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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振也到场了,他的英文水平尚且很弱,没有听明白众人的交流,拉过李谕来给他当翻译。
知道了内田康哉的想法,载振竟然有点高兴。
俄国大使雷萨尔却抓住内田康哉话里的把柄:“在座各国?哼,口气不小,你们日本是要搞文化对立?”
内田康哉似乎猜到他会这么说,是故意漏出的马脚,于是说道:“雷萨尔大使,请注意我说的话,是‘清国’,而非大日本国。”
雷萨尔等人一起看向载振。
载振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心中暗骂:玛德,你们打仗,关我屁事,推我出来干什么?
载振还很年轻,这帮驻外公使则已经是外交场上的老油条,哪是载振能对付的。
载振胡乱说道:“中立,我们保持中立!至于文化什么的,大家聊聊就是,文无第一、文无第一嘛!哈哈,哈哈……”
内田康哉接上话茬:“好一句‘文无第一’,漂亮啊漂亮!雷萨尔大使,您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雷萨尔还真不知道,于是沉默不言。
内田康哉自顾自继续说:“下一句是‘武无第二’,战场上当然也没有第二,就像多年以前的克里米亚。”
克里米亚战争是近代战争史中极为重要的一场,应该说是第一次现代战争,出现了无数新的理论、战略战法等等。
而且克里米亚战争是沙皇俄国的重大失利,自此丧失了西进的可能性,把矛头转向了东方。
内田康哉真是个懂外交的,话里有话,明显是在表达对俄国东进的不满;同时又嘲讽了一波俄国在欧洲战场的失利,并点明了俄国的真实意图。
雷萨尔大使果然有点恼怒:“内田公使,你不要再挑衅我!在座的各国,大都来自欧洲,我们沙皇俄国的东进,就是为了遏制你们可怕的黄祸!”
“黄祸论”还真的就是三十年前,沙俄的政客最先提出。
1873年,沙俄政客巴枯宁首次提到“黄祸论”,他相信反基督势力必将从亚洲出现,尤其是东亚;由于历史上匈奴、蒙古曾经西征欧洲,于是巴枯宁宣称中国是“来自东方的巨大危险”。
“黄祸论”首先出现在沙俄,根本不让人奇怪,因为在沙俄看来,“一个强大的邻居必然不是一个好邻居”。
之后数十年内,一边是中国积贫积弱,任由西方肆意欺凌;一边是欧洲大肆宣扬“黄祸论”,号召白种人联合起来对付黄种人。
不过明眼人很容易就知道,传统的华夏民族从来没有威胁过欧洲;而到了近代,清朝堪称积贫积弱,华夏的国力落入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低谷,对欧洲更没有威胁。
所以,黄祸论的论调是极为极为荒谬的。
即便如此,沙俄还是在宣扬所谓“黄祸论”。
原因吗,当时政治考量!他们可以通过这样的论调取得侵占清朝领土的“合理理由”,顺便取得欧洲舆论支持。
心思大大的坏!
不过实际上自从沙俄力主宣传的“黄祸论”出现之后,起初在欧洲影响并不大。
在“黄祸”声中,表现最积极的反而是移民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地,他们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排华浪潮。而且随着“黄祸论”愈炒愈烈,华人地位也愈来愈低。
紧接着,甲午战争中日本战胜了清朝,影响了沙俄的利益,也彻底暴露了清朝的虚弱事实,于是“黄祸论”的主角变成了日本人。
这几个外交官说话都是一句话里藏着无数话,针锋相对。
俄国公使雷萨尔此时提出“黄祸”,明显是寻求欧洲国家的支持,一起对抗日本。
法国大使吕班此前也当过驻日大使,连忙说:“怎么又谈到这个方向了?”
美国公使康纳也说道:“说好的是文化沙龙,对了,”他看到夫人手中那幅李谕和吕碧城的肖像画,接着说:“你们看这幅画,是一幅不可多得融合中西方的优秀作品。以西方的油画手法展现东方之美的东西,才应该是今天的主题嘛!”
康纳走过来,拿起油画,然后问旁边的吕碧城:“美丽的东方夫人,这幅画是谁画的?艺术层次如此高!”
吕碧城回道:“来自圣彼得堡的列宾先生。”
“原来是列宾,还是来自俄国,太好了!”康纳立刻借此说道,“这才是文化的交融嘛。”
列宾此时已经在欧洲享有盛名,是一等一的画家,大家看到画作中还有李谕这种科学界的新星名人,又来自清国,都感觉颇为新颖。
几位公使夫人纷纷传阅称赞。
英国大使的夫人武田兼是日本人,她看到画作后说:“我十分崇拜列宾先生,记得还曾去圣彼得堡专门瞻仰过那幅《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