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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后天晋升成了神仙,”李谕说,“比如有什么丰功伟业之类的。”
“就是说本来是个人,然后变成了神?”杰森有点明白了。
“最典型的就是广受爱戴的武圣关羽,是中国一段叫做三国的历史中的人物;还有财神爷赵公明,是商朝的人物。诸如此类的非常多。”李谕说。
“听起来不是崇拜,而是崇敬,崇敬伟大的先祖,”杰森在神学院上过学,继续说,“从本质上讲,崇敬的并不是神明,还是人。只不过你们赋予了他神格。”
“有那么点意思,”李谕说,“而且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很多时候并不指望神明,洪水之下,中国没有诺亚方舟,但有大禹治水。要知道,大禹在中国文化中地位很高,并称尧舜禹。大禹还是中国第一个朝代夏朝的开国君主。”
“听您这么说,难不成中国人都是无神论者?”杰森主教问道。
“并不是。”李谕说。
杰森主教摸摸脑袋,“你可把我绕糊涂了。”
李谕说:“中国人是很务实的,在求神一事上同样如此。而且中国语言很复杂,往哪都说得通,左眼跳财,右眼跳有时候又给解释成面部神经的短暂震颤。如果遇到什么考试、求子、求财之类的事情,大家还是会去对应的庙宇祈祷的。”
“对应的?”杰森主教脑子里只有一个主。
李谕说:“是的,考试要拜文曲星,求子要拜送子观音,求财当然是财神爷。如果应验了,就要还愿;但没有应验,嘿嘿,中国不养闲神,最少供品必然没了。”
李谕说得很委婉了,其实就是有用的才叫神仙,没用的便是封建迷信。
杰森主教问道:“院士先生莫非也拜过你所说的文曲星?”
李谕说:“考试之前有时候会念叨几句。”
杰森主教说:“原来院士先生并非完全不相信宗教之人,如此我稍稍心安。”
李谕说:“总体上我肯定还是相信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物质的唯物主义观点。”
“竟然是德国哲学家马克思?”杰森竟然知道他,然后说,“中国已经流行德国哲学?”
“只有很少有文化的知识分子看过,”李谕说,“大部分中国人其实都不认字,你知道的,这种情况下,相信神仙才更加容易理解。”
杰森突然说:“既然有那么多神了,也不怕多一个……”
李谕说:“如果主教真的想传教,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杰森说:“请院士教给本人。”
李谕说:“刚才说了一大堆,你应该听明白了,中国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务实。如果教会可以在唐人街多行善事,比如定期做慈善活动、开办医院、学校,让当地政府提升华人待遇等等,中国人讲究拿人手短,到时候肯定到教堂给个面……哦,去做个祈祷!”
“真有用?”杰森问道。
李谕说:“不信你就问问从中国回来的那些主教,只要是礼拜六的祈祷有免费花生发放,会不会引来一大批人。”
杰森主教说:“他们有说过,但最终入教的人占比并不多。”
“那是在中国,”李谕继续忽悠,“你刚才不也说了,唐人街很多人已经传承到了第二代,在贵方强大的文化背景下,多少有那么一些改变,所以转化率会高一些。”
杰森说:“好的,我会试一下。”
李谕笑道:“肯定能成功!”
李谕现在已经成了罗马教廷的座上宾,说的话在教会圈也算有了点影响力,杰森主教心中还是相信他的。
教会有的是钱,做点善事没什么不妥。
而且传教士大都非常执着,为了传教事业不惜一切代价。
华人那么多,分出一点信教无可避免更是人之常情,不如趁机要点好处,最少从每周解决一顿饭开始。
到达纽黑文后,李谕和梁诚下了车。
梁诚早就憋不住,笑道:“疏才兄弟口若悬河,三言两语就解决了我们大使馆都很头痛的问题,简直是再世张仪。”
李谕也笑道:“如今流行用‘重生’这个词。”
梁诚竖起大拇指:“重生之张仪!”
很快,两人来到耶鲁大学。
雅礼会在耶鲁大学影响力还不算小,有专门的一栋楼。
李谕与梁诚首先去进行了遗体告别仪式,献上了鲜花。
虽然美国人重视在中国办教育,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但中国这时候的确需要外资进入投资教育,博弈论上,目前是双赢状态,都可以接受。
清末民初的很多进步人士,包括鲁迅在内,已经看出来,一味地敌视排外或者一味地崇洋媚外都很危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