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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笳,帮我煮一碗羊肉汤饼吧。”李纯简笑道。
半炷香后,李纯简吃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饼,眉眼舒展开来,笑嘻嘻:“清笳,二哥代替阿耶,主持了今年的大朝会,还根据阿耶的指示,给朝臣倒酒。我看到这里,就赶着回来,同孙公公说了一声,孙公公塞给我一只匣子。”
语罢,李纯简掏出紫檀木竹丝缠枝番莲纹匣子,打开一看,棉袜码得整齐,有女款的浅绿绸绣凤头绵袜、也有男款的浅杏黄缎绣五谷丰登绵袜。
“多谢陛下。”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冬至时节,长辈赠送棉袜给晚辈,表达爱护之前。
“康王殿下,我很好奇,你们到底要怎么处置恭王?”绿筠脱口而出,然后收到贺清笳颇为冰冷的眼神,立即捂住嘴巴。
绿筠承认,几年的朝夕相处,让绿筠对李纯简没了防备之心。
“母后希望大哥活着,做个富贵闲人。可惜,大哥犯的是谋逆大罪,纵使他是大伯父的遗腹子,阿耶也容不下。阿耶看在陈郡谢氏的份上,暂时放过大哥罢了。大哥如果想要体面,唯有自尽。我猜想,阿耶将大哥交给我,就是盼着我劝说一番。清笳,你觉得我能够做这个恶人吗?”李纯简揉了揉额头,顿感疲惫。
“今年大朝会的德政,有大赦天下吗?”贺清笳表情冷淡。
李纯简听后,连忙使唤篮羽出去打听。
一个时辰后,篮羽回来,被绿筠瞪了一眼,显然是绿筠嫌弃篮羽打听消息的速度太缓慢。
“爷,今年没有大赦天下,只有别的德政,例如赏赐孝子顺孙、节妇义夫、乡间宿老,是端王提倡的,陛下应允。”篮羽面色沉重。
“康王殿下,还需要我提点吗?”贺清笳神色淡漠。
夏太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恭王李纯筌必须死。怪就怪,李纯筌起兵造反,将端王、瑞王、金城长公主、宜城公主全部伤害一遍,教夏太宗认为,李纯筌缺乏宽仁之心,始终是个祸害。
“清笳,我可以怎么规劝?告诉大哥,母后下半辈子,在西琳庵过得清苦,若是二哥当了太子,或许还有活路,换成三哥,就要被方贵妃打压到死么?然后,大哥会感念母后的慈爱,继而放弃生命吗?”李纯简蹭到贺清笳的身旁,将脑袋搁置在贺清笳的肩膀,任由绿筠在那里摩拳擦掌,被篮羽拦住。
“康王殿下,您知晓这不是好法子。”贺清笳轻叹道。
“那个阴狠的方法,我不想用。”李纯简嘟囔道。
夜半,贺清笳在床上翻来覆去,隐约听见开门关门的动静,反而安心睡去。
李纯简到底还是用了那个阴狠的方法,告知李纯筌,谢皇后从不后悔怀上文宪王的孩子,为李纯筌感到骄傲。
大概天蒙蒙亮的时候,李纯筌绑了石头,从阁楼跳下,惨烈收场。
第103章 端王
冬日,不下雪,落起小雨,愈发阴寒。
李纯简花了一大笔银钱,请了洛阳口风严的杠行,替李纯筌低调置办葬礼,便站在阁楼顶层发呆。
“清笳,这个农庄,我打算闲置了。”李纯简嗅到清幽香气,没有回头,语调低沉,透出哀伤。
“康王殿下,我要回怨歌行了,给恭王订制一把团扇。”贺清笳停下脚步,淡淡地道。
于是,贺清笳带着绿筠离开后三天,李纯简赶在半夜,运送李纯筌的棺木,暂时搁置在康王府,便去了大明宫。
李纯简尚未到紫宸殿,就被端王李纯笷拉住。
“五弟,大哥怎么样?”李纯笷小声问道。
“二哥,我并未在农庄周围设置府兵,你想知道情况,打听一下即可。”李纯简甩开李纯笷,继续向前走。
“五弟,我不敢打探。”李纯笷低声叹道。
其实,别说端王,瑞王也是这样的想法。一个胆敢在冬至祭天谋反的亲王,注定没有好下场,何必去关怀,反而招致夏太宗的不满。
可是,李纯筌是李纯笷的同胞哥哥,不应该避嫌。
思及此,李纯简忽然转身,幽幽地道:“二哥,你要不要瞻仰大哥的遗容?万一阿耶还是记恨大哥造反,不愿意给大哥留个全尸,我们还可以打蜡像,安抚一下母后。”
李纯笷听后,咳嗽几声,轻轻摇头,转身离开。
“两兄弟,就为了一个女人,不再顾念亲情吗?”李纯简喃喃道。
到了紫宸殿的温室殿,李纯简站在外边,吹着冷风冷雨。
“康王殿下,怎么不进去,小心着凉了,陛下会心疼的。”孙公公打着拂尘,调笑道。
“孙公公,本王怕说错话。”李纯简闷闷地道。
“康王殿下,一直仁善。”孙公公低笑道。
语罢,一只松皮砚滚落出来,正是李纯筌亲手雕刻的海水波涛汹涌纹,李纯简不得不跨过门槛。
“阿耶,大哥这人,耳根子软,又承受不住压力,被那帮吃干饭的幕僚鼓动一下,就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阿耶要放弃大哥,儿臣无话可说。但是,人已经死了,能不能给个体面?”李纯简跪在地上,嗓音沉闷。
“什么样的体面?”夏太宗负着双手,踱步到李纯简跟前。
“阿耶,儿臣不知道,您能够接受的体面。”李纯简低声道。
话音刚落,夏太宗踹了李纯简一脚,显然怒不可遏。
“孙公公,传朕口谕,康王不敬,不配接管宗正寺,收回来交给端王。”夏太宗恼道,示意两个小太监将碍眼的李纯简拖出去。
李纯简听后,松了一口气,他可以替李纯筌争取的到此为止。
如果李纯筌当初没有在地牢里猎艳,差点伤害到贺清笳,李纯简一定会帮李纯筌争取更多。
果然,当天晚上,李纯笷登门康王府。
“五弟,今日午睡,我做了噩梦,梦见大哥浑身鲜血淋漓,醒来以后被含笑安抚许久。大哥与本王的纠葛,算不清分不明,就此作罢。就让本王送他葬入皇陵,做最后一次兄弟。”李纯笷轻声道,眼神挤出一点哀愁。
“有劳二哥了。”李纯简作揖道。
接着,李纯笷指挥府兵,搬抬李纯筌的棺木,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却从未打开看过一眼。
“要通知母后吗?”李纯简问道。
“不必了,母后为大哥伤怀太多。”李纯笷低声道。
“二哥,你午睡的时候真的做梦了?算了,你们的手都是干净的,唯独我沾满鲜血。”李纯简喃喃道。
“五弟,别自责,阿耶的意思,我们不能反抗。”李纯笷轻拍了李纯简的肩膀,无奈叹道。
李纯简听明白了,李纯笷这是下定决心当乖儿子了。因为李纯筌死后,李纯笷作为嫡次子,成为太子,最有优势。
李纯笷带走李纯筌的棺木后,李纯简去了怨歌行。
贺清笳像是知道李纯简会过来,留了一块木板,方便李纯简踏入,还煮了一碗羊肉汤饼给李纯简。
“清笳,我想喝酒。”李纯简委屈巴巴地道。
“康王殿下,酒后容易乱性。”绿筠恼道。
“清笳,我就要喝酒,我心底难受。一个皇权而已,弄得父子做不成、兄弟不成,一切还理所当然。”李纯简蹭到贺清笳的身旁,无视绿筠甩过来的眼刀子,摇晃着贺清笳的手臂,显得楚楚可怜。
“阿筠,买几坛葡萄酒回来。”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绿筠听后,撇了撇嘴,虽然不大乐意,但是拎着五坛葡萄酒,重重地搁置在八仙桌上,就回到卧房。
绿筠觉得,李家皇室本就无情,李纯简这是装作有情。
“清笳,能不能陪我喝一坛子?”李纯简弱弱地问道。
贺清笳没有答应,只是给李纯简倒酒。李纯简见状,一饮而尽,讨要一碗又一碗,直至眼神迷醉。
“康王殿下,恭王积累的财富,你们要如何瓜分?”贺清笳知晓自己不应当趁人之危,仍然按捺不住内心那点好奇,轻声问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