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在玉兰堂无聊到一天吃了三顿,也睡了三次。
整个人懒意洋洋的,像是被抽出了筋骨。
可是,搬到怨歌行,就暂时不回玉兰堂。搬来搬去,太麻烦。她本就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性子。
“清笳,我们三个谁坐那个位置,都不会亏待四姐,四姐为什么要争得头破血流。”康王李纯简刚从新城公主府探望李纯筝归来,对李纯筝是既同情也埋怨,最后化为一番唉声叹气。
不能生育,对于宜城公主李纯簌来说,或许可有可无。
可是,李纯简看得出来,李纯筝天生温柔,是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才会如此病恹恹,吃了多少补药都是憔悴模样,难怪高贵妃会扑在床前哭肿了眼睛。
“康王殿下,她以后只会更狠。”贺清笳淡淡地道。
贺清笳拜托绿筠认真调查过,这次导致李纯筝不能生育的暗杀,竟是李纯筝自己下的黑手。李纯筝大概没有想到,杀手的卖力,侍卫的不足,早就了一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悲剧。
李纯筝目前陷入自责当中,才会萎靡不振。
贺清笳猜想,李纯筝在杨行策的安慰之下很快振作起来,因为杨行策会安慰李纯筝,这不是她的过错。既然不是她的过错,那就是别人的阴谋。
阴谋二字,赋予李纯筝无限想象。
李纯筝或许认为,将计就计,这是东宫的手笔,警告她不应当妄想帝位。李纯筝抑或以为,栽赃嫁祸,出自瑞王的操作,目的是让她与东宫斗起来,坐收渔翁之利。李纯筝甚至会疯狂地想象,平时最不起眼的康王,记恨她抢夺了户部,突然杀出这么一招。
当然,李纯筝怀疑不到李纯簌和夏太宗。
李纯簌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不足与她相提并论。至于夏太宗,掌握儿女的生杀大权,没有必要耍阴谋。
“清笳,我会提防的。”李纯简沉声道。
过了两三天,依旧是冬日暖阳,贺清笳感觉到些许燥热,脱下了李纯简送的莲青缎面白狐皮里斗篷,终于决定,同李纯简提出,搬回怨歌行。
“清笳,你不等等阿筠吗?”李纯简自然是恋恋不舍。
绿筠这段时日都住在啸月堂,方便照顾管公明。李纯简为了留住贺清笳,特意交代给管公明,不管是小伤还是大伤,都得熬过一个冬季,否则大理寺的重建资金,李纯简不会出一分钱。
“阿筠冬天能够回来吗?”贺清笳语气淡然。
显然,贺清笳看出了李纯简的小把戏。
“清笳,长安的气候,总是阴晴不定。说不定你搬回去没多久,又开始下雪。你一个人住在怨歌行,我不放心。可是,大理寺重建在即,我做不到天天陪伴你。”李纯简巴巴地望着贺清笳,桃花眼儿水雾朦胧。
“康王殿下,这几天夜里,我观察过星象,冬天应该再无严寒时刻,况且春天很快就要来了。我回到怨歌行,零零散散可以接几单丧事生意,不至于太无聊。”贺清笳耐着性子解释道。
换作从前,她断然不会说一大堆废话。
旁人能够理解就理解,不理解她也无可奈何。
思及此,她不得不默默承认,李纯简这水滴石穿的功夫,到底是扣响了她的心扉。可是,她和李纯简,不会有未来……
“清笳,你感到无聊呀?”李纯简忽然眼前一亮。
他寻找一些新鲜玩意儿给贺清笳解闷,贺清笳是不是可以留下。
“也不是无聊,我总能找到事情去做,实在不行,你送过来的古籍,也足够我慢慢品读。只是,我想要搬回怨歌行,过以前的生活。”贺清笳再次说了一大通话,略微口干舌燥,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殊不知此刻在李纯简看来,蓦然绽放出玫瑰的娇艳之色。
话音刚落,李纯简猝不及防地俯下身子,吮吸贺清笳的唇瓣。
依旧是清清凉凉、甘甘甜甜的感觉,教李纯简有些失控,越是亲吻越是深情,直至绿筠的到来,打破了旖旎气氛。
绿筠摩拳擦掌,狠狠地揍了一顿李纯简。
“娘子,搬回去吧。”绿筠怒气难消。
“正有此意。”贺清笳轻微点头,神色淡漠,全然看不出被李纯简轻薄的嫣红风情,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唯独李纯简一个人正在动情,哦不,或许是发情。
李纯简见状,摸了摸同样水润润的唇瓣,失望又留恋。
天底下大概没有娘子如贺清笳这般,给他带来煎熬滋味。
当日,绿筠非常利索地收拾行李,带着贺清笳回去,李纯简自然是殷勤地准备了宝马香车,屁颠屁颠地跟随。
在怨歌行,李纯简也可以找到亲热贺清笳的机会。
不过,李纯简更希望贺清笳待在他的地盘。
第二天清晨,李纯简、绿筠、篮羽,吃了贺清笳煮的羊肉汤饼,匆匆离开,贺清笳就接到一单生意。
年轻寡妇抱着出生三个月的婴儿,要给亡夫打造一把团扇。
亡夫在渭河做纤夫生意,一次风急浪高,栽倒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运货的商贾算是有良心,给年轻寡妇赔偿一大笔银钱,足以让年轻寡妇将婴儿独自抚养到三岁还有剩余。
因此,年轻寡妇想给亡夫办一个比较体面的葬礼。
以上情况,不是贺清笳八卦,而是年轻寡妇一边掉落眼泪一边说给贺清笳听。贺清笳明白,年轻寡妇盼着,怨歌行收费可以便宜一点,孤儿寡母总是能够收获许多同情。
贺清笳不觉得年轻寡妇太心机,主动减少了一半的定价,但是坚持年轻寡妇付上五十枚铜板的订金,至少保证了团扇的材料费用。
年轻寡妇答应得爽快,选定了图样,便签订契约,交足订金。
贺清笳掂量着五十枚铜板,露出疑惑神色。
“东家,怎么了?”年轻寡妇到底是心虚自己的占便宜,捏着契约,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碍。”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年轻寡妇走后,贺清笳坐下来把玩铜板,不禁摇头失笑。
她收到了恶钱,即假钱,假得足以乱真,就是重量有少许偏差。
第205章 铜板
贺清笳将五十枚铜板,收在黄杨木匣子里,开始制作团扇。
团扇的工艺流程比较复杂,需要经历选材、开丝、取囊、剖丝、钻空、骨架定型、调整、贴面、晾干、修剪、包边、压实、烘干等步骤,这还不包括,对于团扇的进一步修饰。
当然,用于丧事的团扇,不会点缀太多颜色鲜艳的珠宝,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贺清笳今日只做选材,即选用三年以上的黎竹,晾晒十天,保留部分少分,为囊做准备。剩余时间,她要煮一顿丰盛的晚饭。
食材皆是绿筠晌午时分采买回来的,分量十足,生怕贺清笳不够吃。绿筠即便忙着照顾管公明,也惦记着她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性情。
贺清笳做了水盆羊肉、烤鹿肉、虾丸鸡皮汤、奶油松瓤卷酥、酒酿清蒸鸭子、枣泥山药糕、碧粳粥、枫露茶、油盐炒豆芽儿、萝卜丝酥饼。
别说绿筠,便是李纯简看了,也馋得流了清口水。
虽然都是家常味道,远远不如楼外楼的厨艺,但是李纯简就喜欢这种温馨味道,或许从小缺少阿娘的人,总是向往一个完整的家庭。
不过,贺清笳向来不解风情,尚未开饭,就拿出黄杨木匣子,摊开五十枚铜板,看得绿筠陷入深思,而李纯简毫不客气地收起铜板。
李纯简此刻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铜板存在什么猫腻。
“清笳,我饿了。”贺清笳楚楚可怜地道,桃花眼儿水雾朦胧。
贺清笳思量片刻,轻微点头。
其实,她不大理解,吃饭和研究铜板有什么冲突。从前,她一边吃饭一边批阅奏折,还挺省时间的。当然,她会尊重李纯简那些格外骚包的意思。
一顿晚膳,吃得安静,教李纯简暗自失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