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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要不儿臣先回去换件素雅的衣裳？”李纯简笑嘻嘻。
“大明宫没有衣裳么。”夏太宗笑容和煦。
“阿耶，儿臣想吃水盆羊肉。”李纯简轻叹道。
“只有这么一点吗？”夏太宗依旧笑眯眯，看起来同李纯简有五六分神似。
“清蒸粉丝、皮蛋豆腐、沉香榨菜、蟹粉豆腐、冰心瓜子、龙井虾仁。”李纯简再度叹息一声，桃花眼儿不自觉水雾朦胧。
夏太宗瞅了一眼，额角青筋抽了抽。
卧槽，他的儿子啥时候这么骚包了，难怪可以勾引一位冰山美人。别以为他老糊涂了，完全不知道那位贺东家的身份，他只是懒得去查探，十有八九是大燕遗臣之女。
不错，许多人都相信，安泰公主已经死了。
否则，以安泰公主的本事，足以将长安搅得天翻地覆。
一炷香后，食案上一字摆开李纯简点的六道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菜式，可谓色香味俱全，必然是累坏了御厨。
“阿耶，用完晚膳，若是不着急的话，儿臣想要沐浴，几天没清洗了，感觉浑身黏乎乎的。”李纯简笑呵呵，桃花眼底一片清澈、清明、清亮。
“着急，吃了晚饭，批阅奏折。”夏太宗低声道。
“阿耶，儿臣又不是太子。”李纯简闷闷地道。
“不是太子，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吃喝玩乐，不去关心民间疾苦了！”夏太宗搁下筷子，重重地拍了一下食案，呵斥道。
于是，李纯简老老实实吃饭，老老实实批阅奏折。
夏太宗瞧了一眼，颇为满意地点头。夏太宗还想说什么，奈何孙公公来报，瑞王李纯筑、新城长公主李纯筝，一起在殿外等候。
夏太宗示意孙公公，准备李纯筝爱吃的枣泥酥。
“陛下，烦请您告诉我，一切真相。”李纯筝盈盈一礼。
“老四，吃枣泥酥。”夏太宗轻声道。
李纯筝听后，咬了一口枣泥酥，却并不坐下，仍然站着，望向夏太宗。
“老五，你也吃枣泥酥。”夏太宗笑容和善。
李纯简摸一会儿圆滚滚的肚皮，瞅了瞅夏太宗，尔后叹气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吃起枣泥酥。吃到最后，剩下最后一块，猝不及防地塞入李纯筑的嘴巴，笑得格外贱兮兮。
“老四，真相很简单。当年，黔中道节度使，爱慕你阿娘，邀请你阿娘私奔，你阿娘抵死不从。可是，朕与大燕的对战进入胶着阶段，极度缺乏粮草。那黔中道节度使便和朕做了一个私底下的交易，他想要得到你阿娘的一次，然后承诺给朕一百车粮草。朕心动了，哄得你阿娘服下掺杂了曼陀罗花粉的葡萄酒，将她送到黔中道节度使的床榻上。也就是这一次，你阿娘怀上了你。朕原本是要想方设法打掉你的，奈何你阿娘十分爱惜你，教朕舍不得下手。因此，朕设计弄死了黔中道节度使，保证这世上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真相。可惜，纸是包不住火的，老姑婆早就知晓吧……”夏太宗沉声道，眉头紧锁。
“所以，这是陛下无法喜欢我的理由？”李纯簌质问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起初是这样的，现在不是了。你阿娘跳了凤鸾殿，大概是老姑婆说漏了嘴，被你外婆知道了。”夏太宗哽咽道，尔后见李纯簌眼底充满怨恨之意，不得不继续道：“老四，你永远是朕的女儿。”
“阿耶，你让我冷静一下。”李纯筝拂袖而去。
第241章 逆鳞
“她愿意喊朕阿耶，应当没事吧？”夏太宗望着李纯筝远去的背影，眼角湿润。
“阿耶，她自称我，不乐意承认自己是新城长公主。”李纯简低声道。
其实，李纯筝的性子偏软弱，甚至不如高惠妃。可是，她身边有一个杨行策，她对杨行策又存在依恋之情，后果不堪设想。
“孙公公，那你去一趟长公主府，替朕看着。”夏太宗轻声叹道，尔后站起身子，摇了摇头，呢喃道：“算了，朕还是亲自瞧一瞧，比较安心。”
“阿耶，不如您先听一听户部、宗正寺、鸿胪寺、司农寺、太府寺、少府监、国子监的情况。”瑞王李纯筑忽然掀开衣摆，跪得笔直。
“老三，她毕竟是你的四妹。”夏太宗沉声道。
俗语有云，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夏太宗既然放权给儿女，就是默许儿女可以从中捞一笔油水，只要不危害江山社稷，只要不造成民间疾苦。
“阿耶，从儿臣得知六妹为了救阿娘而不得不牺牲清白的时候，儿臣就只有一个妹妹，正是六妹。况且，李纯筝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儿臣不必顾及您的颜面。”李纯筑仍然跪着，不卑不亢。
说白了，李纯筑承认，自己不想当圣人。
“老三，你慢慢说，说完了将宗正寺交给老五。”夏太宗冷声道。
“阿耶……”李纯简拖长了软绵调子，欲言又止。
自从他推测出来，夏太宗派了经过特殊调教的暗卫，监视儿女，他开始变得谨慎，演戏讲究七分真三分假，唯恐被夏太宗塞了太多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例如宗正寺。
李纯筑答了一声诺，干净利落，尔后站起来。
先说户部，掌管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财政等事宜，是六部之中仅仅次于工部的肥缺，光是不起眼的户籍，可以操作的空间非常大。
例如，外地人想做长安人或者洛阳人，那就涉及户籍的迁入迁出。一般来说，生是哪里，户籍就是哪里，很难改动，除非对长安或者洛阳做出官府所认可的大贡献。户部官员没有不想利用这点空隙赚钱的，只要上下一条心，逢年过节给足了新城长公主茶礼。不过，这样的操作，只是满足了富贵人家想当长安人或者洛阳人的心愿，不会影响到旁人，从古至今都有，断绝不了。普通人家即便是知晓了，也顶多骂几句，无可奈何。
再例如，媒婆做媒，尤其是冥婚，就必须拿到户籍。户部有对外明确的律法，非本人不得查询户籍。那么，媒婆想要拿到一连串户籍，无非是要巴结户部，否则说得天花乱坠，也无人理睬。
又例如，山贼、海盗打算金盆洗手，过上正经日子，需要从黑市买户籍，而流通到黑市的户籍，正是来自于户部。但凡是山贼、海盗，搜刮了多少金银财宝，自然是舍得花钱。因此，这笔买卖，只要户部肯做，那就是暴利。李纯简之前接手过一段时日的户部，直接拒绝了这笔买卖，理由很简单，因为杀人放火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能便宜山贼、海盗。可是，轮到李纯筝这里，犹豫了两三天就答应下来，还白白拿到一笔感恩费。
李纯筑着重强调的便是这点，李纯筝为了捞油水，可以埋没良心。
可怜的李纯简，被迫做了对比，默默地喝着凉透的茶水。
再说宗正寺，看不见油水，只有老油条。
因此，逢年过节，长公主府不得不私底下出一笔钱，安抚宗正寺。
接着是鸿胪寺，也是油水不多的地方。李纯筝收过吐蕃孝敬的南红玛瑙，这事可大可小，关键就在于夏太宗要怎么看。
再说司农寺，掌管粮食、蔬菜、水果等，油水丰厚。
自从李纯筝接管了司农寺，别说长公主府，就连整个高家，都没有缺少过粮食、蔬菜、水果。每年最新上市的樱桃，除了供应大明宫，就是第一时间送到长公主府，高家人就蹲点托运。不像李纯简，必须花上大笔银钱，采买一篮子，送到怨歌行，讨得贺清笳的欢心。长安人没有不喜欢吃樱桃的，贺清笳也不例外。
“阿耶，司农寺不错。”李纯简忍不住感慨一下。
“跟你无关。”夏太宗笑眯眯。
李纯简听后，哦了一声，略显沮丧。
还有太府寺、少府监、国子监，第一个打理了漕运，收各地货商的小费收到手软；第二个下设铸钱监，各种古老货币流出一点到黑市，也是赚得盆满钵满；第三个就更不必说，那些世家大族的旁支，想进国子监，就要烧钱，大部分便是送到长公主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