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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留下他一个人,孤守着这里,百年,千年,以后千千万万年,都是如此。
“司灵……”
元信轻声唤道,如同因风而起的柳絮,空荡无所依靠。
“你听我说好不好。”
他往前一步,却被司灵以更大的步调拉远。司灵的眼中闪烁的寒意化作刺骨的冰锥,一道一道扎入他的身体。
对上他的眼神,元信的呼吸一滞,他从没见过司灵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省视他。
像是在看仇人。
司灵自嘲地笑了笑:“元信大人何必如此,我不过是你的下属而已,你大可以对我下命令,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拒绝。”
这番话,倒像是在赌气了。
“求你,听我解释。”元信再一次拉住他,他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后悔与否。
但微微颤抖地身体骗不了人。
板正少言的天枢大人,竟也会有如今卑微的一面。
“就这一次,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你想要我听你解释?好啊,那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站在了九华那边。你们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放任我们去凡间,对不对?”
司灵皱着眉头,没有把他推开,依然用那刺骨的,暗含着滔天怒意的眼睛盯着他。
元信沉默不语,或许是他还没想好如何解释,或许此刻的沉默就是答案。
司灵不顾一切地甩开他,巨大的反冲力让他疲惫的身体几乎支撑不住。他扶着凌乱的桌案,一字一顿,咬牙艰难道:“亏我还以为,以为你……是被我说服,以为你会为我考虑……”
真傻。
谁人不知天枢官元信大人眼中除了公事之外别无他物。
他又算得上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听话好摆弄的棋子罢了。
“说话啊?你不是要解释吗?怎么不说话?”
司灵控制不住地低吼,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算不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却有一种背叛感……
手上的擦伤泛红,一路艰辛,一路风尘仆仆他都没觉得痛。此时此刻,他看着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他面前,他却觉得痛了。
好痛。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怀中的药草似乎被胸膛传来的温度蹭地滚烫。
这种药草花期短,只在深夜的高崖上绽放,因此极其不易察觉,往往要爬许多座高山,才能取够一次的用量。
他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原是我对不住你。”
良久,元信闷声道。
“你的手,没关系吗?”
“不用你管。”
“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行吗?”
“不必了,我没兴趣知道。”
司灵心灰意冷,放下精心呵护着的药草,准备离去。
“你要去哪?”
他没有回答,太累了,想先找个地方静一静。他要重新思考一下,这些年他一腔真心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
“你不能去找白辰,他……”
猛然一声巨响,云海翻涌。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紧接着
殿内所有东西剧烈地震动。墨点无规则地飞溅,砚台极速乱飞,乱糟糟的书籍在不停地翻滚。这震动似乎要把地面震开,天地将要倾倒。
“司灵!”
元信见原本飘飘欲坠的司灵脚步更加虚浮,眼看着就要被砚台砸中。他的身体先于理智,青影飞转,于动荡的地面上稳步猛冲。
“小心……”
在猛烈的动荡中,一声微不足道的闷响,红色的血珠飞扬。
原本眩晕不已的司灵陡然清醒,他清晰地感受着,脸上溅射过来的温热。
第43章 不可言 2
元信想,自己应当是昏过去了。半梦半醒之间,微凉的指尖拂过他的额间,留下的药草香让人留念不已。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诡异的震动早已停下。可身边的温度还在,即使心中有怨 ,司灵仍守他守了一夜。
元信缓慢地睁开眼,发现额间伤口已经愈合了,点滴的血迹被清理干净。
殿内的东西全部回到了原有的位置上,整整齐齐,连笔墨摆放的顺序都和他日常办公时一样。就算让他自己复原,也不可能达到这种严丝合缝的程度,仿佛从未变过。
他的灵使远比他想得要心细。
晨光微现,司灵的面容晦暗不明,目光也一样。
“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
元信躺在小榻上,偏着头示弱般地问道,司灵一向都依着他,让他产生了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能轻易揭过的错觉。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原来是我恃宠而骄,在你面前放肆惯了,总以为你的好脾气是天生的,以为你不会去计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