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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脚踩地,一脚踩床:“这样做应该吗?”
“不应该!”
“你们要为你们的思想和行为感到羞耻!”
“羞耻!”
“你们对得起养育你们的父母吗?”
“对──”
“够了!”角落里的男人一拳砸在床上。“可不可以认真接受治疗?”
不知道谁大喊一声:“可以!”
灯一关,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蔡俊宏爬到蔡俊杰床上,低声问:“要不要跟阿母讲她钱被骗了?上这种课我还不如回去看书。”
“你敢跟阿母讲?”
“不敢。”
“睡觉啦。”
这天徐凤来到诊所,是可以探望亲人的日子。她坐在会客室等了好久,远远走来两兄弟,她不由自主地挪了挪椅子。等人走近了,她看见一个在流口水,一个在揉脑袋。会客室里还有别的人在探望亲人,一位父亲跟徐凤说:“这很正常,是治疗的其中一个阶段,等过了这个阶段,小孩就会变正常变乖了。”他的儿子坐在一旁,除了双目无神,还真的挺乖巧安静的。
蔡俊杰和蔡俊宏落座,目光呆滞,徐凤喊了几声没回应。半晌,蔡俊宏转动眼珠仿佛才看见徐凤,很费劲地喊了徐凤一声“阿母”,“我们可不可以回家?”徐凤一手抓住一个,她力气不大,蔡俊宏却被抓痛了,把手抽了回去。
“阿母,他们在我头上不知道贴了什么东西,然后给我看照片,一些男人的鸡──”蔡俊宏无故吃痛,话便断开了,过了一会儿才续上,“我闭起眼睛,他们就扒开我眼睛。然后我就好麻好痛。”蔡俊宏说完,旁边的蔡俊杰口水流了一身。
钱要不回来,徐凤把会客室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被人抱手抱脚拦下的时候,她说这下两清了。可没人相信这是实话,因为她眼神分明想把诊所里的人都杀了。
第6章 六、
回来之后下了一场暴雨,徐凤一时看天,一时看地。杂货店门口砌了挡水坡,路上的人踩水过,水溅半身高。徐凤给家里打电话,蔡俊宏穿着快断成两截的拖鞋匆匆跑下来。
“你哥呢?”
蔡俊宏垂眼转身跑去撑起叠平的纸箱,把货架上底层的货分类放进箱子里。
蔡俊杰在楼上坐着。回来之后他就经常坐着,有时候看看窗外,有时候看看天花板,不怎么睡觉,饭还是会吃,小半碗,剩下的都给蔡俊宏。几天下来,蔡俊宏圆了,蔡俊杰扁了。
冰柜被架了起来,下面放的是装着玻璃瓶的塑胶箱。扛起冰柜的时候徐凤和蔡俊宏差点被压在底下,冰柜实在太沉了。整理好所有东西,两人抱起箱子一趟趟地往家里运。很快,客厅堆满箱子。店门堆上防洪沙包后两人就待在家里。
蔡俊杰在房间里看着窗外不见停的雨,蔡俊宏便坐在床上看着他哥。暴雨之下,大家困在屋里像玻璃缸里的乌龟。
“蔡俊宏!”
天放晴,林俊宏捧著一个小鱼缸到蔡俊宏楼下。先下来的是蔡俊杰。
“你以后不要来找蔡俊宏。”
“为什么?”
鱼缸水面本来平静,被蔡俊杰抢过去后水晃出来一半。鱼太小,一时未适应风浪,小小的鱼身不受控制地翻来翻去。
“在学校里也离他远点。”
蔡俊宏终于跑到楼下,鞋子穿一只掉一只。他只看见蔡俊杰手里的鱼缸,还有林俊宏的背影,远去的T恤上印着大大的四个字:阿林水族。蔡俊宏伸手要拿鱼缸,被蔡俊杰躲了过去。两人互不退让地瞪视着。
“你不要惹麻烦。”
“我惹什么麻烦?这是我跟他买的。”
蔡俊杰抬手就把鱼缸里的水泼出去,连带那条鱼也飞到空中。只有尾指大的朱文锦最终没掉到地上,而是落到阿勇头上。阿勇一身的喜服都被泼湿了,身边跟着去迎亲的人指著蔡俊杰大骂,甚至有要动手的。阿勇抓下头上的鱼,捧在手里。
“阿杰不是故意的。”鱼在阿勇手里跳,“啊年年有‘余’,这是好兆头!”
杂货店大门敞开,徐凤坐在店里吹着风扇看书。她看得一清二楚,也看到阿勇不敢直视她,夹着尾巴转身跑了。
蔡俊宏捧著鱼跑上楼,只留给蔡俊杰一声咒骂:“去死啦你,这是买给你的!”
家里铁门锈了一块,在角落,不明显,但一注意到就十分碍眼,泥红混在灰银里。蔡俊宏还在这里住的时候不见铁门这样。他刚从侦讯室出来,被那些照片吓个半死,一张脸像被太平间冰柜冰过一样没有血色。中叔让瀚仔送蔡俊宏回家,又跟蔡俊宏说,方便的话让瀚仔进屋看一看,如果有线索,能早一点找到徐凤。蔡俊宏没什么精神,一进家门便坐到沙发上闭目。瀚仔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