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到此处,贺清笳原本睡意朦胧,也没有读下去的必要。不料,外边的打更人,敲着铜锣,大喊一声荧惑守心,显然非常惊恐。紧接着,倒夜香的也在喊,甚至有几个胆小的不良人跟着喊叫,贺清笳反而安然睡去。
荧惑守心,天责帝君,这是大凶之兆。
贺清笳已经确定风竹郎君来到长安的目的。
第二天清晨,正在呼呼大睡的李纯简,被夏太宗的暗卫扯了耳朵,苏醒过来之际嗷嗷大叫,惊动了怨歌行所有人。
当然,贺清笳揉了揉青色眼圈,又沉沉睡去。
篮羽也醒目,打着哈欠,出了卧房,随时候命。
唯独绿筠,拎着菜刀,杀进李纯简的卧房,用刀柄将李纯简胖揍一顿后,才意识到暗卫的存在,便灰溜溜地退出去。
于是,李纯简梳洗一番,快马加鞭,直奔大明宫。
昨夜居然出现了荧惑守心异象,回想起风竹郎君的言辞,似乎没那么意外。李纯简读过不少天文书籍,却更加相信人定胜天。
果然,宣政殿罢了早朝,传出夏太宗身子不适的消息,好像是在验证荧惑守心。
李纯简听说后,忧心忡忡。阿耶若是会被荧惑守心打倒,那就做不了大夏皇帝。阿耶应当是真的如此不合时宜地生病了。
他大步流星,闯入紫宸殿,在温室殿嗅到浓浓的汤药味。
“老五,这次倒是第一个。”夏太宗精神头还不错,只是面色憔悴了些许。
“阿耶,儿臣比较清闲。”李纯简闷闷地道,接过影青碗,轻嗅一下,眉头微微舒展,半蹲着身子,伺候了夏太宗将剩余的汤药喝完,全然一副孝顺模样,哪里还有当初混世魔王的样子。
“对,就数你机灵,将挣钱的差事抢到手头,一毛不拔。”夏太宗大概是感到宽慰,忍不住调笑道。
“阿耶,大理寺不赚钱。”李纯简笑呵呵。
在大夏,权力和金钱是分不开的,有权力必定财源滚滚来。譬如太子李纯笷,从李纯简手中接过刑部,看似吃力不讨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足够生出一座金山银山。
夏太宗是知晓的,也是默许的。
江山传承,能者居之,否则只能亡国。
“老五,做人不能太贪心哦。”夏太宗打趣道。
“五弟说了什么,逗得阿耶笑逐颜开。”金城公主李纯筝携手驸马杨行策,行了大礼,笑容满面。
“四姐,闲话家常而已。”李纯简笑嘻嘻。
老实说,他这个四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此次会议应当是家庭会议,除了李氏,其余人都要回避,就连谢皇后、方贵妃、高惠妃都非常识趣地不登门紫宸殿探病。
若是真不知道,那就情有可原。
如果假不知道,怕是要触怒阿耶。
“老四,听闻高惠妃病得比朕还严重,她只有你一个女儿,快去瞧瞧。”夏太宗收敛了笑容。
“阿耶说笑了,儿臣刚才就在路上碰见阿娘,阿娘很是担心阿耶,但是没这个胆量进来瞧瞧。儿臣看着阿娘,面容红润,应当没什么大问题。”李纯筝温婉一笑。
话音刚落,杨行策扯了扯李纯筝衣角,眉头紧锁。
李纯筝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努力压制心底的哀伤,眼泪夺眶而出,继续道:“阿耶,是儿臣弄错了,儿臣告退。”
于是,李纯筝紧紧握着杨行策的手,黯然离去。
“这个老四,比你还不省心。”夏太宗无奈叹道。
女人有野心,不是坏事,但是绝对不可以愚蠢。
“阿耶教训得是。”李纯简赔笑道。
此刻,李纯简确定,李纯筝是假不知道了,因为李纯筝一丁点也不想掺和其中,便故意拉着杨行策壮胆子。
荧惑守心,天责帝君,一旦没有处理妥当,那就是遗臭万年。
李纯简有点心寒,夏太宗或许会偏爱宜城公主李纯簌,但是对待李纯筝也不差劲,单看荥阳郑氏被夏太宗暗地里整得有多惨烈便知。
“阿耶,对不住,我来迟了。”李纯笷作揖道,看起来春风满面。
“老二,为什么会来迟?”夏太宗不依不饶地问道。
其实,作为大夏的大忙人,李纯笷当真不算来迟。从东宫到大明宫,李纯笷一刻不停歇,坐在软轿上,仍然挑选重要公务处理,恐怕耽搁下来就招致不必要的祸患。
在勤政爱民这点上,李纯笷与夏太宗相像。
“阿耶,含笑有孕了。”李纯笷揉了揉额角。
“她的身子骨,不是不适合怀孕生子吗?”夏太宗低声叹道,露出无奈情绪。
夏太宗还是很看重卢含笑的,除去卢含笑的范阳卢氏身份。
夏太宗认为,没有一个娘子,比起卢含笑,更擅长辅佐明君。就像谢皇后,纵使没了夫妻情分,也永远是他的皇后。
“阿耶,含笑说想试一试。”李纯笷沉声道。
试一试,意味着随时可能付出生命代价。夏太宗听后,愈发欣赏卢含笑了。卢含笑到底更加胜过谢皇后,对李纯笷倾尽了真心。
“老二,太医院哪个太医,你看得上,就直接带回东宫吧。咱们李家皇室向来注重情义,保大不保小。”夏太宗语重心长地道。
“多谢阿耶的疼爱。”李纯笷掀了衣摆,行了跪拜礼。
“行啦,都退下,让朕静一静。”夏太宗摆摆手。
“阿耶,荧惑守心,天责帝君,只是从古至今的说辞。只要我们寻找到许多吉兆,就可以顺势打破。”李纯简临走前,鼓起勇气,转过身子,嗓音低沉。
“五弟,你有心了。你或许忘记了一件事,大夏与大燕对峙时期,曾经发生过荧惑守心、天责帝君的异象,紧接着是吐蕃联合周围的番邦小国侵犯边境,那年是咱们的耻辱,不分大夏与大燕。”李纯笷拍了拍李纯简的肩膀,疲惫不堪。
推翻一个凶兆,不难。难的是,从前的凶兆要如何解释。
“老二,告诉老三和老五,紫宸殿谢绝探访了。”夏太宗恼道。
夏太宗的意思是,眼前难关,只有夏太宗和太子可以共渡。
第166章 征兆
长安今年的夏季,不大太平。炎热、烦闷、潮湿、多雨。
这样的环境,恋人没有心情成亲,娘子郎君懒得定制团扇,导致怨歌行的生意比较惨淡。
贺清笳乐得清闲,左手桃夭茶,右手桂花糕。
“娘子,大夏出现很多凶兆。”绿筠每日早出晚归,带来新鲜出炉的八卦,顺便去大理寺看一看劳模大理寺少卿管公明。
“说来听听。”贺清笳漫不经心地接过话头。
“黔中道溪州灵溪郡大乡县,发生地动,涌现出大量阴阳人。男人娘里娘气,一天哭上四五遍。女人身强体壮,可以倒拔垂杨柳。”绿筠笑语盈盈。
贺清笳听后,搁下越州玉碗,若有所思。
阴阳人,真正的界定是下身。大家都穿着衣裳,如何界定。贺清笳目前能够猜想得到的是,有一种丹药,混淆男女意识,逼迫出真性情。谁说,男人就一定不能哭哭啼啼,女人就一定不能力大无穷。
“山南西道渠州潾山郡流江县,发生鸡瘟,传染给禽兽,人吃了倒是没有犯什么病症,就是动物死绝了大半,继而影响到植物疯长,反而出现植物吃人的怪象。”绿筠继续道。
“植物吃人?”贺清笳喃喃道,眉头微蹙。
“娘子,阴阳人,从前也有,不算奇怪,但是植物吃人,简直闻所未闻。”绿筠托着下巴,眸光灵动。
“很多,只是不应当出现在山南西道。”贺清笳淡淡地道。
“娘子,您太博学多才了!”绿筠立即鼓掌,流露出崇拜之情。
这就是绿筠,尚未听说贺清笳列举几个吃人植物,就无条件相信贺清笳,好像贺清笳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吃人植物,十分凶残。例如蛇树,枝条类似毒蛇,颇为敏感,但凡有活物触碰,就会用力抓住,直至对方失去生命特征。”贺清笳语气淡然,思量片刻,继续道:“再例如吸血树,原产于大月氏,按理说移栽别地不容易存活的,我不是花匠,没有研究过。这棵吸血树,绝对不能触碰它的叶子,否则就会被紧紧粘住,很难摆脱,然后吸食活物的血液,直至鲜血被吸光才会彻底松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