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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名:一枝草
作者:忘了下鹽
文案:
一具无名女尸一位失踪母亲一对双胞胎一个便宜弟弟
蔡俊宏的父亲跟男人殉情了。
他原以为母亲会把他跟他哥都杀了──
没想到他哥先动了手。
这是一个主家庭伦理,微悬疑犯罪的故事。
标签:原创小说 - BL - 长篇 - 完结现代 - 治愈 - 致郁 - 现实主义
第1章 一、
蓝天下的棕榈树站得笔直,这一棵像那一棵,那一棵又像另一棵,远看像工匠捏出来的陶艺品,但这个地方容不得一个“假”字。总之这里的棕榈树长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他。
室外热得很,仍在路上走的人能脱一件是一件,室内有冷气,进来的人又争着把薄外套穿上。从大厅沿楼梯往上走,背面有一块覆盖着薄尘的电子板,上面停著一只蚊子。这里很安静,连蚊子也不敢大模大样地拍翅膀。发着红光的数字显示著第5法庭第“2”件正在开庭。
蚊子飞走,数字一跳,第“3”件。
“你是证人蔡俊宏?”
“对。”
“你的户籍地?”
“台南市。”
“现居地址?”
“新北市淡水区……”
那是一间不大的旧房子,像上了年纪不再费心思打扮的老人。厨房的位置有几扇连在一起的大窗户,把狭小的空间连接到街上去,便显得宽敞多了。那玻璃因刮台风而多了道分岔的裂痕,跟此时蔡俊宏的思绪一样。
“蔡俊宏先生,你和被告有没有亲属关系?”
“他是我的哥哥。”
审判长坐得有些远,嘴里念的词可能是对着太多人念过太多遍了,情绪没有起伏,专业又冷漠。
“你出庭来作证必须老实说话,如果说谎,将受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伪证罪的处罚,请签名具结保证你说的是实话。”
蔡俊宏吞好大一口口水,“咕呱”,蟾蜍也没他大声。
依己所知道的,所看到的来作证。不得隐匿,掩饰,增加,减少。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伪证罪的处罚,审判长说明一次,蔡俊宏照纸念一次,具结文上白纸黑字列明一次。
蔡俊宏从签字开始感到恶心头晕。如果这里是酒吧,那他的内脏和脑子就是被掏出来了,装在雪克杯里毫无节奏地摇晃。耳边的声音嗡嗡响,审判长也好,辩护律师也好,所有能张嘴的人都成了困在夹板中振翅挣扎的苍蝇,嗡嗞嗡嗞。
“蔡俊宏先生。蔡俊宏先生?”
“不好意思。”蔡俊宏咽下嘴里的酸水。
“被告现在被控杀人罪,这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请你简单说一下他的家庭情况。”
蔡俊宏的眼睛像大海里刚被船撞死的鱼,鱼身一浮一沉。他攒满两手的冷汗才追上辩护律师的脸。
“我爸在我们小时候自杀死了。”
具体时间蔡俊宏也是在律师调取文件的时候才清晰起来。
“蔡俊宏!不要再睡了啦!”
一个巴掌打到蔡俊宏脸上,蔡俊宏醒了。他随手抓过眼前的衣服擦嘴角流出的口水,水漫金山擦不完。“干嘛啦,要吃饭呢?”耳朵被莫名拎起一只,痛得他大叫:“蔡俊杰!我要跟阿母讲──”
蔡俊杰一把捂住蔡俊宏的嘴,下巴朝灵堂门口扬了扬。来人了。灵堂不大,为了让人走动,只放了不到十把椅子,却不见有人坐。来的是小舅,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小步一小步走到灵堂前方的棺木边上,缩著肩斜着眼往里看,脖子收得快,生怕眼睛一不小心就掉进去捞不起来。蔡俊宏问过他哥里面放着什么,他哥不知道。两人不及架起的棺木高,也没敢爬上去看一眼。灵堂冷气足,蔡俊宏跟随他哥站起来,忍不住打了个颤,不忘低下头鞠躬。刚刚耳朵被拎疼了,蔡俊宏眼睛还红著。小舅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别难过。”蔡俊宏看见白衬衫在腋下的位置被汗晕染出树叶大小的区域,半透视状,他忍不住瞧了又瞧,问:“啊等一下是不能吃饭吗?”蔡俊宏声音小,蔡俊杰耸了耸肩。弟弟和小舅的对话不是那么好理解。
灵堂来的人不多,一起去吃饭的人更少。蔡俊宏记得阿公阿嬷叔叔婶婶应该有好多,同一桌吃饭的声响跟去了菜市场一样。
“啊他们为什么不来吃?”蔡俊宏捡起下巴上的饭粒吃进嘴里,舌头还勾起来搜刮嘴角。他把没什么味道的豆腐挑给哥哥。
“不知道啦,又不是过年。”
蔡俊杰拿筷子已经拿得有模有样,正探向那盘鸡。从蔡德明不知去向那天起,也就是几天前,徐凤便不怎么进食。一开始她像那种怪石,女王头,仙女鞋都不及她怪,谁跟她说话她便瞪谁,细看之下才发现她没有恶意,可也不见良善。办理手续的人还以为蔡德明是她仇人,问了才知道是她丈夫。后来要忙殡葬的事情,徐凤不得不从石头里蹦出来。原本定好的殡葬所被一场暴雨冲得七零八落,徐凤便改另一间。蔡德明被运过去后,殡葬所打电话来说停柩用的冰柜坏了,其它的都满了没地方放蔡德明。徐凤开着轻型机车把杂货店用的冰柜拉过去。殡仪馆的人看着冰柜里满满的冰棒冰淇淋,一时下不了手。徐凤说随便吃,于是她看着那群人一边咬着冰棒,一边把硬邦邦又冒着寒气的蔡德明塞进去。冰柜不大,蔡德明被扛着颠著倒著放也还是有一半卡在外面。徐凤说砍掉吧。殡仪馆的人赶紧甩手摆头说砍完还要缝起来,不要给死人找麻烦。后来徐凤走了,蔡德明是怎么被放进去的不得而知。告别式上蔡德明穿着衣服,没有人去扒开那衣服看看底下有没有缝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