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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先生想要说什么。
白夫人忽然“哎唷!”一声道:“太阳都快下山了……”
任先生抬眼一览,可不,日头偏斜却快到那大地相接的那一线处了。
白夫人道:“这才是全神贯注谈话,顷刻不知日影斜呢,我没跟人说这么多的话,也从没跟人谈得这么投机过,我得回车里去了,有空您过来坐坐!”
她带着笑走了,姿态是那么动人,步履是那么轻盈,就跟那月下邂逅,谈的没两句,唯恐天官关门,便匆匆奔回广寒宫的嫦娥似的,留给人遐思,留给人惆怅。
可不,任先生就有这种感觉,他脸上的神色已毫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怅然若失,还有点不可捉摸的异样表情。
这位宦门贵孀不是俗脂庸粉。
她是个矜持而又间或热情奔放的贵妇。
她是个乍看什么都不懂,间或却流露大智慧,知人所不知,懂人所不懂的奇女子。
尤其她那么美,那么动人。
任先生抬起手看看自己右手的小指,似乎余温还在,余香犹存,不说别的,单那一钩,便足以让人梦魂萦绕一辈子了。
是遇艳?
抑或是遇仙?
不管是前者或后者,都是令人羡慕,令人嫉妒的。
第 二 章
夜降临了,大漠的夜是寒冷的,尽管它白天能烤出人的油来。
寒冷的夜呆在车里暖和,可是经过长途跋涉,坐多了车的人都怕了车子了,别说冷,就是冻人也宁可呆在车外,只要不下刀子。
车外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车队旁,一串的灯,跟车队一样长,都是一盏盏的马灯,马灯不怕风,适于户外照明。
每一辆车旁都有人,或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也有那独自一个的。
护车赶车的人,另外聚成一堆堆,都离坐车的人老远,这是骆三爷的令谕,不许打扰客人,连挨个边儿都不许。
在这时候,夜是宁静的,是欢愉的。
不见那一堆堆的人,或—家老小,或夫妻二人,围在了一起谈笑风生,指麦田,指高梁地,指万里长城,指天下的星斗,有多高兴。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准煞风景,突然惊叫了一声:“不好了,官……大爷出事了……
惊叫起自第四车,车旁地上爬起个人,是个生意打扮的中年人。”
大伙儿都听见了,有人站了起来。
一条人影腾掠而至,飞快。
是个腰里佩刀的护车汉子,他一到便道:“孙大爷。怎么回事?”
那姓孙的生意人浑身发抖,指着第四车,脸都白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不!不好了,官……官……大……爷……爷死了!”
那护车汉子狸猫般,一弓腰便窜上车,一头钻进了车里。
这时候骆三爷带着其他的人也赶到了,他马上吩咐弟兄们拦住了往这边跑过来的人群。
骆三爷望着那姓孙的生意人道:“孙老爷,怎么回事!”
姓孙的生意人好不容易又别出了一番话。
他说他看大伙儿都在车外欢谈,独不见那位官大爷出来,车里也没灯,打算上车叫他出来,这上车一看,见官大爷盖着被子躺着,只当是他睡着了,大伙儿都在车外坐着,睡什么觉,伸手就想叫醒他,那知一触人是凉的、冰的。
他话说到这里,车里灯亮了,那护车汉子从车里跳了下来,脸色凝重地在骆三爷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骆三爷的脸色当即一变,什么都没说,要兄弟把姓孙的送回了车,然后扭头冲大伙儿高声说道:“官大爷得了急病不治了,大家请各回原处吧,这件事自有我姓骆的料理。”
弟兄们连推带劝地把大伙儿支开了,骆三爷亲自登上了四车。
没一会见工夫他又下来了,车里的灯也熄了,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
可是没多大工夫,消息就传开了,凡是坐车的人都知道了,姓官的是死在虚脱两字上,下身都出血了,人死了,不值钱的东西一样没动,值钱的东西全没了。
大伙儿议论了起来,可是很少有几个知道姓官的是死在谁手里,而护车的跟赶车的弟兄们全清楚。
矮胖麻子头一个忍不住,他一声气儿没吭,揣着一把刀就在人丛里找了起来,可是找了半天他却没找着。
抬头看看那辆车,车里有灯,敢情人在车里,他迈步就往那辆车走,到了车边刚要往上爬。
突然,他像让蛇咬了一,两眼一直,机伶一颤,往后退了几步,回身就跑。
这一转身差点没撞在一个人身上,抬眼一看,天,骆三爷站在眼前,脸上跟罩着霜似的,脱叫了一声:“三爷,我只是想把那女人揪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