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晚间,夜已深。按理说打更的每隔一个时辰会来巡次街,边巡边敲锣,可今晚季府附近几条街没响过一次锣声,仔细听……连虫鸣的声音也跟消失了似的,安静地过于反常。
月盘隐入飘来的厚云中,把冷淡淡的月光也全遮掩了去,你要说这是在墨盘里都有人信,而季府就在这墨色中。
黑生黑,阴暗的角落忽地扑出几个黑点跃入季府,他们动作极快,落地后立马四处分散,消无声息闪入一扇扇门内。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月光肯露出几丝,在墨色中染出了屋檐,街道,还有季府……
一抹黑色影子从季府某间屋里幽幽飘出。月照下,黑影有了人的轮廓,手中的刀更是明晃晃的,上头赫然沾了红,刀面上的血交织交缠,蜿蜿蜒蜒,最终在刀尖汇聚成一滴又一滴。
空气里染上微妙的铁锈味,黑影们聚拢至高墙下,一人压低声问:“确定没剩活口么?”
其他人不带犹豫笃定点头。
那人加重声,长眸扫过在场每一张脸,“确定?”
他左手边一个人深吸一口气说:“有个小厮跑了,”此人说话声慢慢变小,眼睛只看向乌漆漆的地面,“应该是季小公子屋里的。”
“嗯?”令人颤栗的杀意徒然暴涨,“小厮?”他是忍不了哼笑出来,“你是说一个小厮,从你刀下跑了?”
“他手里有石灰粉……”坦白之人攥紧手中的刀,“头儿息怒,五号对我说的……小厮向他撒了石灰粉,他没想到那个位置有人躲着,一时没防范住,让小厮得空逃了。五号已去追杀,承诺过会把那厮人头带回。”此人语速极快,生怕说慢一秒,自己人头不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暗甚是沉默,压抑的氛围逐渐凝固,形成一面巨墙,压得人喘不上气。
不知是过了多久,才听带头者冷声下令,“先撤。”
其他黑衣人皆松了口气,替五号解释的那人拭去额角冷汗,悬着的心暂时落下。他想,五号一定会把那厮头颅带回,同时也悔自己不该替人带话,这次头儿肯听解释,下回可不一定。
……
要跑!一定要跑!阿父他们……回想起父亲最后交代给他的话,李湛然眼眶复热,脚下石板路被泪浸得扭曲,无意外得,他狠狠跌到地上,两只手掌擦过石砖,留下火辣辣得刺痛。
不行,脑中有个声音疯狂对李湛然喊:再这样跑下去一定会被追上!快躲起来!
“躲起来……得躲起来。”顾不上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刺痛,李湛然四肢趴地在四周摸索,他茫然面对周边一切,明明月光那么亮,他却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别哭了,求你别哭了……”自小到大从未遇到像今晚这般令他恐惧无助的事情。李湛然对自己头颅猛锤两下,袖口粗粗抹去泪花,好不容易看清一处,撅着屁股爬过去。
那是一户人家的后门处,门边上摆了两个大桶,掀开木盖能闻到里面飘出的臭味。
顾不上去想是什么臭味,李湛然呕完,捂住口鼻跨进桶里躲好。
脚下湿漉漉,臭味不断攻击脆弱的鼻腔,眼泪又一次经不住冒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时候能出去呢?李湛然心里没底。桶外但凡有点声音,他的心脏都会不可控得,更加激烈跳动。他先是屏住呼吸,再缓缓吸气,呼气。尽管憋气憋的耳朵嗡鸣,他也不敢肆无忌惮呼吸。
忽然耳闻鸡鸣声远远传来,李湛然双肩顿时耸起,下意识憋住呼吸。
外头一直是平静的,等待良久,李湛然可算攒够勇气揭开木盖,探出两双眼睛。
外头是幽冷的黎明,这座城由一块巨大的暗蓝色薄纱包裹着。李湛然慢慢起身,双手紧抓木盖。他局促而缓慢地向左边看,向右边看,没忘还有上边,接着他抬腿跨出木桶,膝盖略略弯曲,小心谨慎地观察周围,边把木盖放回原处。他不知现在是不是真正的安全,也不知那个杀手会不会藏在附近某一处窥察他。李湛然管不了那么多,他心里只剩惊恐,在太阳未升出头时,往偏僻小道奔去。
两侧房屋逐渐稀少,此时天色亮了些许,后方时而传来微弱的鸡鸣声。
噔噔噔……林中小道回荡着步伐紧密的奔跑声和呼哧呼哧的急喘。
若周边有一点不自然的响动,李湛然会在惊恐情绪得裹挟下,一次又一次拼了命地狂奔,心底害怕那些声音是杀手弄出来的,杀手追过来了,但又拼了命的祈祷不是。
不知是跑了多久多远,李湛然已是榨干身上全部的力气,双腿又抖又颤,非得弯腰扶住自己的膝盖才能勉强站稳。
这时,天空很不巧落起了毛毛雨,很快李湛然头发染上湿意。
雨有变大的趋势,李湛然喘着粗气支起腰身望了会天,躲进路边碑亭里。在他躲进去一刻间,外头的雨猛然倾泻而下。
这场大雨下的跟李湛然拼了老命狂奔一样,使劲得下,跟要出口恶气似的。李湛然搜肠刮肚,翻不住能形容此刻心情的词和诗句,他心口跟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拍开碑亭下石阶上的一些尘土,李湛然坐下,身子倾斜靠在柱子上,脑袋顺势贴上去,两只手缩在腹前,眼睛一下又一下张合,跟被抽了魂一样注视这场大雨雨,听着雨,被卷入困意。
忽得一阵冷意爬遍李湛然全身,他一激灵瞪开眼,入眼的是一小片浅色衣摆,抬头望去才知是名坤道。
道长头戴莲花冠,头发紧束,斜挎一只包裹,背后有顶斗笠,单手执素伞挡雨。
突然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前,李湛然免不了一吓,身子后仰,蹭地站起。道长没怪李湛然行为唐突,而是面容带笑,温声询问他,“荒郊野岭,见你模样尚少,未见有行李。怎一人在此瞌睡?往后是要去何处?”
“我……我……”没由得,面对这名陌生的道长,李湛然莫名心生亲切。委屈,恐惧,茫然,纠缠着一股脑倾泻而出,竟是直接哭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李湛然蹲在地上哭了好一会,道长扶他起来,用衣角拭去他的泪花,再摘下腰间葫芦递过去,“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
李湛然不作疑虑,接过来连喝了好几口,终于缓了些。他沉闷了小会,憋屈道:“我也不知道去哪,我本该有家的,现在……没了。”
“乖孩子。”道长摸了摸李湛然后脑勺,将他鬓角几根不听话的发丝理顺后别到耳后,又从包裹中摸出几张饼推到李湛然怀中,“即是有缘相遇,贫道便将这几张饼赠予少郎,这几张饼虽不是山珍海味,但能饱腹,还有这把伞……”道长把放置在一旁的伞合起,同饼一块给了李湛然,“这雨一时半会是下不完了,趁天色尚早,你往前去,还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李湛然一手拿饼,一手把伞推回,“道长把伞给了我,您可不就没伞了。”
道长含笑道:“贫道有斗笠,都是遮雨的用具,能遮雨便是好。”
“这,这我哪好意思。”李湛然有些无措。他空出一只手来在身上一顿摸,啥也没摸到。人一下就傻了,阿父给他的荷包不知何时没了,这可怎么办?荷包没了,以后他怎么生活,眼下更是拿什么报答道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往别人对他好,他能反拿出来东西回报,现今日,他衣着短褐,身藏难言的臭味,更重要的是荷包没了,平白受了他人好处,却拿不出谢礼,怎么好意思呢。
见面前少年满脸涨红,道长目光转下,唇角微弯,稍稍思索后道:“或是少郎给贫道你的八字,让贫道算一卦,你便是帮了贫道的忙。饼和伞是贫道给你的谢礼。”
李湛然不解,“道长为我算卦,怎么反过来谢我。”
道长只笑不语,看李湛然实在好奇才说:“贫道想多结些善缘。可好?”
“嗯……好。”李湛然对这些一窍不通,既然道长说了,他也就当真,交出八字等道长算出结果。
等待少顷,道长算完,低语一声“原来如此”,随后给李湛然指路,“你且往西北方直行,会遇到一名与你年纪相仿的人,那人便是你的贵人,能助你脱离困境。”
“贵人,西北方……贵人……”李湛然反复默念这两个词。他怀中抱着饼和伞,想同道长拱手道谢,却空不出手来,只好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道长。”
道长嘴角笑意浅浅,替李湛然开伞,自己戴上斗笠。
“道长……”憋了好长一段时间,在道长带上斗笠后,李湛然鼓起勇气问道:“我想回去找样东西。”
“无需回头,往前走吧。去吧。”道长好像能看穿李湛然在想什么,她如刚开始那般温和得将李湛然劝阻下来,两人在这碑亭下道了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路浑浑噩噩,李湛然脑子里一半装的是温热的血水,一半是阿父阿母还有哥哥们对他说的最后终言,直到“西北方,贵人”这两个词跳出来,李湛然恍然一怔,回过头去,他已然走出老远,密集的雨幕中,他生活过的城池变的虚无模糊,那座他歇过脚的碑亭隐隐约约露了一角。
不知道那位道长走到哪里了?只戴一顶竹笠,衣衫定会打湿。李湛然心情愈发沉痛,为何他总后知后觉。
想到此处,心胸倍感郁结,李湛然深深吸入一口气,却无法将纳入胸腔的气全部狠狠叹出。
憋着难受,吐出来却觉得四肢脱力的无助。
这路也不知该走到何时。往后人生也会像这条路一样,看不到尽头吗?
估摸是走了两夜,雨在前晚便停了,地面水气蒸发,全是浓浓的泥土味。李湛然好不容易从路边树上扯下一根藤条,在伞上缠绕多圈,打好一个结,又将伞搭在后背,藤条分为两根,一根穿过腋下,一根绕过肩膀至胸前,哼哧哼哧打上一个他认为是结实的死结,并对这个结很满意。
而那饼在今日下午,李湛然就着路边小水坑吃完最后一块。肚子仍感饥饿,李湛然一手压在腹部,脑袋耷拉,思绪紊乱。
还有多久?
大抵在这荒凉山内走了两三个时辰,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躲入云后,天色变得没那么亮堂,山风阴湿湿刮来,树枝灌木如妖魔般乱舞。
这两晚李湛然虽说是在山中度过,见识过晚间深山得恐怖模样,可当那股山风刮来时心中仍发怵。他不由加快脚步,心中反复劝慰自己,不怕不怕。到下坡时,几乎是滑着溜下去的。
这段小路出来,两边顿时开阔,边上终于没了窸窸窣窣的灌木丛,大抵是来到另一条大路上。还好这里有条路,若是处悬崖,加上那位道长的话,李湛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一棵跟伞敞开似的树下,有抹深蓝色身影停在那,正弯下身放置一个大箱笼。
路上未见他人,李湛然雀跃万分,想当然一定是那人啦!
他双手攥住藤条,像是通过藤条跟背后的伞雀跃的说:看,道长。我找到你说的贵人了!
李湛然等不及想立刻奔过去,拉住贵人的手诉说自己找了他多长时间,又是何人指点,让他们在这里相遇。贵人肯定也很吃惊,一定会与自己共话。
想着想着,人不自觉兴奋起来,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暂忘饥饿,直奔向他所认为的贵人。
荒郊野岭,由远及近的嗵嗵嗵声很难不引人注意。张常寂面朝大树,耳闻身后传来动静,放下箱笼扭头往身后去看,只瞧见一张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人从急奔到放慢脚步,小跑至自己三步远的位置,右手搓搓裤腿,傻乐乐盯着自己笑。
这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张常寂左看右看,都没人呐。
“额……小兄弟是有什么事?”要是有预知能力,张常寂一定管住自己的嘴,直接闭嘴走人。
“贵人!”李湛然不忘自己身上带脏,只离贵人三步远便不再靠近,“我可算遇见您了。”
“呃……你是在对我说?”张常寂不信邪,重新确认了一遍四周。确实除了他和对面的小青年,再没其他人影。这怪家伙真是在对自己说话。“我说小兄弟,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我并不相识啊。”张常寂尝试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确定是您!”李湛然两只手在裤管上来回搓,脸上满是喜色,眼珠子上的光一下变得明亮,“有位道长让我一直往西北走,就能遇到贵人。”
听到这话,张常寂重新定睛打量对面的小青年。此青年一身破烂,鞋面鞋沿扒着黄泥,发髻不整。虽离的不近,但对方身上气味难以形容,跟个乞丐没差。好嘛,自己是被无赖赖上。
当下张常寂冷下脸,背上箱笼漠声甩手道:“笑道身无分文,小哥不用找由头纠缠。”
“啊,贵人且慢。”急忙下,李湛然扯住张常寂的袖子。
张常寂心下一惊,顾不上给人留情面,直接抽回袖子,满是嫌弃地拍了拍。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袖,由没好气瞪了眼他以为的乞丐青年。
“我说的都是真话”李湛然低下脑袋,两颊飞红,默默后退两步。也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惹贵人生气,于是小心翼翼再做解释,“我家中……出了大事,只剩我一人。后来跑到山中避难,巧遇一位道长给我算了一卦,说往西北方向走,能遇到帮助我的贵人。”
张常寂从中飞速提取关键信息,只觉得可笑至极。抬起手,掌心冲向李湛然,挡在两人中间,语气冷硬,“很抱歉帮不了你什么,小道只是一个普通至极,游走各地的闲散道士。”他在普通至极与闲散这几个字上嚼的极用力,希望对方实相点,知难而退。
李湛然一时不知如何说好,那位道长只与他说往西北走会遇到贵人,至于贵人是何模样,并没告知。他不由哽住,嘴唇微张,神色忧愁。
张常寂心中叹了口气,放下箱笼,从侧边匣中摸出八文钱,捡起李湛然一只手,放其掌中,“我帮不了什么,这些钱给你救急。”又一次背起箱笼,颠了颠,一箱笼发出细碎的动静。
张常寂寻思这儿铁定不能再呆了,现下天色微微转黑,他得重新找块能歇息的地方过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等,道长且等一等。”李湛然回过神,绕到张常寂面前,两只手相拱,右手手心躺着那几枚铜板。他焦急道:“既然与道长有缘,望您能收我为徒。”说罢,两膝跪地,仰着头颅,眼中多是期盼,也有惊惶。着实是不知未来如何,眼下能抓到救命草,便绝不放手。
闻言,张常寂眉头一皱,不客气道:“方才莫名其妙喊我是你的贵人,现在又要拜我为师,这位小兄弟是在弄什么戏?小道没这个心情陪你耍。”
“我没在戏耍道长,刚刚说的也是真话。”李湛然急的唾沫直咽,不过他渴了好久,没什么唾沫可给他咽的,喉管子干巴得很。他如实坦白,“前几天遇到的道长确实与我说往西北方会遇贵人帮我,这是八字算出来,千真万确。”
抿抿唇,李湛然继续道:“我盼着能遇到那位贵人,不是非求着人家帮我,只想着有人陪我说说话就行。道长说您不是我的贵人,再往下走去,我实在不敢了,不知道要走到何时……我只想有个人一块。”他欲要伸手去碰箱笼,“现下我不求遇贵人,只希望您能收我当徒弟,累活什么的我都愿意干,求您,我不想一个人。”
张常寂忙侧开身,听完他的话,直接“呵”的笑出一声,“听听你说的,荒郊野岭,好巧遇到一位道长给你算八字。”张常寂一手叉腰,一手指李湛然,没好气道,“对方是人是怪都不清楚,你就把八字交了?若不是在胡诌,那妥妥是个大蠢蛋。”
“好了,不必拜我。”张常寂睨下眼,“别看我一身道士装扮,其实我只做骗人的买卖。收你做什么?给骗子当徒弟?你愿意?”忽得一阵强风吹来。张常寂面朝风吹来的方向远远望去,明了入夜山里要起大风,他不能再耽搁了。
李湛然愣在原地,定定看着张常寂,空了几秒,连连摇头,“可您不像是骗子,您身上给我的感觉,跟先前遇到的道长是一样的。”
“那我铁定是山中化成人形的精怪。”心头忽然起了怒火,张常寂衣袖哗啦一甩,不愿多费口舌,直径往其他方向去了。
李湛然追上前去,不懈的继续向张常寂推荐自己,扰的张常寂烦不胜烦,停下道:“八字,报来。”
李湛然一愣,“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什么啊。”张常寂不耐烦掂掂手,“就算是收徒,我也要看看八字合不合。”
“哦哦!”李湛然脸色瞬间一喜,如实报出生辰。
张常寂乜了眼他,,侧过身开始掐手指,一会又在手心一点一画。
不算还好,一算吓一跳。果真有缘份,这缘分还……不浅。
真是见了鬼了……
张常寂飞速撇了眼浑身脏兮兮的青年,立即收回眼神,特地清清嗓子,拉长声道:“不行呐,嘶……不行不行。”念叨完,张常寂又斜乜了眼李湛然,“对八字里的天干地支,五行属性有了解么?”
李湛然老实地摇摇头。
“嗯……”张常寂晃动起脑袋,低念着解说,“天干相克,属相相冲,强行一块只会滋生各类烦心事,口头争吵不休,主意想不到一块,严重点还会相互斗殴,必然得远离才行。”他只挑粗的说。
说罢,两手一摊,“命中注定的事,你我还是各走各的路最好。”这下总可以甩掉这个赖人精了吧,张常寂心里美滋滋迈开步子。
李湛然立在原地想了会,而后追上,“不对啊,虽然我不太懂八字,但是按理来说属相没有相冲,道长是不是算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常寂心底一咯噔,正色道:“看,我们现在已经产生分歧了。属相这事你不必纠结,反正八字是不合的,在这散了吧。”
“我是铁了心想拜您为师的!”李湛然双膝一曲,正准备跪下。
张常寂忙把他扶住,语气直来直去,“都说八字不合,你还纠缠什么,烦我什么呢!咱们缘分到此为止,别再跟我!”
张常寂一秒也不跟这莫名其妙之人多呆,他虽背了只大箱笼,走起路来却如同脚下生风,才眨眼功夫,已离李湛然老远。李湛然两手空空,身无重物,却怎么都追赶不上。眼看远处那抹身影化为一个黑点完全消失在山路尽头,李湛然只能凭借脑海中那抹黑影最后离去的方向追赶。
山里的天黑得格外快,白日太阳底下清晰的树林灌木,此时变成大片摇晃的黑影,随着山风,呼呼呜呜,窸窸窣窣,跟有人故意躲在边上鬼叫一样。
在某棵粗壮而结实的树上,张常寂悠然坐靠在三根树杈中部位置,短短时间内,没找到能避风的山洞,好在不下雨,见这棵树不错,遂到树上过夜得了。
整个山间仍有强风乱吹,然张常寂半臂左右的距离却没见半点风吹来的痕迹。
他展开一张纸,上头写了几行字,记的是李湛然说给他的八字。张常寂不信邪,重新将自己和李湛然的八字合到一块算了算,结果并无二致。
“真奇了怪了。”张常寂直起腰身,又细细看了遍,眉心蹙的越发厉害。
那小子的八字真是古怪,和自己的命格很类似,可以目前情况看来,那小子现状与原本的运完全背道而驰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离谱的一点,还与自己缘分深厚……
张常寂仰起头,深深叹了口气,眼珠子稍一转,撇见个熟悉的人。
“这小子……竟然没跟丢。”张常寂选的这条道上有好几条分叉口,加上今晚天气不好,怎么也能把人甩掉吧。没想到他们是真有缘啊,这样都能追来。
对着手头的纸看了又看,再探头几番打量树底下的人。过后张常寂将纸收入怀中,收拢衣袖找了个舒坦的角度靠在树枝上,心忖先休息再说,这会儿弄出动静,就真的清净不了。
树下,李湛然双手相合,一口热气呼到指尖,缓解十指一些凉意。收紧些衣襟,靠坐到树干边,身躯缩起,头颅微侧低垂,伞挎背着,做好入睡前的准备。
这样的夜晚应该平静等待第二天黎明的到来才对……
缕缕劲风中,有那么几丝不对劲的气味夹杂其中,从张常寂鼻尖撩过。
这股气味轻淡,融入风中,夹杂在各类植物气味中,常人难以察觉。张常寂起初合着眼,努了两下鼻,即刻从沉睡中惊醒,对着气味冲来的方向,眉目凝结,心道:“好强烈的尸臭味。”
他一手搭住斜上方的树桠,一手支撑在腿边的树杈上,探身往下看,那小子还睡着呢——心真大,都不怕野狼来啃。
那气味似乎越来越浓了,这不仅是风带来的,更大可能是有东西正往这边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啧,真麻烦。”张常寂刚张口,停顿住了,思忖一番,暂且止住喊醒下面小伙的想法。他扶住树杈站起身,站在高处向山的某处凝望。
风不止,更有愈加凶猛的趋势,一阵接一阵,吹到发丝纠缠,衣衫猎猎作响。
扣在树枝上的指尖慢慢越掐越深,黑暗中那双凤眸多是顾虑与担忧,眼睑微拢,眉头压着眼皮,眉心快蹙到一块去了。
“果真……”张常寂倒吸一口凉气,这回不再犹豫,跳下出去,简单既粗暴地推醒陷在梦中的李湛然。
“诶,醒醒,快起来,快起啊。这是啥好地方么?睡的这么死。”
“唔……”刚睁开眼,李湛然看到一张脸熟的面孔,不过这位熟人似乎有什么急事吸引了他,总往另一边张望。李湛然现在顾不上熟人在在意什么,他混混沌沌茫然起身,未打起精神,身子忽然一阵轻,转眼他已然离地好几尺高。
李湛然怀抱油纸伞,迷迷糊糊对着地面感叹,“怎么回事?梦中梦?”
张常寂仰起脖颈看完远处的情况,回了他一嘴,“梦什么梦,睡傻了吧你。”
李湛然看似清醒了些,欣喜喊道:“师父!”
张常寂压低声,不耐烦道:“乱叫什么。”紧接着小声问,“闻到什么气味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李湛然游神完回道,“有股说不上来的臭味。”
张常寂道:“嗅觉不算差。”转头去摸一旁的工具。
树上的位置,一人刚好,两人就显得拥挤狭小。张常寂将位置留给李湛然,自己站在树桠上,从一旁悬挂的箱笼内捡出好几样东西,有的挂脖子上,有的揣到怀里,剩余的系在腰带上。
“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张常寂抽空认真道,“要想四肢健全的活着,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位置我弄了结界,是最安全的,你别作死离开。要是不听劝非得走,死了别怨我。”
一切发生得太快,李湛然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以为是些严重的事情,张常寂说的什么死啊活的那些,以他那颗发懵的脑袋根本来不及去理解什么意思,只顾点头。
快两丈的高度,张常寂轻松跃下,双脚稳稳沾地,没半点声响,也有可能是山中喧哗,掩去了这点声音。
不远处那庞大躯形逐渐逼近,张常寂用一块发黄的粗布,揭开葫芦瓶将其淋湿,围住鼻口,系在脑后。
原本今天张常寂想好好休整,愣是没想到一茬接一茬的烦心事扰的他清静不下来。再说这僵尸级别不小,已然长出白毛,不知有无生出人智,若是没有,倒方便许多。
白毛尸嗅到微弱的人气,鼓囊囊的尸肉跟打了气似的鼓动起来,只是人气微弱,不足以叫他兴奋,停下来是为了分辨活人的位置。
张常寂横斜着,左脚后迈过右脚,右脚再跨过左脚,一点一点引白毛僵尸往东北方向的小坡上去,那是片松林,至少可以限制一点白毛尸的行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毛僵尸顺着活人气味,钻入松树林,越来越近的活人气味令他难耐,亢奋。张口呼出一道浓烈的臭气,没有一点预兆,往锁定之处飞快扑去。豪不夸张的说,是瞬移到张常寂面前的。
张常寂身子下意识一颤,侧身连翻出去几个跟斗,落地瞬间从怀中掏出两张符篆,分别夹在指尖,飞速念出口诀。
随着最后一个字念完,白毛僵尸已闪至他面前半步距离,乌黑利爪高悬在他头顶斜上侧,眼看要将他脑袋刮裂。
“火来!”一声高喝,黑暗中的凤眸神色顿时变得犀利。张常寂快手将符篆贴在白毛僵尸面部两侧,自己屈身闪躲到另一边,心底祈祷符篆能起效。
猝不及防间,东北方闪出一道蓝焰,砰的声音瞬间令李湛然清醒,当蓝焰消失的下一秒,橙红色火团凭空出现,印红了李湛然惊诧的脸庞。他往前扑去,没想到扑了个空,险些掉下树去,好在他抱住屁股下那根延伸出去的树杈,免去摔下树的惊险。
那是松树林?李湛然探起头,眯着眼想看清楚,可惜月光黯然,他看不清什么,只能等待林中时不时闪现的火光,再借此努力看清一些东西。
那位道长是在林中?是发生什么事,为何总有火雷闪现?
李湛然一脑袋问题,他只顾去看松树林的方向,全然未觉有东西在他身后晃动。
渐渐的他背后一寒,浑身汗毛竖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像是应他的坏感,有股说不上来的恶寒幽幽缠上他的背脊,身后应景的响起窸窣窣的声音。这不是树叶摩挲发出的自然声,更像是……蛇?
李湛然脖子直接僵了,像个木头人转动脑袋。
跟夜色融为一体的乌黑直发长长垂下肆意飘拂,那根长条状的是何物?还顶着个头颅……
定金一看,脸竟然是乌青色,颜色再深点都要成李子了。艳红的舌头果真是个蛇信子,吐来吐去,窸窣窣……
“……”喉咙梗塞,两张嘴皮子碰来碰去发不出一点声音。李湛然只觉得一阵晕眩,而头顶像有根线吊住,倒不了。
女鬼流动脖子,猝然朝前猛冲,紧接着被什么东西强行阻隔。长脖子跟蛇似的在李湛然前头扭动,女鬼迷起眼,舌头滑溜溜吐笑,“嘻嘻嘻嘻……”
深山老林,如同巨蟒缠绕在树间的女鬼,此情此景,李湛然一下直了脖子,一口气从口中泄出,终于从树杈上跌落。
嘭的摔得人眼冒金星,没等缓过来,左脚踝传来冷冷的刺痛感。这摔得可不轻,李湛然跟脱水的鱼一般,痛到直哼哼。
女鬼那头好不欢喜,滑溜下树。
李湛然头皮发麻,惊诧完,忙从地上弹起,抓起一块掉下来的伞直径往松树林去了。
他的速度说不上迅速,而女鬼有捉弄人的心思,在后头不紧不慢地滑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松树林里头同样热闹,一会东边冒火,一会南边落雷,哪边有亮光有声响,李湛然便往那边赶。女鬼见状,亮出五根利爪,提了速度。
张常寂不好受,带的东西能引雷生火,却对白毛僵尸作用颇小。缺少能克制僵尸的法器,现在最多克制白毛僵尸一弹指的时间,这点时间只够他抽身拉符,再耗下去不是办法。
几个想法从脑中闪过,最终张常寂选了个最靠谱的———跑。
抽出最后一点符纸,甩到僵尸面部及脚踝处,趁电光火石间,张常寂找准方向拔腿便跑。
“诶呦!道长。”赶巧,两人在树林间碰上了,李湛然一瘸一拐,两只手搭上张常寂伸出的手臂上,磕磕绊绊道,“鬼,后面……鬼,有……有鬼,红衣服的鬼。”
话音且落,女鬼已至。
不过女鬼停在几尺外,不再靠近,且用乌漆漆的珠子直勾勾盯着他们,似乎有些忌惮张常寂。
临时带出来的符篆一张不剩,张常寂带在身上的东西老大半被白毛僵尸摧毁,眼下能应付女鬼的物件都没有。
但他现在在意的可不是这个。
“叫你呆树上,跑过来干嘛!”张常寂没听进去几个字,口中责备时,频频看向身后。忽而瞥见正前方刺眼的红色,咂舌道,“你引来了个什么玩意儿。”
李湛然哭丧着脸,“有鬼啊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常寂翻出个白眼,这孩子是不是在犯浑的时爱乱喊人?
他问:“箱子呢?”
李湛然喉咙干涩,“还在树上。”
张常寂推他朝另外走,“赶紧回去,拿了箱子就走。”
“等等,诶呦。”李湛然吃痛道,“摔下树的时候,脚踝撞树根上撞肿了,一动就疼。”他自知理亏,说话都是黏糊的。
张常寂低头粗略看了眼,“那你还下来。”他气不打一出来,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女鬼忌惮他是个道士不敢有所为,若晓得他现在身无法发器,定是要扑上来撕了他们。松树林深处的白毛僵尸还被雷火包围,可雷火明显减弱,他们得赶紧离开这。
张常寂二话不说,干脆扛起李湛然奔向松树林外。
李湛然从发缝中偷瞄那抹红色,“女鬼怎么办呐?”他闷着嗓子问。
“嘘——”张常寂压声道,“我身上没符没法器,治不了它,要是它看出来我什么都没有,肯定要来索命。”
李湛然乖乖噤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张常寂臂弯里挎了个人,走起路来却看不出吃力,非常轻巧地蹽到林外。
女鬼气不打一处来,气的两只眼睛硬是瞪到眼眶外。
轰轰——松树林深处雷火消散,从中不断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女鬼歪斜过头颅,眯萋起眼,等瞧明白林中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后发出诡谲地奸笑。
张常寂三四下爬上树取下箱笼背上,自顾自走了几步说:“赶紧走吧,这里呆不了了。”
听身后没人回答,回过头,见李湛然单手扶在树干上,受伤的那只脚的脚尖轻轻点在地上,人不好意思扯出个难看又尴尬的笑。
怪他忘了,小兄弟脚受伤了,留他在这,只有死一个结果。
真是麻烦。
张常寂撤回去,脱下箱笼递给李湛然,“背上。”他说,“背的动吧。”
李湛然眼色先是一喜,转而对着递过来的箱笼迟疑道:“我的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常寂掂了下手,直接道:“我背你。”
李湛然还是有些犹豫,道长背自己,外加一个大箱笼,还怎么走得快,到时候两个人都完蛋。
“算了,我到树上避避,道长你走吧。”他想着树上有道长设下的结界,或许能躲。
“你知道林子里是什么东西吗?呆树上更是死路一条。”张常寂懒得再跟他掰扯,直接把箱笼套到李湛然身上,在用一根绳把两根绑带系住,而后将人和箱子一块背起。
李湛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个劲劝说对方放自己下来。
“别叨叨了。”张常寂正在往回走,“有这个精力,多给我往后瞧瞧有没有什么动静。”
这话算有用,李湛然对身后看不透的黑暗拼命地张望。
仔细看啊看,他抽了口凉气,双手掐着张常寂的肩膀哑声叫道:“又来了!”
“什么?”张常寂大概有些猜到。
“鬼……还有,还有……人吗?女鬼后面有个人在追。也是道士吗?太黑了,瞧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这是张常寂没猜到的——女鬼竟然把白毛僵尸引过来了。
眼下根本没地方可以躲藏,张常寂左右打量,干脆重新扎进边上的松树林,这里的松树长得密集,能拖沓白毛僵尸的速度。同时他自己的速度也减弱了。
“道长还是放我下来吧,我不拜师了。”李湛然哭丧道。
张常寂这会有点疲劳,抽出一些精力回道:“若是真替我着想,赶紧从右手边侧面屉里拉几张符纸给我。”
“是这几张吗?”李湛然动的也快。
张常寂接过符纸,双脚滑停,调转方向,将符纸往空中抛去,左手捏决,右手两指合并悬在左手上方,口中念咒的同时右手二指一块跟着书写咒语,待最后一音结束,右手向外做弹射动作,飘落中的符纸刹那打直,竟悬浮在半空。
“这是什么?”李湛然诧异道。
“结界。”弄完这些,张常寂果断折身逃离,“没时间写符篆,这些空白符没有篆文加持,挺不了多久,但也够拉开一小段距离。”
“哇。”李湛然发出由衷的感叹,“道长你好厉害!”
张常寂哼哼道:“都是些简单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兴许是结界起了作用,后面没什么东西追来。
松树林边缘在半山腰处。这处山腰颇斜,凭借月光大致看清周边是些碎石和矮灌从,再没别的树。
这处没有一条成形的道,人走在上面十分艰险,会有碎石从脚边滚下坡。
下山花费好些力气,直到看见山脚下的镇子,张常寂才安下心喘了口大气。
先入眼的是镇口的石牌坊,定睛一瞧,石牌坊下面有两双大红眼死盯着他们,眼睛下是张大嘴。李湛然跟被针扎了似的猛一哆嗦,离近了些,才清楚是两盏不大明亮的红灯笼,晃晃悠悠的。
月光下的镇子散发出暗蓝光辉,在稀薄宿雾渲染下,整个镇子仿若在一朵由白纱扎成的巨大花朵里。
虽说有月光倾泻,镇子里头却异常漆黑,几处招幌晃晃荡荡,零星几盏夜灯勉强照亮街道,跟冷幽幽的冬夜似的。好不容易寻得一家还亮灯的客栈,李湛然在外扶箱笼等候。
闻得店门口有动静,掌柜僵了僵,身体正贴柜台,脖子连带脑袋转向门口,扯出一道死板的笑容,“客官好啊,是要住店?”
张常寂随意打量了遍客堂,道:“一间房,住一晚,其他的不需要。”
掌柜继续笑笑,“嘿,八十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喏。”往柜台随手一抛,张常寂头也不回走至店门口,说:“住一晚再说。”
李湛然倾过身子往堂内看了看,心想道长真是好人,愿意带自己一块住。
客房就在后院,进屋后张常寂点好灯,李湛然放下箱笼,深一脚浅一脚的找了张凳子坐下,两只手搭在大腿上。
“撩起来看看。”抽了个空,张常寂拉过来一张凳子,把灯挪到凳上,边挽袖子边单膝蹲下。
烛光下,撩起的裤管下是快肿成拳头大的肿包。
张常寂托起李湛然受伤的那只脚跟放置膝盖上,两只手在脚踝上揉捏试探。
“嘶……呃,疼疼疼。”
张常寂瞪了他一白眼,“谁叫你非要跟来。说了八字不合,你跟着我就得受倒霉运。要是听话往别处走,还能崴脚不成。”
李湛然噘了噘嘴,最后抿住嘴唇轻轻“唔”了声,也不知是听进去张常寂的谴责,还是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脚伤没多大问题,等会拿毛巾给你敷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道长。”
“先坐着,要是困了我给你挪床上去。”
“没,我坐着就好。”
房间门开了又合上,再开时张常寂抱着个小盆,右肩垮个简易的拐杖进来。盆和拐放到床边,张常寂单手搭上微鼓的腹部道:“我还是给你挪床上去得了,等会你躺着敷。”
说罢,等把人搬过去后,拖来张凳子贴着床沿摆好,说:“井水可凉着呢,你自己看着点,勤换昂。”
“麻烦道长了,还给我做拐。”李湛然感激道。
张常寂单单应了声,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是用几片大片叶子裹住的三个白胖馒头。
“用厨房搜出来的面粉做的馒头,应该还能吃,将就吃吧。这是护身符,金疮药。一锭银子,最多给你这些。省着点花,够你用些时日。”张常寂把东西交给他,自顾道:“待会别睡太死,等天亮后赶紧出镇,别拖太久。这镇里可没一个活人。”张常寂边埋头检查起箱笼有没有损坏,庆幸道,“幸好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没东西闹腾。”
李湛然拿馒头的手顿在半空,看向张常寂的眼神万分惊愕,而后将目光移到紧闭的木门,“可掌柜……”
不是活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敢问出来,明明亲眼看到的,掌柜还对他笑呢,怎么不是活人。
他又想起石牌坊下面两个大红眼睛。
“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种事深究不得。”张常寂平静道。倒腾完箱笼,背上身,“护身符一定收好,一年内都能保平安。”
临出门前他再次嘱咐,“别睡太沉,天亮后赶紧走。门外我布了结界,外头若是有什么动静,一定一定别搭理。”
“道长不住吗?”李湛然心慌的很,探出半个身子忙问。
“知道松林里的是什么不?”张常寂倚门反问。
李湛然缩回脑袋,摇摇头。
“白尸鬼,俗称白毛僵尸。你说女鬼后面跟了个人,其实那不是人,是白毛僵尸。”张常寂解释道,“我要是不管,后面定会害人性命。”
“可是道长不是斗不过吗?你一个人有点危险。”说着说着,李湛然声音小下去了。
张常寂提了个声量,“那是因为法器没带全。”他探了眼外边,用平常声匆匆说了句,“前面我说的可别忘了。”最后一个字音随木门紧闭而戛然中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客房不算大,一张普通的木床,一张桌子和三张凳子,外加单开的木箱而已,可少一个人,屋里莫名空落落,大了许多。
印在窗纸上的树影怎么像张牙舞爪的妖魔?呼呼呼的又是哪发出来的声音?
总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油纸伞倚在房门边的墙上,李湛然单腿跳过去,再单腿蹦回来,抱住油纸伞才稍微安心了些。
三个馒头没一会便吃完。刚刚李湛然吃太急差点噎着,屋里没茶水,好在床边的木盆里有道长打来的井水,喝了几口可算缓过来了。
他不敢吹灯,巾帕沾过几次凉水后,躺下。油纸伞摆在身边,对着床顶干瞪眼。不知为何李湛然总觉得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抱憾感。
蜡烛上的火焰颤颤巍巍。良久,李湛然阖眯起眼,逐渐生出困意。
迷迷瞪瞪中,耳际总响起几声有规律的咚咚响,李湛然从睡梦中醒来,脑袋迷蒙地晃了晃,又听得咚咚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貌似正向他靠近。
李湛然支起身,屏住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到右耳,侧耳倾听。
屋子里静的可怕,错听见蜡烛灯芯燃烧的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咚咚……
咚咚……吗……
咚咚……客官睡了吗?
李湛然可算听清咚咚后面跟着的是什么声音了。大半夜怎么会有人一间房一间房敲门问客人睡了没。
等等,敲门的是谁?客堂的掌柜?
浑身跟被针刺了,又从头到尾被冰水浇过似的,李湛然僵滞住了。
眼瞅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李湛然猛一激灵,从床上一跃而起。
结果吃痛跌了一跤,他管不了那么多,跪爬到桌边,双臂撑在桌沿,立起身子猛吹熄烛火。
瞬间屋里头跟外面一般黑。
敲门声还在继续,李湛然一动不敢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咚咚,客官睡了吗?
终于敲到他这间了。
李湛然大气不敢出,跪在桌后面露出两双眼睛,锁定落在房门上的那道影子。
是自己的错觉吗?李湛然总觉得外面的“人”在自己门外逗留的时间格外久。直到影子飘开,下一间房门被敲响,李湛然终于收回紧随的目光,从紧绷的状态中放松下来,爬回床上,做了几次深呼吸。
他对着手里油纸伞看了好一会,伸手抚了抚,油纸伞特有的手感将李湛然拉回现实,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把张常寂给的东西一并收拾起来,木拐和油纸伞一样不落。
起先他到客堂外,躲在墙后偷偷看。昏暗灯光下,掌柜微微隆起的肚皮贴在柜台内壁,双目空洞,不知在看何处。
李湛然咽了口唾沫,打消从客堂走的念头,转而回到客房,搬出几张凳子到墙角,试着站上去比了比,还差些距离。
在院内其他地方又翻了翻,找到一只到他腰部的大木箱。李湛然尝试推一把,遗憾用不上力气,也找不到打开木箱的法子,只好弃之,找别的代替。
最后找来两只藤筐叠在一块倒扣在地面,架上凳子和先前盛井水的木盆。
藤筐叠了两只看似牢固,等人站上去便咯吱咯吱地摇晃,要是在这摔一跤,不知道会怎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湛然紧着头皮,还好垒起来的高度是够的。
他先把拐杖扔出去,拐杖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李湛然心头一颤,彷徨四顾,确认没其他动静后,双手搭在墙头,稍稍用力,翻坐到墙头。
“完了。”他自言自语念叨,“要怎么下去。”
只顾着要找东西翻出去,却忘记墙外没东西垫脚。
“要是有梯子就好了。”
大概目测过墙体高度,李湛然深呼吸几次,心底默默祈祷,倒数三二一,手肘后弯放在墙沿边,往前一倾,跃下墙头。
意料之中摔了个狗吃屎,还好脚没事,捡起拐杖,分辨好方向,急急远离这座客栈。
少顷,终于快走到镇口。远远能看到石牌坊立在那,两只大红灯笼煞是刺眼,中间烛火发出来的光像两只大眼珠子在凝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