很快就要走了,你和阿娘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碎碎念仍旧像从前教念我的温和。
我心乱如麻,眼泪落到胸口,顾不上她说了什么,我只想问她:“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我们?是你做了谁家的细作羞愧,还是你真信了赵忡要殉情的谎言?”
她垂眸低语:“是我对不起元家,爹爹被削职、哥哥被诬陷,皆因我而起,还有……哎,太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就算现在已经埋入土中,我也难逃其咎,元喜,我从来没有期望过你们的原谅,所以只有一死才能赎去我数不清的罪孽。”
我再也忍不住,哭着问她:“你以为一死了之就好了吗?”
“可我……”
“你死了之后,赵忡开开心心迎娶他的太子妃,你死了之后,哥哥照样蹲了大牢,我和阿娘还是无依无靠、寄人篱下,你觉得你死了之后这些有好起来吗?没有!姐姐,你回来啊!我要你回来,好不好!”
我哭喊着跑向她,但是怎么跑都在原地,只有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元安还是走了,像她喝下毒酒时的决绝,再次轻易离开我。
我被困在走不出的原地,渐渐感觉到一阵难以呼吸的晕眩涌向全身,迷迷糊糊间,好像又清醒过来。
“元喜你醒醒?你怎么晕过去?你说句话?”
贺敢摇不醒我,就将我横抱起往外跑去找大夫,我手里死死撰着那根炭笔,眼前一掠而过的都是些恍惚的光影,就好像不小心步入了阴阳不分的虚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略微嘈杂的交谈声,我撑开沉重的眼睑,看到此刻躺在陌生的房里,床榻外,贺敢与几个胡人在低声说着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