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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既然世家都眼红着，我家娘子怎么好出风头。而且，我家娘子经营怨歌行，求的是吃饱穿暖，又不是大富大贵。”绿筠颇为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多谢公主殿下好意。”贺清笳作揖道。
“哎，五嫂你这淡泊名利的性子，本宫这辈子都学不会了。难怪五哥立了大功，只向阿耶讨要了银两。早知如此，本宫就不竭力游说阿娘和三哥了。”李纯簌长叹一声。
李纯簌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告辞离开。
李纯简忙着处理这黄金万两，也直接离去。
怨歌行安静下来，绿筠收藏了三箱子黄金，见贺清笳一直在描画团扇的样式，欲言又止。
“阿筠，你是不是想说，那些世家大族吃相难看。”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
“龙蛊之毒，遭殃的是底层人物，因为他们逃不出长安，也没有药物治疗，还要受到同伴的攻击，可怜又可恨。底层人物积累了怨恨，如果不能够得到纾解，必定发生暴乱。原本，朝廷给长安所有死者配置团扇就是一种纾解。可惜，世家大族要是都在争着抢着这盘团扇生意，简直就是在主动增加底层人物对世家大族的仇恨。”绿筠眉头蹙蹙，思量片刻，低声叹道：“长安危矣。”
“阿筠懂得针砭时弊了。”贺清笳打趣道。
“娘子，我很好奇，结局是怎么样的。”绿筠悄声道。
“结局，与我们无关。”贺清笳摇头失笑。
接下来的日子，贺清笳忙着制作团扇，闭门不出。绿筠也减少了出门次数，后院不仅屯了粮食，还开垦出一片菜地。当然，绿筠拉着篮羽一块儿种菜，李纯簌则是兴致勃勃地听贺清笳使唤。
纱织水仙福寿图面斑竹柄团扇、刺绣古岳苍松团扇、编草绘花卉心楼阁图黑漆柄团扇，是贺清笳拟定的三款团扇，格调淡雅。
李纯簌中途过来一趟，打着编草绘花卉心楼阁图黑漆柄团扇，舍不得撒手，不禁感慨道：“五嫂，你的手艺很精巧，怨歌行不去趁机扩张，太可惜了。朝廷采买的团扇，三两银子一把，本宫将交上来的成品瞧了一遍，都是一些粗制滥造，好像打发叫花子，成本绝对不会超过半两银子。不过，三哥说，朝廷的采买，向来如此，要么偷工减料，要么价格死贵。”
“六妹妹，都有哪些世家大族参与其中？”李纯简随口问道，手中的活计不停歇。
倘若他不卖力干活，绿筠瞧见了，又要冷嘲热讽。
他可是非常珍惜，与贺清笳相处的时间。
“陈郡谢氏、琅琊王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四大世家，一个不少，其余世家分点残羹冷炙。不过，琅琊王氏拿到了大头，是因为陈郡谢氏主动让步，算是谢皇后代替大哥向大嫂赔罪，重新建立统一联盟。三哥的判断是，经过这次采买团扇，大哥的太子之位稳固了。所以，三哥这些时日借酒消愁，阿娘安排的相亲宴也推脱了不去。”李纯簌托着下巴，忧心忡忡。
方贵妃也安排了她相亲，都是寒门贵子。
否则，她也不会逃到怨歌行，透一透气。
“六妹妹，那你可以学一学三哥，避开风头。”李纯简笑道。
一个月后，贺清笳完成订单，由李纯简呈交上去，绿筠则是出门打探消息，竟是迟迟不归。
贺清笳琢磨许久，终究翻出紫檀木药箱。
“娘子，外边发生暴乱，我们差点回不来了！”绿筠背着额头被砸了血窟窿的李纯简，气喘吁吁。
“篮羽在守护康王府吗？”贺清笳一面问道，一面替李纯简清洗伤口、涂抹金疮药、缝上针线、包裹白纱布。
“一群暴民，专攻永兴坊。”绿筠点点头。
永兴坊，除了正一品的亲王府、公主府，就是世家大族的老宅。
第39章 算账
“宜城公主目前是在公主府还是大明宫？”贺清笳问道。
“清笳，你开始关心人了！”李纯简捂着脑袋，笑嘻嘻。
贺清笳听后，表情淡漠，知晓李纯簌就在大明宫，安然无恙。
“六妹妹的运气一向很好，什么倒霉事情都不会沾边。她今早不情不愿地去大明宫参加相亲宴，永兴坊后头就发生暴乱了。”李纯简依偎在贺清笳的肩膀旁边，假装看不见绿筠甩过来的眼刀子，笑得纯良无害。
“阿筠，这三天我们闭门不出。”贺清笳淡淡地道。
“娘子，我们不帮帮篮羽吗？毕竟玉兰堂也算是您的地盘。”绿筠托着下巴，眉头微蹙。
“不必，只会越帮越乱。”贺清笳语气淡然。
语罢，绿筠瞬间明白了贺清笳的意思，暗自生了怒气。
这批大燕遗民，别让她绿筠知晓到底是谁在搞鬼，害得她家娘子过不上平淡日子，否则她要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清笳，怨歌行会不会也不安全？”李纯简弱弱地问道。
“康王殿下放心，他们的目标不是您。”贺清笳冷声道。
于是，接下来三日，怨歌行与世隔绝。李纯简一边养伤一边紧跟贺清笳，欣赏贺清笳翻看古籍的安静模样。绿筠则是整日气鼓鼓的，砍柴烧水做饭洗衣，用不完的精力。
三天后，绿筠准备出去打探消息，篮羽狼狈不堪地赶回来。
“爷，康王府守不住了，人员都安全转移。”篮羽一脸沉重。
“篮羽，永兴坊现在状况如何？”李纯简也是脸色凝重。
康王府根本不是这群暴民的重点，都守不住。那么，别的府宅，情况肯定不乐观。李纯简不喜欢任何暴乱，因为暴乱能够伤害的皆是妇孺，好像欺负弱小是人的天性。
“爷……”篮羽欲言又止，红了眼眶。
贺清笳见状，倒了一杯热茶给篮羽。
篮羽小口抿着热茶，情绪逐渐平复，低声道：“爷，康王府只是守不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挨着琅琊王氏老宅的新城公主府，惨不忍睹。但凡有点姿色的婢女，都被暴民糟蹋了。新城公主凑巧感染了风寒，在府中休息，最终也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倒是驸马回了一趟荥阳郑氏老宅，又远离琅琊王氏老宅，可以顺利逃出长安。公主府的婢女很忠心，跪求我拼尽全力只救出新城公主一人。我背着新城公主，进入大明宫，带到了高惠妃身边，但愿新城公主撑得住。”
“琅琊王氏？”贺清笳喃喃道，神色清冷。
“对，琅琊王氏老宅与陈郡谢氏老宅也是毗邻的，相对之下，琅琊王氏老宅损失严重，因为东宫这边调出府兵，抢先营救了陈郡谢氏。这群暴民，对待琅琊王氏更加残忍，男的砸碎，女的先欺辱再杀害，小孩也不放过。琅琊王氏纵使做出对不起天下人的事情，妇孺都是无辜呀。”篮羽哽咽道，眼眶猩红。
“琅琊王氏家主不是窝囊废。”绿筠握紧了拳头。
“我记得，琅琊王氏家主，年轻的时候出仕做过郡太守，政治清明，颇受百姓爱戴。”李纯简拍了拍篮羽的肩膀，低声道。
“暴民绑架了琅琊王氏家主的母亲。”贺清笳轻叹道。
贺清笳曾经召见过琅琊王氏家主的母亲，心地善良，遇见偷偷哭泣的小宫女都会上前安慰，可惜软弱不能，缺乏主见，撑不起大场面。
“娘子猜得对，暴民绑架了琅琊王氏家主的母亲。那琅琊王氏家主纯孝，一时间不知如何抵抗。”篮羽低声道。
贺清笳听后，揉了揉额角，再无多余的思绪。
琅琊王氏家主的母亲，会害死整个家族。在那种情况，就应该想办法寻短见，既稳了琅琊王氏家主的心思，又全了琅琊王氏的悲壮，日后暴民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会牵扯到琅琊王氏。
所以说，一个家族的兴衰，有时候掌握在女人手上。
又过去三天，绿筠大清早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娘子，四大世家老宅都被烧毁。不过，荥阳郑氏逃跑得快，陈郡谢氏有东宫帮忙。唯独琅琊王氏，受损惨重。最离奇的当属范阳卢氏，站出一位叫作卢含笑的妙龄少女，瞧着羸弱，面色还有些苍白，却胆敢与暴民交涉。暴民起初不相信，卢娘子应下来的明年科举进士名单上寒门子弟过半数量的承诺。可是，卢娘子派了老奴，快马加鞭，送到大明宫，拿回来的正是圣旨。圣旨一出，君无戏言。别说暴民傻了眼，整个范阳卢氏都被折服了，推选卢娘子为新一任家主。”绿筠娓娓道来，两眼发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