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哥,那岂不是我抢了你的功劳。”李纯简有些为难。
“没事的,关键是阿耶和母后可以品尝到马蹄。老实说,阿耶气恼本王总是好心办坏事,不愿意看见本王,本王能够理解。但是,母后莫名其妙地生本王的气,一直不待见,却对二弟非常热情,本王有点妒忌。这次的马蹄,主要是讨得母后欢心,允许我见一见……”李纯筌说着说着,露出落寞情绪。
李纯简见状,面上不显,内心感慨万分。
大哥从前作为嫡长子,干了多少混账事情,都是居高临下的,何曾这般假装同他说出掏心话。
“五弟,听说贺娘子近来入住了玉兰堂,我拜托幕僚,多捎带一麻袋的马蹄,给贺娘子尝鲜。”李纯筌赔笑道。
李纯简听后,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
他正愁闷,如何哄得贺清笳开心呢。
于是,一麻袋的马蹄,一半用来生吃,一半做成马蹄糕、马蹄丸子、马蹄蒸肉饼等等,每日不重样地出现在暖房,供贺清笳消遣。当然,绿筠吃得更多,陪着贺清笳,一阵欢声笑语。
三天后,篮羽匆匆到访玉兰堂,神色沉重。
“篮羽,康王殿下不会是闯祸吧?”绿筠问道。
“比闯祸更麻烦。谢皇后吃太多马蹄,肠胃受凉,拉了肚子。陛下很不高兴,顺着光禄寺,查到爷,便要召见进宫。听闻,谢皇后劝过陛下,说是爷一片孝心,就此作罢。可是,陛下不依不饶,道是爷一天不吃教训就上房解瓦,必定是嫌弃刑部和大理寺油水少,将手伸到光禄寺。”篮羽娓娓道来,替李纯简感到十分冤屈。
“没事的,打一巴掌赏一颗甜枣。”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篮羽还要继续喊冤,却被绿筠驱逐出去。
她家娘子说没事那就真的没事,篮羽还敢质疑她家娘子。想到此处,绿筠不服气,见篮羽杵在玉兰堂门口,干脆大打一架。
黄昏时分,李纯简挨了板子,一瘸一拐回家。
“清笳,为了一麻袋的马蹄,我可是亏大了……”李纯简扑入贺清笳的怀里,拖长软绵调子,桃花眼水雾朦胧。
咦,绿筠居然不在,他赚到了,清幽香气扑鼻。
“康王殿下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贺清笳打趣道。
“清笳,真的很疼……十大板子打下去,屁股直接开花,我可是在大明宫嚎叫了很久,才等到太医替我包扎了伤口回家,省得被你看见血肉模糊的一面还不会心疼。”李纯简楚楚可怜地道。
语罢,贺清笳摸了摸李纯简的脑袋,以示安抚。
又过去三天,夏太宗嘉奖大理寺,协助刑部处理冤情有苦劳,每人发放白银一百两,李纯简也有份。
李纯简得知这个消息,正赖在玉兰堂养伤,高兴得蹦跳起来,然后伤口裂开,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看得贺清笳哭笑不得。
不过,李纯简觉得,这十大板子换来一百两银子,非常划算。他用一百两银子,在妙华堂给贺清笳订制了一支赤金累丝红宝石海棠花钗,趁着贺清笳在暖房午睡的功夫,偷偷替贺清笳别上。
结果,还没有等到贺清笳苏醒过来,李纯筌再次登门拜访。
“五弟,上次连累你挨打,真是过意不去。本王原本想要如实告知阿耶和母后的,奈何母后即使生病了也不想见到本王。”李纯筌揉了揉眼睛,很是感伤。
“大哥,不必放在心上。”李纯简摆摆手,笑呵呵。
“所以,本王这次准备了紫棉。紫棉产量低,却比普通棉花更加温暖,轻薄一层盖在身上,舒适柔软。本王也是费了一番辛苦,从世代培植紫棉的农户手中,采购到一批紫棉。数量不多,可以给阿耶和母后各自打一床棉被,剩余部分做个比甲,贺娘子穿起来一定清雅绝尘。”李纯筌轻声笑道,眉宇间的愁苦逐渐淡去。
“大哥,老实说,你的心意,应当告诉阿耶和母后。你也知道,换作我去尽孝,会被阿耶怀疑图谋钱财。”李纯简苦笑道。
“五弟,再帮一次,倘若还不成功,我就放弃了。”李纯筌摘取了碧玉镂空雕香囊,塞给李纯简。
李纯简悄悄把玩一下,估摸着价值三百两,顿时乐开了花。
李纯简这回学聪明了,先给贺清笳订制紫棉做的靛蓝底子银色凤尾菊花纹样对襟比甲,让婢女穿了几日,确定没有异样,才清洗干净赠给贺清笳。然后,打了两床紫棉被子,通过尚宫局送到凤鸾殿和紫宸殿。
第98章 卑微
眼看长安落了一场又一场雪,李纯简以为恭王李纯筌的孝心有着落了,结果凤鸾殿传来谢皇后对紫棉过敏的消息,李纯简再次被孙公公请入紫宸殿。
“娘子,如果康王殿下这次仍然不将恭王供出来,是不是又得挨板子?”绿筠长叹一声。
贺清笳正在依照古籍腌制咸肉,头也不抬地点头。
俗语有云:小雪腌菜,大雪腌肉。
大雪时节临近,贺清笳拜托绿筠,采购了一口白釉黑彩大瓷缸。她花了白日功夫,将大盐加八角、桂皮、花椒、白糖等入锅炒熟,待炒盐凉透,涂抹在清洗干净的青脚鸡、鳜鱼、黑猪肉、野山羊、黄牛肉的内外,反复揉搓,直至颜色由鲜艳转为暗红,表面有液体渗出的时候,已经是黑夜。她现在便是将腌肉放进白釉黑彩大瓷缸里,用大颗表皮光滑的石头压住,然后放置在阴凉背光的地方。
当然,半个月后,她还需要取出腌肉,晾晒一遍,尔后将剩余的卤汁倒入锅里加上冷水烧开,除去浮沫,再度放入腌肉,码在缸里,浇灌盐卤,压上石头,静待十日,拿出来晾晒,随时可以迎接新年。
也就是说,她为了这缸腌肉,得继续住在康王府的玉兰堂。
思及此,她的眸光闪动,泄露一丝一缕茫然。
“娘子,康王殿下回来了!”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的绿筠,并没有察觉出贺清笳的异样,反而嚷嚷道。
贺清笳听后,收敛了思绪,恢复淡漠表情。
“清笳,我的膝盖要废掉了……”李纯简干嚎道,乍然看见绿筠,那双张开的手臂,仍然不想缩回去,存在要抱抱贺清笳求安慰的念头。
“康王殿下,您这次被罚跪,算是轻了。”绿筠笑得幸灾乐祸。
其实,绿筠见到李纯简那双碍眼的手臂,同情心立即消失。
“只会一次比一次轻。”贺清笳淡淡地道。
“清笳,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阿耶知道,马蹄和紫棉是出自大哥之手,惩罚我便是让大哥打消了费尽心思讨好双亲的主意?那母后知晓吗?”李纯简一屁股坐在紫檀木摇椅上,懒懒地揉着冻得红肿的膝盖,桃花眼儿水雾朦胧。
“康王殿下,谢皇后若是全然不知,就不会出事了。这些孝心,好歹是算在您的头上,若是认认真真地查起来,谢皇后可要担着不待见庶子的坏名声。”绿筠冷嘲热讽道。
对于绿筠来说,把李家皇室往阴谋处去思索就不会有错。
“清笳,不可能吧,大哥好歹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就算……”李纯简欲言又止,双眸泄露些许柔弱光芒。
“阿筠,请个大夫给康王殿下看看。”贺清笳语气淡然。
绿筠左瞧瞧贺清笳,右瞅瞅李纯简,疑心贺清笳这是故意将她支开,但是贺清笳从来不对她藏着秘密。
“阿筠,不请大夫,明日怎么收到陛下的关怀。”贺清笳浅笑道,眸光如秋水般明净。
绿筠听后,不再怀疑,出了玉兰堂。
“清笳,你是不是有悄悄话要说?”李纯简压低嗓音。
“没有,给康王殿下冷静的时间罢了。”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清笳,我们之间就不可以有背着阿筠的悄悄话么?”李纯简顿感委屈,桃花眼底一片水光潋滟。
语罢,贺清笳摇摇头,教李纯简愈发楚楚可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