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一早就收拾好了,她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一个大号行李箱足够,nana让她转交的画册,原本是要交给院长,末了,被院长一句:不太方便接手。推辞掉了。
幸而留了个联系方式给她,汪林莞打定主意,等回国了,就跟这人联系,把画册转交给他。
停车场就设在疗养院门口,露台开放式的,大约是雪天,来探视的家属不多。
汪林莞拎着行李箱踽踽独行在去往停车场的小道上。
几个护工在清理积雪,道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挪威槭,天冷,叶子落了满地,从金黄到焰红,再到枯棕,交相辉映在皑皑白雪中。
车来车往间,蓦地,一辆黑色奔驰G缓缓驶入眼帘。
汪林莞愣了下,脚步放缓,视线瞬间定格。
葱郁的挪威槭落了雪,青白斑驳。
隔着落了雪的小道,黑色奔驰大G停靠在路边。
汪林莞呼吸一紧,心跳刹那间骤停。
像是一瞬间回到了两年前跟苏潮相遇的那天。
那天也是下着雪,男人开着黑色奔驰G,吊儿郎当地抽着烟,耐心地在路边等她。
会是他吗?
心脏怦怦直跳,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心坎儿里跳出来,想去确认,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怎样都无法挪动。
透明的指尖陷入掌心,刺痛感让她稍稍冷静。
不会的。
他再也不会想见她。
通电话时,他明明就在温时旁边,也从来没有回应过她。
她到底在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汪林莞眼眸低垂,微微哂笑,鼻尖无限酸涩,眼眶里隐隐有了湿润,她忙眨眨眼,不太想丢人地掉眼泪。
两年来的痛苦折磨,她都忍耐着一颗眼泪都没掉过,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咔嚓,是车门开启的声音。
汪林莞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不断地敲打着敲打着。
雪地松软,来人脚步很轻,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音,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他。
怕见到他不知所措,又怕不是他而跌入深渊。
来人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她呼吸急促,几欲缺氧,晕乎间,听到温时哎了声,问,你这小孩儿怎么了?也不上车,傻站在这儿干什么?
悬着的那颗心脏瞬间落入胸腔,意识却渐渐清明,汪林莞愕然抬眸,温时那张漂亮的脸映入眼帘,充满疑惑和关切。
短短的几分钟,从地狱到天堂,再重新跌下云端。
温时的声音还在头顶飘荡:这儿环境这么好,难怪苏水仙会在挪威搞项目
一手把玩着车钥匙,温时接了小姑娘手里的行李箱,啧啧调侃:真特么的会享受。
他去后备箱放行李。
没等到小姑娘,温时茫然回头,就见这姑娘一动不动地蹲在雪地里。
温时喊了声,莞莞,还不走?
她没吭声。
温时疑惑地挑挑眉,折回来,垂眸看向蹲在雪地里的小姑娘。
大雪天,这姑娘就穿了件单薄的毛衣,两年不见,明显长开了,不像以前小萝莉的模样,明艳小女人的气质越发明显。
来不及多想,瞧见这姑娘的通红的双眼,温时懵了懵,瞬间慌了神,我去!!不是!!你怎么突然哭了??
汪林莞没吭声,也没动,眼底的酸涩止不住,滴答一颗晶莹坠落在她手背,漾开,紧接着,两颗,三颗,四颗
心脏的地方抽痛着,几乎无法呼吸。
她像是毫无知觉,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噼里啪啦地砸在雪地。
远远的,听到温时跟什么人交谈,我靠,我哪儿知道??这小孩儿突然就哭了,我从来没见过这姑娘哭过
她哭得像个孩子,仿佛将压抑在心底许久的眼泪,一股脑地释放。
松软的雪地里,脚步声渐渐清晰。
她红着一双乌黑水润的眼,在朦胧的泪光中,窥探到一双黑白拼接板鞋映入眼帘。
淡淡的烟草味儿荡漾在轻柔的风里,雪花簌簌而落,男人磁性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正经,回荡在头顶,怎么抽个烟的工夫,这妹妹就哭成这样?
她手足无措地仰头看他,怔住,凝望。
一步之遥的距离。
苏潮居高临下地倾身,深黑的眼睛戏谑满满,隐有浮光掠过,懒懒散散,读不出任何情绪。
修长的指间夹了根细烟,抽了半截,烟灰洋洋洒洒落在雪里。
冷风将他的黑色风衣领口吹得哗啦作响,他抬手压平,不久,又被吹乱,索性就不再理会。
汪林莞像是一只被冻僵的兔子,呆呆地杵在风里。
呼吸里沁凉渗进身体,掩在袖中的拳头已经麻木了似的,四肢都僵硬得不像她自己了。
短短的几分钟,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视线交汇一霎,汪林莞见他直起身子,抬手拿了烟,看向一旁的温时,懒洋洋调笑,你怎么欺负人家了?给人哭成这样?
一句妹妹,一句人家,明明白白地划清界限,让她无所遁形。
温时急了,老子哪儿知道??我什么都没干啊我艹!
还说呢,天天他妈的抽烟,早晚得肺癌挂了。
他满不在乎地一笑,这就不牢丁香弟弟费心了。
仿佛又回到了原点,这场无疾而终的恋爱,似乎对他并没有半分影响。
那晚,他说:我的界线一向分明,0或者100,选择权在你,听明白了么?
现在,他退回到了0,对吗?
但
如果他其实还喜欢她呢。
如果她再尝试一次,只是再尝试一次。
恍恍惚惚地听着他们俩斗嘴,尔后,听到温时问她,真没事儿吧?你别吓人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尖,没回温时,反而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一瞬不瞬望着正懒散咬着烟的男人。
几秒后,她含着哭腔,小小声撒娇,我、我只是腿软,走不动。
这话说的非常厚脸皮。
只是一秒,她的脸颊就烧得厉害,没敢看他,垂着小脑袋静静等待审判。
苏潮眯起黑眸沉默地盯着小姑娘,半晌,他嗤笑一声,从温时手里拿了钥匙,顺势推了他一把,散漫道:听见没?这妹妹腿软,还不去帮一把?
冷不丁被推出去的温时:?
温时瞪他,你怎么不帮?
苏潮吊儿郎当咬着烟,风大,怕熄灭,他抬手拢着火,她是你亲戚。
稍稍一顿,声线低沉带着危险的玩味,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啧,某人默默付出两年,奈何长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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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哄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 不带赌气,也没有特殊含义,仿佛再正常不过, 搁在以前甚至让她觉得,完全符合他散漫的性子。
但这会儿, 就像是兜头而来的一盆凉水, 从天而降, 灌入她心坎儿, 冷得她手脚发麻。
汪林莞红着眼眶怔然盯着脚尖,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温时看看呆住的小姑娘, 抬脚对着苏潮的小腿踢了一脚, 简直要无语到离谱, 你有病?这小孩儿才刚出院,你他妈的说的什么玩意儿?
苏潮黑眸微敛, 指间的烟燃尽犹然不觉,直到余烬烫手,微茫的刺痛感自指尖传来, 他才慢悠悠回神。
雪花簌簌落下, 耳边是温时慌了神地安抚声:你别跟他计较, 他那人从前就狗的不行, 这不是在挪威待久了, 人都变得麻木了。
要不是认识他这么久,我都以为这狗东西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
一句情伤令汪林莞溃散的心神渐渐回笼。
受过。
情伤。
而且, 温时口中的在挪威待久了是什么意思?
苏潮哥哥为什么要在这里待久了呢?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苏潮脸上, 瞧见他眉目间那抹遮掩不住的戾气, 她心头一跳, 忽然发现了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