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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俊杰脚步虚浮,走进小得可怜的卫浴打开水龙头,等好久都没等到热水。秀红下了趟楼问前台,回来告诉蔡俊杰,今天不供天然气,没有热水。冷水也不错,蔡俊杰把头埋进蓄起的冷水里,没有一根汗毛是滚烫的。他甩了甩头,剩余的冷水滑进衣领,一条毛巾落到他头上,他胡乱搓揉。
“那你今晚怎么洗澡?”
“冷气开大一点,不出汗就等明天洗。”
蔡俊杰头发擦到差不多干,没把毛巾拿下来。他用毛巾挡住脸:“你换一份工作换一个地方住不好吗?”
秀红原本靠在门边上,听到这番问话,她撑直腰踩着高跟鞋走了。除了洗完澡的那几分钟,秀红会穿拖鞋等脚干,其余时间只有高跟鞋能被她穿在脚上,她喜欢自己穿高跟鞋的样子。蔡俊杰随她走到床边。
“你上一次很危险。”
秀红笑得很轻,几乎是哼声。蔡俊杰拿下毛巾,果然看见秀红脸上还保留着笑意。这时,一只白色的高跟鞋踩在他的裤裆上,鞋尖不偏不倚抵著拉链头。
“我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
蔡俊杰猛然抽身后退,胃里一阵翻滚,就跟多年前与舅妈同坐一桌的那火锅一样。他想不明白,徐凤和秀红怎么都对他的隐私有仇。
“你可以学。”
“怎么学?”秀红吹了吹指甲,刺激的气味又令她退避,“你上过大学,我是连中学念过什么都忘了。”
“有些工作不需要那么高的学历。”
秀红闭起又薄又红的两片唇,笑容也没了。她在冰箱里翻出一盒咖喱鸡肉饭,放进微波炉加热。烟盒和打火机就在旁边,她抽出一根烟,走到窗边点上火。
“你不会的,可以学。”蔡俊杰说。
秀红烟没抽完,眉头一皱,将烟辗在玻璃上,恰巧辗死一只断翅的苍蝇。“我换一份工作就不会有危险了?出门都能被车撞死。”
“那也比现在安全。”
咖喱的香味被水泥包裹住,逃不出去。微波炉响,秀红徒手把饭拿出来,塑胶盒太烫,她撒手把饭扔到桌上,又走回窗边打开窗,点起刚刚那根中场休息的烟。
“我的世界就这么大,我就是不想改变,从躺下就有钱收的那一天起我就在等死。”
蔡俊杰看不明白秀红的背影,他问:“你有机会的,为什么不改变?”
秀红转过脸来,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道:“我堕过三次胎,你是谁。”
饭不烫手了,蔡俊杰捞起扔到垃圾桶里,转身离开。
绕了一大圈,原来他还在梦里。他需要从床上再次醒来,迫不得已他只能回家。
他知道家里有人,蔡俊宏在跟他说话,但他被一个念头禁锢和驱使著,只能漠视蔡俊宏。这个念头令他害怕,他抓起抽屉里的药片,不小心撒了一地,捡了几次才全部捡起来。
秀红再次见到蔡俊杰十分惊讶,惊讶得打翻了一瓶去光水。蔡俊杰没注意到她十指没有了像修正液一样的颜色。秀红不敢点烟也不敢说话,整个人抵在床头。蔡俊杰掏出钞票扔到床上,又扔了药片。秀红反方向扑倒要爬走,被蔡俊杰捉住小腿拉了回来。秀红去抓手机,蔡俊杰抢过来扔到水杯里。
“你不是说等死吗?”蔡俊杰不吵不闹。
秀红花了好长时间平伏呼吸,她捡起药片看,“这不是安眠药,是什么?”
蔡俊杰把钱包里剩下的纸钞都扔在床上。
秀红死死盯着他,把手机从水杯里抓出来,给自己倒了杯干净的水。她吃完药,一边捡钞票一边问:“你可以走了吗?”
蔡俊杰低头看见床头附近的插座,踹了几脚没踹坏,找来椅子把插座板面敲变形,电线露出铜丝。他又找来一条干的毛巾缠在秀红的手腕上。秀红再度惊慌,她没有冷言相对,只敢细细求饶。蔡俊杰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响,越来越吵,直到他将秀红的手与铜丝相触。他想,秀红真像台风天晾在窗外忘了收回来的衣服。毛巾摩擦起静电,电流爬到蔡俊杰皮肤上。全在一瞬间,他拉回秀红的手。秀红瘫软在地上,指尖最外层的皮收缩蜷起,微血管扎堆见红。时间长了,她眨眨眼,呼吸凌乱。
杂货店早早开门,蔡俊宏坐在里面拿着一张纸在背,那是他写好的稿子。做好出庭的准备工作,他夜里能睡得好些。稿子已经让李律师过了一遍,李律师修改了一些字眼,也作精简化,蔡俊宏能说的不多。多说多错,案件审起来费时间,审判长年纪大了也会听累,不可避免影响判断,所以少说,挑重点说,李律师是这么告诉蔡俊宏的。营业没多久,蔡俊宏背下一小段。阿勇进来买打火机,蔡俊宏刚要去找,接到婷婷的电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