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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御身子一僵,站在榻边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见他不动,涟绛动动手指,抓住他的小指,再次出声道:“要抱。”
观御定定看着他,半梦半醒的人眼皮都抬不起来,因为睡相不雅,他胸前的衣裳被蹭开大半,露出来的肌肤在晨光里白润如玉,将锁骨上一颗小小的红痣衬得愈加显眼。
须臾,观御别开眼,退开几步用剑鞘往他颈窝上戳了戳。
承妄剑的剑鞘是伏羲山底下的千年寒冰所制,无论春夏秋冬始终泛着刺骨的寒意。
涟绛被冰的打哆嗦,睡意全无:“你做什么!?”
观御目不斜视:“一刻钟。”
……?
涟绛满头雾水,他却不打算解释,转身便走出房门。
月行在外头候着,只瞧见观御出来不由有些纳闷:“殿下,公子他还没醒?”
涟绛耳朵尖,听见这话顿时反应过来,急匆匆披上衣裳套上靴子追出去:“观御!你等等我,观御!”
“衣衫不整,”熟知观御并未走远,在门口便伸脚将他拦住,眼皮微抬颇有些无奈,“以前教你的都忘了?”
涟绛伸手胡乱拉了拉衣襟。自他化形以后,观御便教给他许多事,手把手地教他做人,从晨起梳洗到书数骑射,无微不至。
“没忘,”他将压在衣领下的长发扯出来,“我这不是怕你走了么?”
看着他蹩手蹩脚地抓着簪子束发,观御微微叹气,伸手拢住了他的长发。
涟绛微怔,呆呆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衣袍,鼻尖嗅到浓郁的桃花香气。
有一朵桃花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心尖上,他却未有察觉。
观御是什么时候帮他束好头发的,他又是如何换了新衣裳的,他一概没有印象,回神时人已经坐在了云车里,脚下是软绵绵的白云。
观御挨着他坐在一侧,闭着眼似是睡着了。
云车里还有另外一人,那人倚在车壁上,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气,仿佛随时会一命呜呼似的。他拈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见涟绛醒了,便微笑道:“早就听闻小公子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你是......”涟绛往观御那边靠了靠,上下打量着那人。
他虽常年待在长生殿里,但每日前来找观御议事的神仙并不算少,久而久之便也将九重天上的神仙认了个七七八八,而眼前这位他却从未见过。
“噢,在下归远殿询春,身子骨差便不常在外走动。”
涟绛微微颔首:“二弟好。”
询春显是愣了愣,涟绛见他愣住,不禁也跟着有些纳闷,心说莫不是记错了,难道询春不是二皇子?
“他不懂事,”观御在这时睁眼,淡淡扫视涟绛一眼后朝着询春说,“还望二弟莫要怪罪。”
涟绛闻言不服气地拽他袖子:“我哪里又不懂事了?”
观御将衣袖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眉心直跳:“按礼数你不该叫他......”
“兄长,”询春朝观御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因此而多作训斥,“一个称呼罢了,兄长无需介怀。”
涟绛迟钝地反应过来,观御与询春生辰相差不过三日,真照礼数而言合该尊称询春一句“二哥”,亦或是“二殿下”,而不是跟着观御喊他“二弟”。
“二殿下,方才我不是有意......”
“诶,无妨,无妨,”见他要道歉,询春先摆手止住他的话头,继而意味深长地看向观御,“总之以后也是要这么称呼的。”
观御抬眸,正对上询春含笑的双眸。
涟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随意搭了几句话便掀开纱帘探头望车窗外瞧去,只见外头拉着云车的是三只青鸟,它们纤长的尾羽迎着风摇动,洒下星星点点青绿色的光采。
“好美,”他好奇地伸手去抓那些亮光,风抱着碎光从指尖溜走时忍不住惊奇地睁大了眼,“观御,你快看!”
观御警告似的睨视询春,过后顺着涟绛手指的方向看去,外面日光正盛,青绿碎芒漂浮如海。\x0e\x0e\x0e\x0e\x0e\x0e\x0e\x0e\x0e\x0e\x0e\x0e\x0e\x0e
第100章 心动
“这些青鸟尾羽洒下的光点有吸纳浊气避妖避邪之效,人们便常将它收集起来制成净尘珠,”询春看着对面紧挨着的两人,笑盈盈道,“小公子若是喜欢,让兄长收一些回去做珠子也好。”
涟绛回身,但因身侧观御靠得极近,见他有转身的势头也不躲避,鼻梁便直挺挺撞上他的下巴,一阵酸疼。
“你靠那么近做什么?”他揉揉鼻子, 目光瞟向观御,见他被撞的地方微微泛红,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你怎么比我还不经撞?”
“......”
观御拍开他的手,继而解开系着车帘的绸缎,挡住外头其他云车里好奇望来的目光,半张脸隐匿在车厢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涟绛朝着询春挤眉弄眼,奈何询春不解他意,他便只好捂着鼻子倚到车壁上发呆,心说观御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无趣,从来都不喜欢热闹,就连让人多看几眼都不愿意。
他记得观御年纪尚小时,只要长生殿里来了外人观御便紧绷着身子,如临大敌似的。直到那些人离开,观御才放松下来,而后逮着他一顿薅,有时心情极差时还会将脸埋进他柔软的毛发里,躺着躺着便枕在他的肚皮睡着了。
想起幼时的事,涟绛忍不住转头瞪了观御一眼。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会长成现在这样,成日绷着一张脸也就罢了,心眼还贼坏,一点都不可爱。
观御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心觉莫名其妙,但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几时招惹了他,便只好稍稍偏脸,避开他的目光。
羽族世代居于桃山,并立下规矩任何车舆不得上山,不得惊扰山中生灵,云车便在山脚停下。
“观御,”掀开车帘走出云车时,涟绛伸出一指轻轻勾了下他的腰带,“这个给你。”
观御回头,见他指尖捏着一颗亮晶晶的珠子,想是方才自己在车里捣鼓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开心,”他将净尘珠塞进观御腰带里,怕掉出来还伸手拍了拍,“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偶尔笑一笑。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总得有一样是能让你开心的。”
观御微怔,珠子硌在腰间的触感格外明显。
涟绛轻扯着他的衣袖凑近了些,微仰起头十分认真地说:“方才询春说这种珠子可以净浊气辟邪煞,我便将它给你。希望以后,百妖不近你身,诸邪不扰你心,世间三千浊不乱你心绪。”
头顶的日光倾泻而下,洒落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细碎却灼目。
观御仓促移开视线,心里的海无风起涟漪。
询春搭手站在一侧,虽背过身不去参与,但听到涟绛说的那些话时眼底不禁漫上笑意。他缓缓摇头,再抬头时嘴角噙着的笑意消失不见,只静静看向不远处的人。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人侧目回望,青面獠牙的面具将他的脸彻底挡住。
“二殿下,二殿下?”涟绛探头,喊了两遍才唤回他的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空无一人,不禁有些纳闷,“你刚才在看谁啊?”
询春又恢复那副处事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微笑道:“方才见你将净尘珠给兄长,便想起些旧事来,这才发了会儿呆。”
涟绛点头,彼时他尚不明白为何有的人想起旧事来会像是陷入一场梦境,难以脱身。
“时候也不早了,小止到这时都还未来,许是不会来了,”询春掩唇轻咳,“兄长,我们先上去吧。”
涟绛接过披风帮询春披上,这才知晓止戈原也是要来的,难免有些不悦:“他也太贪玩了些,待会儿若是两族族长问起来,不知道还以为是止戈看不起他们不肯前来,白丢天界的脸。”
询春:“他年纪小,平日里随心所欲惯了,还请小公子莫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