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玉鸾偏头看着洁白的雪见障子,无意中看见方格边缘里的一个小小污点。本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污点,却因为出现在洁白的障子上而变得那麽碍眼。
他回眸看着曲清淮,甜丝丝的笑意足以掩饰心底的腐烂,说道:「若不过是露水姻缘,总会随着天亮而消散的……但若姑爷跟那人两情相悦,时间愈久,他们愈是难以分别,那人怎麽满足於只当楼爷的秘密情人,眼睁睁地看着您光明正大地跟姑爷出双入对?他早晚会出来找您麻烦,若是您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被他登堂入室,取而代之。」
听到「取而代之」四字,曲清淮更是面如金纸,她绝望地道:「嫂嫂,我已经跟随你的教导,总是无时无刻跟在月璃的身边,每次月璃出门之後也会仔细问起他去了什麽地方,跟什麽人在一起,那些美丽的婢女也被我扫地出门,可是他却对我愈来愈不耐烦,好几次甚至对我冷言相对—我还能怎麽办呢?」
玉鸾握着曲清淮的手,温柔地来回抚摸着她的手背,微笑道:「当然是向姑爷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夫妻之道贵在真诚,不是吗?」
过了大半个月,曲雪珑总算从京都归来,然而他归来了好几天後才遣人来信,他今夜会来到茜云阁。
银河风急,玉圃琼花乱飘,灯笼胧光依稀照亮雕栏玉砌,虹桥倒影,内室里却是罗幕遮香,小屏半掩琉璃翠,花蕊茸茸簇锦毯,沉檀烟起盘红雾。
紫檀木透雕花牙长桌并排放着一双鎏金点翠铜杯,杯底只剩残酒几滴,却依稀闻得朱唇口脂香。釉里红雁纹瓷盆里放着一串串大宛国红葡萄,繁葩绶结,攒攒簇簇,每颗也是轻明晶透,是曲雪珑从京都带回来的礼物。?
绿觞皎镜映照着玉鸾的倩影,眼色秋波明媚,脸色朝霞红腻,娇蝉翼畔插一枝淡蕊疏梅,斜颔花枝交镜里。他只穿着退红六铢纱衣,其薄如蝉纱,洁比雪艳,以退红为里,衬得肌肤宛若蜜桃酥酪,一双靡红乳晕若隐若现,
翠鬓低斜,玉鸾的皓腕轻挽青丝,跣足走到透雕团花窗前,盈盈弯身吹灭一双青花缠枝菊花八方烛台,只留下床头的一双红烛,红烛如流萤闪烁,洒落水红地凤穿牡丹纹库金缎床铺。
纱幔薄垂金麦穗,帘鈎纤挂玉葱条,曲雪珑正端庄地跽坐在叠蓆上,姿态娴静如笼月。香几上摆放着掐丝珐琅筒炉,筒炉里铺着厚厚的沉香灰,他把双耳乌木梵语香印按在沉香灰里一阵子,再提起香印,放到一旁,以香勺盛起三彩花卉白玉香盒里的百合香粉,细细地洒到沉香灰上被香印按出来的蜿蜒纹路里。
翠帷罗帐已烟穠,珊瑚钩琢云窗静掩,青竹响风敲雪,云容皓白的美人正专心添香,不受红尘烦嚣惊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帐轻薄,红地团花金解络,香囊垂四角,玉鸾倒载卧云屏,雪面腰如柳,他随手把一颗葡萄送到嘴里,味似云腴美,形如玉脑圆,在唇齿之间溢出一丝水液。
「爷还有心思焚香,也不疼疼妾。」
「夕雾说你最近常常从梦中惊醒,这百合香有宁神静气之效。」曲雪珑以蜡烛点燃香篆的一端,一丝白烟悠悠地从筒炉里飘起来,香味渐渐旖旎氤氲,他幽幽地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在作恶梦?」
「难道今夜爷打算让妾安睡?」玉鸾秋波流转,他没有正面回答,索性坐在曲雪珑的大腿上,玉指纤纤,捻唾撩云鬓,尽情放纵勾引。
曲雪珑浅浅一笑,总算放下香具,却还是坐怀不乱,只道:「我回来时经过温泉别庄,那里的玉蝶梅开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赏梅?」
楼月璃的邀约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玉鸾欢天喜地地点点头,亲了亲曲雪珑的脸颊道:「好的,谢谢爷。」
他顺势靠在曲雪珑的胸前,腻声道:「爷许久不来,妾特地给爷预备了惊喜。」
说着,玉鸾任由纱衣松垮垮地滑落肩膀,露出如同甜白釉般柔腻的香肩,肌肤染上一抹暧昧的珊瑚色,左乳上的那串黑珍珠金环在幽暗之中折射着神秘的微光,猩红茱萸傲然挺立,黑珍珠凭空摇晃,竟然有几分可爱。
自从左乳被穿环之後,本来如同樱桃般饱熟的乳头更是胀大不少,比右乳大了好几圈,长成一颗新鲜的马奶葡萄,比那串大宛国红葡萄还要诱人几分。乳头红尖轻晕,透亮剔透,长而挺翘,而且异常敏感,彷佛藏满新鲜奶水,只消稍微一碰便会喷出黏稠腥浓的乳汁。
玉鸾轻颦轻笑,柳沾花润,云鬟斜坠,彷若不胜娇困,他现在就是一大堆乾柴,而唯一的烈火就是眼前不为所动的美人。
曲雪珑却蹙起秀眉,纤细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金环,明明是全然不带情欲的触碰,却因为对方是曲雪珑,所以带来头皮发麻的快感,彻底勾起玉鸾潜藏的渴求。
现在曲雪珑还是衣冠济楚,举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凛然不可侵犯,正如他对玉鸾的宠爱向来如同惜花之人,只有小心翼翼的呵护,从未有过情难自禁的冲动,却总是使玉鸾更想要打破那温柔完美的面具,窥视他的内心的所思所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曲雪珑的手指却退开了,玉鸾按捺不住,索性以乳头用力磨擦曲雪珑的衣服,嘴里不自觉地溢出求欢的娇吟,但曲雪珑只是冷淡地看着玉鸾,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妾本来想给你惊喜的,但刺了一边就觉得太疼了。」
眼见曲雪珑的神色依然不放霁,玉鸾只羞随脸上红,碧玉搔头斜坠,鬓丝云御腻,素质白攒千瓣玉,香肌红映六铢纱,端的是颠倒众生的风流尤物,他撒娇道:「爷,快来疼疼妾吧……」
曲雪珑沉默片刻,叹息道:「为何要伤害自己?」
闻言,玉鸾顿时愕然。
他早就不完整了,多一个伤口,少一个伤口,也是无妨。在当今世上,或许只有曲雪珑会因为他受伤而叹息。
良久,玉鸾才回过神来,他紧紧地抱着曲雪珑,不知何时已是泪珠滴破胭脂脸,哽咽道:「对不起。」?
曲雪珑吻了吻玉鸾的额头,温和地道:「要是很疼痛就解下来吧,不必为了这种事落泪。」?
玉鸾泪浥琼腮,胭脂淡薄胜嫩桃,只摇头道:「妾哭是因为妾犯错了,让爷难过了。」
飘飘弱絮杂檐花,梅梢点白,弄横斜疏影,经霜坠地,曲雪珑把玉鸾拥入怀中,小心地没有碰到玉鸾的伤口,低声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玉鸾愁蛾黛蹙,摇头道:「爷是从来不会犯错的……错的只是妾。」
曲雪珑凝视着玉鸾,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鸾一怔,忍不住破涕为笑,娇波刀翦,霞分腻脸,笑笼香靥,他吻着曲雪珑的脸颊道:「妾一定会原谅爷的,因为爷可是妾最喜欢最喜欢的人啊。」?
曲雪珑一言不发,玉鸾抿了抿唇角,终究还是委屈地问道:「妾不能给爷生儿育女,难道爷不希望在妾的身体留下什麽东西吗?」
曲雪珑轻抚着玉鸾的脸颊,眼神温柔缱绻至极,他摇头道:「我不需要靠伤害你来让你记得我。」
玉鸾的身体稍微僵硬,但他还是勉强笑了笑,从百花素软缎引枕下摸出早就备好的一串白珍珠银环,放到曲雪珑的掌心里,这是他从曲宅库房里中挑出来的宝物,跟楼月璃送他的黑珍珠差不多大小,他再吩咐工匠镶进银环里。
曲雪珑低头看着白珍珠银环,黛眉春烟轻笼,灰眸冰散漪澜,久久不语。
他合起掌心,藏起雪白的光芒,抬头看着玉鸾,缓慢地问道:「真的很想要吗?」
红纸泥窗绕画廊,银屏将掩,玉堂香暖珠帘卷,高烧红烛点银灯,玉鸾在曲雪珑的耳边呢喃道:「爷,妾是您的玉鸾……永远也是您的玉鸾,哪怕到了下一辈子,妾还是想当您的玉鸾。」
曲雪珑微微俯身,光洁如玉的额头抵着玉鸾的额头,灰眸澄澈见底,甚至有点可怕,如同毫无波澜的死水,他彷佛什麽也看得一清二楚,却彷佛什麽也不曾在意,或许是因为泼天富贵也罢,位高权重也罢,风花雪月也罢,在他的眼里从来也是雁过不留痕。
玉鸾总是想,到底什麽稀世奇珍才可以让这双眼眸为之停驻。
心念及此,玉鸾不禁痴痴地抚摸着曲雪珑的眉眼,纤长的食指拂过淡烟眉梢,他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往事。
在这个瞬间,曲雪珑突然一手紧紧地按着玉鸾的嘴,另一手的银针分毫不差地穿过玉鸾的右乳。即使他甚至没有看着玉鸾的乳头,但他的准头竟是不比楼月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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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玉鸾已是鬓云撩乱玉钗横,泪凝双脸渚莲光,细腰软若扶柳,楼月璃却只冷眼看着玉体横陈,眼底燃烧着幽暗鬼火,全无半分怜爱。
「只一个……好不好?」玉鸾气若游丝地哀求着。
楼月璃不答,尾指的指尖优雅地勾着金环,微微用力。
明明剧痛得彷佛连乳头也要被生生地扯下来,玉鸾却油然生出一种陌生却灭顶的肉体快感,使他甚至稍微翻了白眼。
「啊哈??哈??」
楼月璃的尾指勾得更使劲,玉鸾的白眼也翻得更厉害了,全身甚至不断痉挛。
玉鸾的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楼月璃俯身靠在玉鸾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舔遍耳垂,他轻柔地道:「你的相公知道你这模样有多招人虐待吗?」
整个世界陷入昏天黑地,只有楼月璃的话烙印玉鸾的心间。那双朱唇里吐出的每个字也是渗着鸠毒的春药,腐蚀着玉鸾的一切,然而情欲的砒霜从来不存在解药,使玉鸾只能束手就擒地成为肉欲的奴隶,为肉欲所操纵,为肉欲所玩弄。
「不能……不能让相公知道……啊哈……不行,我已经有相公了……」
楼月璃松开手指,衔着玉鸾血流不止的乳头,潮湿温软的口腔稍为减轻滚烫的痛感,灵活的香舌轻轻地舔走玉鸾的鲜血。
腥咸的味道似乎让楼月璃食髓知味,他索性使劲吸吮那颗嚼烂残桃,雪杏喉结上下滚动,尖锐的犬齿无情地刺进刚刚穿了金环的脆弱乳孔,锋利的痛楚反覆切割玉鸾的感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啊??不要??好疼??啊哈??」
痛感和快感同时猛烈侵袭,玉鸾全身酥软无力,柔荑笈笈地抓着凌乱的鸳鸯锦,上面染着斑斑血迹,宛若新妇的海棠落红,骨节分明的雪白手指深陷湿淋淋的锦缎,不断抖动的指节如同雏鸟上柔软洁白的羽毛被春风吹得乱颤。他突然生出一种想法,如果自己死去了,这个男人想必会把自己的血肉也吃得乾乾净净。
这种想法使玉鸾更是肉欲高涨,呻吟渐渐染上媚意,成了婉转娇啼,流淌一池暖蜜。
剩馥薰成心字,玉鸾半欹锦地团花云蝠龙凤软枕,乱缠珠被,鬓蝉狂欲飞,眼重眉褪不胜春,汗珠微透,晕腮嫌枕印,罗袖笼花面,容颜犹如牡丹含露珍珠颗,雪齿偶然紧咬下唇,血迹渐渐晕染优美小巧的下颔,宛若春融山桃。
滚烫的舌头渐渐地往上舔弄,终於,楼月璃一口咬着玉鸾的颈项,如同野兽狠狠地咬中猎物的脆弱要害,大半犬齿也刺进玉鸾的血管里。
鲜血从脆弱的血管里奔腾而出,玉鸾低下头来,楼月璃正好竦首幽幽地看着玉鸾,他舔着唇角,刺玫娇唇早就被染成红艳凝香,整个人氤氲着深浓馥郁的情欲,如同神秘的山精妖魅,沐浴在绮丽的月色之中,尽情对脆弱猎物吞膏啖脂,直至猎物鲜血枯竭为止。
明月掩褕褘,花漏春宵,香灯零乱,二人缓缓地靠近接吻,舌头缠绕彼此,吻得难分难舍,鲜血如同毒藤般在冰肌雪肤上疯狂滋长,印下猩红的邪异纹路。
雪压冬云,白絮纷飞,染白丹楹刻榷,偶然碎雪落树如飞花,梅径银蛇迤逦,深入竹林清泉,
玉鸾起来不久,小婢便前来通报,曲清淮前来拜访茜云阁。玉鸾没有多问,只带着夕雾前往暖阁。
曲清淮满脸阴沉地坐在暖阁里,她最是喜欢甜食,平日也是零嘴不离口。曲家的下人知道她的喜好,给她送来一桌新鲜出炉的糕点,曲清淮却碰也没有碰它们。她一看见玉鸾便站起来,委屈地唤道:「嫂嫂。」?
玉鸾转头向夕雾打了个眼色,夕雾会意地退下,轻轻合上门扉。
他站在门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曲清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鸾上次跟曲清淮见面是在三朝回门,当时曲清淮幸福快乐,笑容甜美得如同泡在蜜罐里。
现在曲清淮的衣着依然华丽,青丝挽成随云髻,插着珍珠流苏钗,露出一截玉颈,浅绿短襦配上橘黄底兰花纹长裙,外披一件湖水绿半臂,臂间缠着碧绿纱罗帔帛。她正是处於少女和女人的过渡阶段,本该初现成熟风韵,然而她的脸色惨白,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可爱的圆脸蛋凹陷下去,颧骨也高高地凸出来,多了几分刻薄冷漠,实在消瘦许多。
「现在姑爷不在月雫,您有空也要多回来串门。」玉鸾转身背对曲清淮,掀开白瓷双耳莲花座象耳香炉,以纯银香箸夹起白瓷香碟里的华帏凤翥香饼,熟练地放到香炉里,他柔声道:「不过,您下次过来记得提前说一声,免得要您久候—您不先吃一点甜点吗?」
曲清淮却不多作寒暄,只开门见山地道:「嫂嫂,我总觉得月璃还在见着另一个女人。」
玉鸾挑起描得仔细的黛眉,眯着眼睛,看着窗边的龙泉暗刻碧桃翠竹图梅瓶,那柔和温润的色泽愈发映出眼神里的冰冷。他的唇角一勾,秀眉渐舒,优雅地以香箸仔细翻弄着香饼,彷佛在玩弄着一头可怜的猎物。?
「滋」的一声,白烟不断地冒起来,如同轻纱般挡着玉鸾的脸容,香饼的边缘很快被烧为灰烬。?
玉鸾回身看着曲清淮,随意把一颗狮仙糖放到她的面前,言笑晏晏地道:「您之前不是说楼爷答应过您,成亲之後他就会断掉外面的莺莺燕燕吗?」
「之前跟他来往的名妓,的确没怎麽跟他来往了—」曲清淮握紧锦帕,目眦尽裂地盯着玉鸾,一字字道:「但我知道,他心里还藏着一个人。」
华帏凤翥是女子专用的薰香,平日玉鸾最是不喜欢那甜腻的馨香,但今天那股馨香却伴随着微妙而强烈的兴奋在肌肤上滚动着,他游刃有余地微笑道:「无论如何,您也是他唯一的妻子,那个人哪怕再会掩袖工谗也讨不了姑爷的欢心多久。」
「那个女人不一样。」曲清淮缓缓地道。
玉鸾如愿以偿地看见曲清淮眼底里扭曲的烈焰—不过短短数月,曾经天真的少女已经染上红尘俗气,甚至带着一点神经质,渐渐成为一个善妒的妇人。
一颗种子长成参天巨木,原来不需要那麽多时间。那是由玉鸾亲手种下的剧毒,而楼月璃的薄情就是灌溉这株巨木的养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庭霰散落,刚刚打扫过的曲折藤径泛起斑驳苍绿,群雁无行,绝望地徘徊在如同废墟的残雪上。玉鸾好整以暇地坐在曲清淮的对面,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那碟纹风不动的枣花饼。
曲清淮咬牙切齿地道:「人尽皆知月璃的风流,他对这些事情也从不掩饰,但他却把那个女人藏得很好。我曾经亲自跟踪他,可是他一下子就甩掉我,之後我偷偷翻找他的东西,竟然没有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虽然曲清淮的癫狂不出於玉鸾的意料,但他没想到曲清淮那麽快就会偏执至如斯地步,玉鸾的纤长指尖轻点抹了紫草唇脂的红唇,藏起唇角的愉悦笑意。
风飘长啸,庭雪乱舞如花,枯井凝冰渐泛玉色,镂空葵花槛窗下的望月紫铜茶釜早已经熄灭,玉鸾提起茶釜,斟了一杯雨花茶,随意加了一点红枣和黄姜,他抬头看着曲清淮,安抚地笑道:「如您所说,姑爷一向不遮遮掩掩,既然您什麽也没有找到,那或许只是您的错觉而已。他怎麽会突然藏起一个人呢?」
曲清淮沉默一阵子,突然锋利地问道:「若哥哥在外面有了另一人,他再是细心地藏起蛛丝马迹,嫂嫂也一定会发现吧?」
志得意满的玉鸾顿时神色一变,他忽地想起在曲清淮三朝回门後的翌日,曲雪珑便起行前往京都面圣,他身为皇商,需要定期回宫禀告采买事宜,一年总要来回京都好几遍,但玉鸾还是在曲雪珑离开後几天才知道这件事。
曲清淮低头看着披帛,轻声道:「所以,嫂嫂明白我的顾虑不是空穴来风吧?」
玉鸾压下内心的凄凉,只是道:「情到浓时情转薄,说不定只是露水姻缘而已。」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玉鸾立即後悔了—他不愿一语成谶,甚至不想给一点一语成谶的可能。
「我有种预感,那个人不止是月璃的露水姻缘,我总觉得……月璃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对他一定是很重要的。」曲清淮红着眼睛问道:「嫂嫂,我到底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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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楼月璃还是轻轻一笑,吻去玉鸾的泪珠,从腰带里翻出钥匙,轻易地在玉鸾的胯下摸到匙孔,一插一扭打开贞操带,雪暖酥凝的细腰大腿早就被勒出一圈红痕,足以挑动任何人的虐待欲,渴望留下更多凌虐痕迹,双腿之间的肉瓣更是芳心带露,臀肉腻玉染深红,深邃曼妙的股沟里薄红生津,猩红的熟穴翕张外翻,成了一滩油腻的蚌肉,断断续续地喷出甘香蜜露。?
玉鸾还在半真半假地哭个不停,偏要楼月璃开口认错才罢休。楼月璃又好气又好笑,柔声安慰道:「乖,别哭了,是为夫不好,弄疼你了。」
这才逗得玉鸾破涕为笑,娇波流盼,粉颊酒晕生香,吻着楼月璃的脸颊道:「下次可不许弄疼妾了。」
楼月璃的额头抵着玉鸾的额头,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心跳稳定有力。
唇瓣相接,暖香四溢,呼吸里还带着席间藤花酒的甜美。
玉鸾如饥似渴地扯开楼月璃的浅葱缎子地波浪铁锚花束腰带,却见那麈柄上戴着漆黑狰狞的龟甲套,包裹着茎身和囊袋,囊袋的位置上雕刻着一双须眉怒张的蛟龙戏珠,蛟龙长舌交缠之间镶嵌着一颗龙眼大小的黑玉。
龟甲套的表面布满层层叠叠的鳞片,鳞片黑得发亮,梭角根根分明,使茎身看起来更为巨大,若是插进肉穴里面再抽出来,鳞片的边缘勾着肠壁,想必又是一场欲仙欲死的极刑。
「你戴着东西,我也戴着东西,这回扯平了吧?」
绣帘慵卷玉鈎垂,玉鸾醉圆双媚靥,媚霞横接眼波来,笔直雪白的长腿缠在楼月璃腰间,勾紧他的玉颈,在他的耳边挑逗地呵着气道:「官人,奴儿早就湿透了,还不快点肏进来?」
落花和雨夜迢迢,红楼绿窗之间但见金凤小帘开,绣带芙蓉帐,翡翠合欢笼,鸳鸯被阔翻新浪,欢愉的喘息久久没有平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烟月冥蒙,天上愁浓,宝阶下木叶尽凋,唯有销金锦帐里暖春融暖,香灯金花落烬,博山微透暖薰笼。
楼月璃折腾了玉鸾差不多一整夜也没有泄身,直到玉鸾几乎被他活生生地干晕了,他才施施然地在玉鸾体内泄身,然後他披上草茉莉红色印金刺绣罂粟花薄袍,青丝剪云裁雾,懒洋洋地靠在床边,喝了一口泛着碧绿泡沫的流霞酒,慢条斯理地削着橘子。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曲屏映枕春山叠,放珠箔半钩,玉鸾缓揭绣衾描皓腕,歌丽泛碧蚁。他宛若一枝娇卧醉芙蓉,垂杨睡起腰肢软,云山沁绿残眉浅,一剪晴波娇欲溜,香肌得酒花柔软,肉穴被肏得松垮垮的,张开小儿拳头大小的肉洞,如同倒剥的牡丹芯子,搅得烂软的嫣红花泥倾泻而出,不时泛起鱼卵似的泡沫。?
听说在遥远的佛郎机里,被选中的男童小时候便会被阉割成为阉伶,为的就是这把独一无二,足以歌颂神明之诗的完美嗓音。
楼月璃笑了,笑得露出那双小酒窝,把一片橘子喂到玉鸾的嘴里。橘子甜得牙齿发酸,玉鸾却莫名其妙地想起曲雪珑微笑着为自己剥樱桃的光景。
玉鸾按下突如其来的心痛,顺从地烂嚼橘子,微露丁香颗,舌尖如同游鱼般舔弄楼月璃的指节。
楼月璃的食指轻柔地磨蹭着玉鸾的唇珠,玉鸾拿起一颗樱桃,葱根指尖挑出樱桃的核,作势把樱桃喂到楼月璃的嘴边。楼月璃刚要张嘴,玉鸾却笑吟吟地把樱桃送到自己的嘴里。
只见楼月璃不满地鼓起脸颊,一手用力地按着玉鸾的後脑,张嘴含着他的嘴唇,蛇信香舌轻易地探进去,卷走湿淋淋的樱桃。
「嗯……」玉鸾梅萼轻吐,想要夺回樱桃。二人的舌头尽情游戏缠绵,水淋淋的樱桃在唇舌之间来回滚动。不知道哪个人先咬开樱桃,甜美的樱桃汁迸裂而出,似香泉细泻银瓶,把他们的唇角染上一抹淡淡胭脂。
二人继续你一口我一口地争相咬着樱桃,不时咬到对方的舌头,混合着珠涎的果汁如同芙蓉珠玉串串滑落,蜿蜒沿着玉鸾那雪腻酥香的肌肤滑到乳头上,樱桃初熟露珠轻,竟是迟迟也没有掉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差不多吃完那颗樱桃,玉鸾才稍微退开,香靥凝羞一笑开,柳腰如醉肯相挨,如同一朵无根的菟丝娇花,只缠绕女萝而存活。
楼月璃直勾勾地盯着玉鸾,彷佛要把他生吞活剥,再剔骨啖肉,连骨髓也吸吮得乾乾净净。
玉鸾剪水双眸云鬓吐,腻声道:「又在打什麽坏主意?」
「快要入冬了,待我从大地山庄回来时,温泉别庄里的梅花应该也要开了,要不要跟我去赏花?」
玉鸾欲言又止地看着楼月璃。
悬在床帐四角上的银镂丝福禄香囊轻轻晃动,抖落艾叶浓香。挂在檐廊上的纸灯笼被晚风吹得掉落在栏杆下那一堆残败的桂花里。
错银蛇纹烛台将灭,微光映进丹墀枕屏,珊枕枕腻汗未散,帐下锦衾凌乱,空气里还散发着淫靡闷热的麝香气味。?
玉鸾定定地看着映在墙上相依相偎的身影,轻声道:「不可以。」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为坚定。
楼月璃的脸庞藏在阴影里,烛光照不亮墨绿眼眸的深处,如同冰封的腐烂藤蔓,他自嘲地笑道:「对啊,我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夫罢了,由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跟那些除蚤师一般低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鸾不想对楼月璃说谎,光是趁夕雾睡下跟楼月璃幽会已是冒险至极,他不能再继续冒险,因为他无法赌上失去曲雪珑的可能。
楼月璃忽然幽幽地道:「说起来,曲雪珑是怎麽看上你的?是你主动勾引他?还是他先找上你?」
玉鸾最讨厌别人提起那些往事,更不愿意让楼月璃知道他和曲雪珑的事,只好撒娇打泼道:「我还没有过问你和你的娘子的事呢,你倒是先来盘问我了。」
楼月璃一个翻身把玉鸾压在身下,指了指颈项上的那串吻痕,挑眉笑道:「提到我的娘子,你留下这些东西给我的娘子耀武扬威,我是不是也可以留下一点东西向她的好哥哥炫耀一下?」?
「你想留下什麽?」玉鸾知道他的小心思瞒不过楼月璃,唯有乖巧地伏在楼月璃怀中,心里却漫不在乎地想着,反正曲雪珑最近不怎麽来茜云阁,哪怕留下吻痕也不会被他看到的。
楼月璃从怀中取出一枚穿着一串黑珍珠的金环,他的食指纤细,金环沿着指节缓缓滑落,黑珍珠如同流苏般在玉白的手背上滚动着。
玉鸾早就穿了耳洞,今夜也戴了一双翠嵌珠宝蜂纹耳环,他刚刚摸了摸耳朵,楼月璃就神秘地道:「这不是耳环。」
说着,楼月璃的指甲挑开金环,露出那根细小却异常锋利的金针,比寻常的耳环要粗一点,一点金光在深不见底的绿眸一闪而过。
玉鸾会过意来,他立即瞪大眼睛,急急地摇头。
楼月璃甜腻地笑道:「你答应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鸾犹豫了一阵子,还是在楼月璃的耳边软软地道:「你快一点。」
楼月璃吻了吻玉鸾的乳头,乳头泛着薄薄香汗,似水晶珠莹露凝浆。
「好的……」
楼月璃还没有说完,金针已经熟练地穿过玉鸾的乳头。他的眼力极佳,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道玩过玉鸾的乳头多少遍,一下子便准确无误地刺穿乳孔。?
「啊!」
玉鸾的尖叫高吭得跑调,他杏眼圆睁,眼神在一瞬间彻底涣散,失控咬着楼月璃的肩膀,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血珠划过邪肆张扬的刺青,在六梵天主的俊美脸庞上流下一道血泪,也让三个魔女的眼眸蒙上血色。
鲜血染红玉鸾的贝齿,白得刺眼,却也红得穠艳,然而楼月璃的伤口却远远不及玉鸾乳头汨汨地冒出来的鲜血,浸泡其中的乳头彷若包浆的红珊瑚珠,血迹流过乳晕,彷若淋着樱桃汁的野莓凝冻。
玉鸾不禁用力抓着楼月璃的一缕青丝,指尖穿过柔软的青丝,他紧紧合起手掌,本能地想要把青丝锁在指节之间。然而他所拚命紧握着的不过是一缕青丝,轻易可以扯断遗弃。
随着玉鸾胸口的强烈起伏,本该往下的血迹转往四方八面流淌,有些划过被精水灌得圆滚滚的莹白小腹,有些流进腻红外翻的肚脐眼里,有些则渗入身下的鸳鸯锦,更有些滑进那畸形的缺口里,清晰可见蚌肉微张,如同捣烂的玫瑰胭脂满溢而出,玉肌香腻的肉体宛若被一重重血链毫无缝隙地封印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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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怜绪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跟小黑炭做隔壁的事情是什麽感觉。
这个念头产生之际,晏怜绪的下腹涌来一阵熟悉的热流,爽快地在小黑炭手里泄身。他不自觉地退後,刚好此时小黑炭倾身上前,似乎想要亲吻晏怜绪,却因为他的躲避而扑个空。
「我……」晏怜绪正要开口说话,小黑炭已经退回原位,同时他也在晏怜绪手里泄身了。
晏怜绪呆若木鸡地看着小黑炭,完全没有留意隔壁已经偃旗息鼓,只听到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然而他还是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什麽事,甚至开始怀疑,他在那一瞬间看见小黑炭的靠近或许只是泄身前的错觉罢了。?
不同於晏怜绪的神不守舍,小黑炭已经彻底回复平静,彷佛他根本不曾唐突晏怜绪。他一如既往地掏出手帕,仔细地为晏怜绪擦净沾满浊精的手指。?
今天楼月璃跟曲清淮三朝回门,曲雪珑和玉鸾在内阃里招待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西风一夜剪芭蕉,满眼芳菲总寂寥。莎阶下的红蓼开到荼靡,桐影吹香,长空一片琉璃浅,参差桂影,鸳瓦寒生。暖阁里瑶麟香家飞瑶席,沉香甲煎为庭燎,玉液琼苏作酒杯,花梨八角圆桌上放着曲清淮爱吃的菜,有醉鲤鱼脑丶白苏鸡丶金银蹄丶五香冬菜和煨鱼翅,香味扑鼻,使人食指大动。?
金波潋灩堆瑶盏,席间燕笑语兮,楼月璃和曲清淮坐在玉鸾的对面,皆是满脸春风,一者俊美非凡,一者娇憨活泼,莺声燕语,当真是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曲清淮梳了坠马髻,插着一双银鎏金錾花钗,发髻左侧再插着玛瑙花钿。她穿着荷花红交领短襦配上翠霞百摺裙,臂间环着浅黄烟罗纱披帛,身上散发着新妇独有的娇羞喜悦。她不时看着楼月璃,眼神里全是温柔依赖,全然沉浸在幸福里。?
纵然玉鸾明白楼月璃不会守身如玉,可是想到前一夜还在紧抱着他,在他的耳畔说尽山盟海誓,跟他赤裸缠绵至天明的男人,在翌日晚上却抱着另一个女人,破了她纯洁的处子之身,玉鸾依然极为嫉妒,偏偏他却是恨不得,因为是他恬不知耻地自荐枕席,投怀送抱,抢走别人的夫君。
玉鸾的眼神愈来愈阴暗,他满腹怨气,哪里吃得下东西,只草草地喝了一点煨鱼翅,藏在圆桌下的左手一直按着下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月璃在跟曲雪珑对酌,然而曲雪珑喝了一点酒便放下杏犀?,淡淡地道:「我不胜酒力,楼兄自便吧。」
「大舅子这可不行呢。」楼月璃歪着脑袋,甜笑道:「清淮明明挺会喝酒的。」
曲清淮把糖霜玉蜂儿送到嘴里,嫣然笑道:「哥哥才不是酒鬼。」
曲雪珑不置可否,只道:「听说楼兄不日就要起行前往大地山庄?」
「是的,半个月後就是司空老庄主的死忌,我於情於理也要去拜祭,清淮跟司空家不熟悉,又是长途拔涉,她就不跟去了,劳烦大舅子多多照应。」
曲清淮不以为然地道:「司空家有什麽好的,虽然老庄主对你不错,但他去世之後,他的那些儿女不是对你赶尽杀绝吗?你为什麽还要回去自讨无趣?」
「当年司空家的少爷小姐大多已经不在山庄里,现在那里由司空家的远房亲戚把持着,我跟他们的关系尚可。」
曲雪珑接口道:「我也略有听闻,司空家的四兄妹近年接连遭遇不幸。」
「这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曲清淮用力地咬了一口乳油松瓤卷酥,她哼了一声,说道:「其实那些远房亲戚还不是因为你名成利就才对你曲意逢迎吗?」
楼月璃笑而不语,倒是曲清淮转而向玉鸾道:「嫂嫂的脸色一直很不好,要不要喝点酒暖身?」
玉鸾猛然回过神来,只见曲清淮关心地看着自己,她的神色单纯天真得让玉鸾厌恶。
「你嫂嫂吃醋也吃饱了。」楼月璃的神态懒洋洋的,却是语出惊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曲雪珑慢慢地喝着抹茶,玉鸾却是心里发冷,十指绞紧彼此,此时楼月璃已经轻松地笑道:「你好歹已经嫁给我了,还老是黏着大舅子,嫂嫂当然得吃醋的。」
「嫂嫂才没有你那麽小气。」曲清淮向楼月璃作了个鬼脸,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玉鸾一眼道:「是吗?我倒不觉得。」
这一顿饭吃得胆颤心惊,玉鸾早早借病告退,免得楼月璃又在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楼月璃和曲清淮也实在太碍眼了,可是他独自待在茜云阁里却极为寂寞,毕竟今夜曲雪珑自是不会来的。
在玉鸾和楼月璃上次幽会之後,楼月璃给了玉鸾几包蒙汗药,要他出门幽会之前藉故给夕雾喝茶,然後把蒙汗药下在茶里。今夜玉鸾强忍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给夕雾下药,在她沉沉睡下之後偷偷溜出曲家。
虽然明知楼月璃今夜不在,但玉鸾还是来到这里,坐在那张不久之前二人还彻夜欢爱的绣床上,如同一缕幽魂般在昏暗的内室里缠绕不散。
万籁俱寂,时间彷佛只在窗外流逝。玉鸾瑟缩身体,深深地埋首冰冷柔软的罗帔里,明明罗帔己经洗得乾净,却彷佛残留着楼月璃的薰香气味。
夜雨冷滴芭蕉,红幕半垂清影,画屏灯照,山色凝翠沉沉,玉鸾玉钗斜篸云鬟重,裙上金缕凤,罗带惹香,无言泪满襟。他不愿想像楼月璃和曲清淮那红烛帐暖的绮丽春光,逼真的想像却如同附骨之疽般反覆刺伤自己。那个滚烫得足以溶化玉鸾的火热拥抱,被狠狠地进入身体最深处的销魂蚀骨,萦绕在耳边的粗重喘息,印在肌肤上的深吻——或许曲清淮现在就在享受此等鱼水之欢,而玉鸾往後就要跟曲清淮分享同一个男人。
然而,下身那异常的沉重却使玉鸾生出病态的愉悦,因为他知道楼月璃一定不会把这些下流的东西送给曲清淮,他今天还是向夕雾称病不舒服,才免除了五年来从未免除过的调教,否则他下身的东西早就露馅了。
啪的一声,香灯熄灭,唯有风雨潇潇,铜壶花漏长如线,枕障薰炉隔绣帷,玉鸾安静地待在黑暗中。正在此时,他忽然嗅到薰香如醪,一人从後紧抱着他的腰肢,手臂温暖有力,在他的耳边轻笑道:「想我吗?」?
「谁想你。」玉鸾想要赌气,却掩不住笑意。
楼月璃扳过玉鸾的肩膀,吻了吻他的额头道:「果然是吃醋吃饱了。」
玉鸾伏在楼月璃怀中,钗凤摇金,髻螺分翠,只薄施桃花妆,含羞和恨转娇盼,委屈地道:「妾不过是为楼爷司寝罢了,哪有资格吃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许妄自菲薄。」楼月璃捏了捏玉鸾的鼻尖,拦腰抱起他,片刻不停留地往绣床走去。
玉鸾咬着楼月璃的下颔,嗔道:「急色鬼。」
「难道你不想要?」楼月璃把玉鸾放在绣床上,绣茵锦荐承回雪,双手压在他的身侧,从高而下地看着他,唇角带了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玉鸾拢鬓新收玉步摇,背灯轻解绣裙腰,奖励地咬着楼月璃的唇瓣道:「还不快点。」
二人也是风月场老手,楼月璃不多说废话,熟练地解下玉鸾的衣服。却见玉鸾光裸的下身赫然带着一条黄铜带,也就是高卢人流行的贞操带。据说高卢的士兵在出行之前会为妻子戴上贞操带,以防妻子在丈夫出征其间与其他男人通奸。
黄铜贞操带穿过胯下,贴肉地藏起菊穴,紧紧包裹畸形的下身,愈发突显凝酥砌粉的肌肤,在缺口里开了一圈尖牙状的小洞,只有欲张未张的缺口从里面露出来,已是红莲双瓣映波光。
楼月璃的春笋纤指轻挑缺口,划过敏感细嫩的蚌肉内侧,彷若挑开烂溶的海棠胭脂,细细地看着肥沃熟软的肉壁。?
细雨落檐花,帘卷金泥红湿,玉鸾玉钗坠枕风鬟颤,黛眉羞聚,媚眼娇合,朱唇暖融,容颜赤莲委露,红酥软手轻按楼月璃的胸口,呻吟道:「那地方不能碰……嗯……要尿出来了……嗯……楼爷快点给妾脱下来……」
「不行。」楼月璃勾着贞操带的一角,幽幽地道:「上次我没有给你穿这贞操带,你这小骚货转个身就撅着小屁股求着男人肏,硬生生地被野男人破了瓜,肏成一个淫乱的小骚货,要是你不穿着这玩意,万一哪天你按捺不住跑去当壁尻,被万人捅那小屁眼,捅得又黑又臭,那我怎麽办?」
楼月璃那刻薄难听的话足以勾起玉鸾潜藏的被虐快感,彷佛他真的已经嫁给楼月璃,却瞒着夫君偷偷接客捱肏,回来之後被善妒的夫君惩罚要带着贞操带。?
「相公……相公……」玉鸾不断蹭着楼月璃的胸口,髻鬟松慢腰际,低吟转春融,哭着道:「好痒……嗯……痒得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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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云障月,千鸟破风檐外雪销残滴,厢房里沉水烟销金博山,夜寒绡帐烛花融,晏怜绪只穿着一袭水红绣满池娇香云纱衣,纱衣下的乳环和银链轮廓分明。楼月璃的指尖隔着纱衣勾起银链,银链在指节上温柔地绕了几圈,然後忽然使劲扯动银链。
「啊!」
晏怜绪杏眼圆睁,失声惨叫,无力地倒在楼月璃怀里。他秀眉紧皱,眼泪也要流下来了,只哀求道:「很疼……求求您……不要……」
「回答我。」楼月璃毫不怜香惜玉,高高在上地命令着。
楼月璃的手劲愈来愈大,彷佛真的要把乳头活生生地扯下来。乳头肿胀发红,清晰地隔着薄袍突出来,如同两颗裹着粉嫩胎衣的鲜红葡萄。
晏怜绪艰难地竦首看着楼月璃,他曾经在恩客里见过如出一辙的眼神,然而他只能藏起那一抹凄凉,整髻羞顾半娇慵,黛浅沁眉,墨眸晚色溟蒙,含情泣露痕,纤手勾着楼月璃的颈项,挺起胸口,纱衣衫滑落肩膀,半截香肩雪暖酥凝,媚笑道:「请爷尽情惩罚奴家吧。」
楼月璃拦腰抱起晏怜绪,大步穿过圆光罩,把他放在小叶紫檀镶嵌螺钿画案上。
旁晚时晏怜绪本来是想要作画,画案上还摊放着画具纸张,然而他却是心不在焉,只在画纸上写上「辜负我,悔怜君,告天天不闻」。楼月璃拿起那张画纸看了几眼,冷笑一声,粗暴地把画纸撕个粉碎,然後把画具拨到直棂窗格下,随手拉开晏怜绪的香罗带,却没有完全脱下纱衣,任由纱衣攒红堆绣。
斜抱云和深见月,梅影卧霜溪,帘幕閟重廊,淡淡月华洒落晏怜绪的身上,似艳花当月,流波泛风,春情只在两眉尖,脸晕霞赭,云髻作堆未整,纱衣下不穿寸缕,玉肌娇软,灼灼花凝雪,彻底裸露在楼月璃的眼里。
漆黑的倩影如同乌云盖顶般投落晏怜绪身上,楼月璃双手按着画几的两侧,俯身促狭地打量姣好的肉体,就像看着早已经被玩得一文不值的二手货,眼里看不出丝毫柔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月璃轻笑道:「里面什麽也不穿吗?如果我不早点回来,你是等着被曲雪珑肏吗?」
晏怜绪扭过头去,银月勾勒着雪肌粉面,青丝迤逦画案,他微微摇头。
楼月璃好整以暇地摆弄晏怜绪胸前的银链,淡淡道:「自己打开双腿。」
晏怜绪睁大眼睛看着楼月璃,翠鬓嚲秋烟,眼眸渐渐漾出一抹蘸水摇空。
他经历过最惨无人道的调教,可以忍受任何人如此羞辱他—但楼月璃不可以这样做。
楼月璃作势扯动银链,嘴里却柔柔地道:「乖,别逼我亲自动手。」
晏怜绪知道楼月璃言出必行,只好把双膝抱在胸前,向楼月璃打开双腿,一双粉蕊琼苞撑在画案的边缘,裸露着肤昭雪映的鼠蹊。
「看不清楚。」楼月璃优哉悠哉地翘腿坐在晏怜绪的身前,素手支玉颐,眸里灩灩翠波,视线对准那个插着金嵌珊瑚桃蝠双喜锁精簪的缺口,笑吟吟地道:「自己打开,给相公检查一下。」
楼月璃怎麽可能不知道曲雪珑根本没有来过楼宅,晏怜绪根本不曾跟曲雪珑见面。晏怜绪的眼角早已涓涓清露浥,打湿鸦青鬓角,却换不来楼月璃的半点怜惜。?
窗外月映迷楼,抄手游廊上的紫铜绢屏花灯照亮画桡金缕,晏怜绪的贝齿轻咬朱唇,拔出锁精簪,削葱素指略微撑开缺口。
那里实在太湿滑,晏怜绪花了点力气才扒开花唇,纱袖云轻雾薄,他在楼月璃面前露出残缺的尿道口。指尖一碰到嫩蕊红玉,花唇便害羞得颤动着,渐渐凝出一滴蜜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楼月璃取下錾花烛台,烛火纤毫毕现地照亮猩红濡湿的尿道,滚烫得可怕的热风倒灌进去,彷佛快要烧到里面,尿孔肌肉本能地收缩蠕动,晏怜绪的玉趾绷紧,死命按下逃离的冲动。
「把它弄湿一点。」
作为侍宠绝对不能背着主人以任何手段满足肉欲,所以晏怜绪很少自渎,可是他当然无法拒绝楼月璃的过份要求,只好犹豫地把尾指插进尿道里,指甲不断抠挖尿孔,很快便揉出腥甜的花汁。
羞耻和快感狂乱地交集,不消片刻,晏怜绪已是神智不清,香鬟风髻成斜烟,纯金札珠镶松石梳半坠,粉汗明珠溅雨,洗出凝脂滑,醉眼斜拖春水绿,黛眉暮烟袅穟,钿窝浅浅双痕媚,玉腮犹胜妆面桃花,梅蕊反覆舔弄绦唇,如同月夜中躺在海岸礁石上勾引旅人的艳丽鲛人。?
「嗯……嗯……啊哈……要丢了……」
晏怜绪灵巧地揉着敏感的软肉,不住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随着动作愈来愈快速,他也彻底沦为肉欲的奴隶。身下的淫液渗透纱衣,甚至沿着画案边缘流下来,剪酥装玉的大腿若隐若现。
终於,晏怜绪重重地弓起上身,他浑身颤抖,四肢僵直,尿孔喷出一股浊液,还喷到楼月璃的唇边。
过了半晌,晏怜绪才从云端缓缓地回到地面,黛眉低拂远山浓,霜蕊破霞脸,墨眸犹自迷离微醺,失神地看着楼月璃。?
绿琐窗外片云初破,月犹朦胧,暗香素蕊疏影。森寒压重帘绣幔,窗下红烛闪烁着火树银花,楼月璃的眼底却是一大片烛光无法照亮的沼泽地。他浅浅一笑,春葱指尖随意沾了点唇边的浊液,在晏怜绪的胸前划了莹莹生光的一圈,停驻在心房前,如同曙凤蝶轻吻香花芳苞,又彷佛在感受渐渐加速的心跳。?
之後,楼月璃取起挂在铜鎏金双鱼纹笔架上的红漆描金夔凤纹管兼毫笔,饱蘸尚未乾透的龙尾墨砚,在晏怜绪身上作画,那一丝不苟的神态倒像是在平常的画纸上作画,然而此刻他却是以弱骨丰肌为宣纸,樱桃微绽为朱墨,簌簌珍珠为笔管,玉壶春露为墨砚。?
明明楼月璃还是衣冠齐楚,神色淡漠,晏怜绪却是媚脸未匀新泪污,半解纱衣似红酥点出牡丹花,衬托着雕酥碾玉的肉体,活脱脱就是春宫画里专门吸乾男人精气的妖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砚带着一点麝香的气味,笔毛柔软湿冷,不过稍微扫了几下,娇嫩的肌肤便奇异地麻痒,被当成死物对待竟也带来意外的快感,晏怜绪情难自禁地仰起头来,眉眼绿暗柳藏烟,美眸意懒含羞态,桃靥烟浓,柔红微罥,不时扭摆着春细纤腰,娇吟道:「嗯……嗯……楼爷……」
乳头上的铃铛叮叮作响,饱胀浑圆的乳头随着银链而颤动,被穿透的乳孔里隐约可见嫩红的软肉。楼月璃的笔尖微点茱萸,玩味地笑道:「连一根毛笔也不放过吗?」
笑意未散,楼月璃已经把笔尖软毛钻进乳孔里。由於乳孔穿得通透,乳孔周遭的肌肤也比寻常的更敏感。光是被这样一碰,晏怜绪的凤髓玉腿便难耐地夹紧,舒服得流出银涎,在下颔黏酥缀玉,淫态毕现。
「奶头……痒……痒……」
笔尖往下扫到小巧可爱的肚脐里,晏怜绪微微低头,依稀看见楼月璃正在绘画绣球花。他的书法不佳,却竟然相当擅长画画,很快便画出一束墨黑的绣球花,花如墨玉莹无疵,甚至有几分南宗画的神韵。
待墨迹差不多乾透了,楼月璃从怀中掏出一根泡得滑不溜手的乌黑牛筋,足足有两根手指粗细,一双花染娇荑轻易地拉直粗壮的牛筋,甚至拉得啪啪作响。他的笑容愈发甜腻,隐含着凌虐的愉悦。
沉香绣户掩月色,晏怜绪软绵绵地躺在画几上,青丝鬅鬙翠山远,欢生酒面浓,晕眉斜印,拭香津微搵,呼吸沉麝兰香,唾痕香凝,毫无保留地把滴粉搓酥的肉体交予楼月璃玩弄。
楼月璃把牛筋对折,先在晏怜绪的颈项绑了一圈,再在锁骨丶胸口两侧丶小腹和胯骨绑上绳结。当牛筋绕过缺口时,楼月璃的双指刻意撑开那几片肥厚的蚌肉,把穿过缺口的绳子分开两束勒在缺口处,花唇柔腻靡红,一看就是被肏弄得烂熟的淫物,重瓣剥开的尿道口暴露在烛光下,刚才晏怜绪忘情地自慰时几乎把尾指指尖插进去,弄得尿道口有点红肿突出,宛若索吻的鲤唇。
然後楼月璃熟悉地在晏怜绪的背後绑了结,再牛筋穿过颈後的绳结,绕过腋下,绑到胸前的绳结上,最後把几个绳结拉开成菱形,使劲地在细腰收紧牛筋,晏怜绪那平坦的胸部竟然被勒出两团酥软奶白的鸽乳,雪峰乳尖花枝破蕾,犹如初初哺乳的少妇,翕张的乳孔随时会喷出温热新鲜的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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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怜绪尽量无视他正在曲雪珑面前暴露身上最丑恶的地方,问道:「是您取名的吗?」
曲雪珑点头道:「夕雾的母亲请我为她命名,我便挑了这句诗。」
晏怜绪不料他和曲雪珑竟然想到同一句诗,不禁傻呼呼地笑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脸容肌肉竟是那麽僵硬,因为他实在太久没有笑过了。
曲雪珑嘴里在说话,手里已然为伤口涂上第二层药膏。这次他拿了一根削得很幼细的木棒,木棒的一端裹着一圈软棉,软棉上沾着药糊,比指尖更深入皱摺里的伤痕。他捏着木棒,无微不至地为每道皱摺下的伤口上药,使晏怜绪的痛感几乎全也消失了。
最後,曲雪珑为晏怜绪擦洗身体,再以一方新裁的白绸包紮他的伤口,在腰上打了一个结,白绸刚好兜着胯下的伤口,却不会贴紧得磨擦伤口。
曲雪珑净手之後便搀扶晏怜绪坐起来,亲自为他穿上夕雾刚刚送来的薰香锦袍,这才解下蒙眼丝巾。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菱花窗外嫩黄上柳,迎春花金英翠萼,新绿涨池,东风艳冶天色,平芜剪就芊眠。
流转春光映照着曲雪珑的瑰质仙姿,他正以洁白的丝帕擦净柔荑,乌发绀缕堆云,清腮润玉,浅拂春山,慢横秋水,晏怜绪的眼神根本无法从曲雪珑身上移开,他的眼圈又红了。
曲雪珑抬头看着泪眼涟涟的晏怜绪,蹙眉问道:「还是很疼痛吗?」
晏怜绪摇摇头。他踯躅片刻,垂下头来,指尖偷偷摸摸地拉着曲雪珑的锦袖,又胆小地松开手指,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手腕无力地覆在锦衾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於,晏怜绪小声地问道:「曲少爷……我可以请您给我起一个新名字吗?」
不论曲雪珑会否为晏怜绪赎身,他也永远不会忘记今天曲雪珑的照顾,此生此世为曲雪珑衔草结环,在所不惜。
云收雨过波添,嫩绿烟笼碎玉,繁红日护香绡,阶前流水玉鸣渠,曲雪珑看着窗外,眼眸宛若夜月琉璃水。他略略沉吟,说道:「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游—玉鸾,可好?」
晏怜绪仰起头来,痴痴地看着曲雪珑。
某些情感正在晏怜绪的心里悄然滋生,如同贫瘠的大地长出一朵鲜花。比起繁花盛放,这朵脆弱孤单的鲜花显得如此珍贵,如此独一无二。
曲雪珑离开後不久,老鸨又来了,她瞄了瞄玉鸾穿戴整齐的下身,轻笑道:「从今以後,你就是玉鸾了。」
玉鸾的眉心一跳,低头不语。
老鸨也没有着恼,只是以丝帕掩唇娇笑道:「你倒是真有本事,不过是见了曲少爷两次,他刚才就跟我说,以後除了调教你的嬷嬷外,不许任何人看见你的身体。本来你是要跟大伙儿一起接受调教的,现在我要特地找嬷嬷单独调教你。放心,我可是给你找来整个月雫最会调教阉妓的尤嬷嬷,尤嬷嬷手下的穴,全也是一等一的货色呢。」
虽然老鸨勉强算得上徐娘未老,但这样学着少女的娇笑还是让玉鸾有点不适。?
玉鸾犹豫地道:「调……调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鸨用力地弹了弹玉鸾的额头,嘲笑道:「你以为你在这里哭丧着装可怜,曲少爷就会给你赎身吗?不少富家少爷也会到青楼里挑选雏妓,依照喜好调教,然後检视成品,要是满意了就带回家,要是不满意,你的初夜就会立即卖出去。跟女人一样,一旦失去初夜,你的价钱就会开始下跌,到时候你可别奢望曲少爷会回头买一只破鞋回家。」?
玉鸾早就隐约明白,曲雪珑的温柔以待是有代价的,醉梦院则是干皮肉生意的地方,这代价委实不言而喻。他也知道从被老鸨买下的那刻起,自己已经摆脱不了以色事人的命运,但如果那个人是曲雪珑,玉鸾心甘情愿。
他实在太贪恋那瞬间的温柔,如果可以留住那几分温柔,就算沦落为人尽可夫的娼妓,以後要跟曲雪珑的无数姬妾争宠,也是甘之如饴。
老鸨托起玉鸾的下颔,眯起眼睛道:「既然曲少爷开了金口,那以後你就按照他的喜好调教,确保你身上的每分每寸也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玉鸾心里乱跳,颤声道:「曲少爷……的喜好……是什麽?」
「这个还用得着他说吗?」老鸨耸耸肩膀道:「曲少爷看得上你,必定是想要拥有一个尚未开苞的极品阉妓。」?
老鸨早就跟玉鸾介绍过,阉妓向来是娼妓中最低贱的,毕竟是身体残缺的怪物,他们通常不晓技艺,只专注於房中秘术,价钱最低,每夜承奉的客人最多,只作为客人泄欲之用,一夜经历数次轮流奸污也是常事,就算客人提出再是侮辱的要求,或是赤身裸体游街,或是与猛兽当众交欢,只要给够了钱,阉妓也必须服从,绝对不能露出丝毫不满,要不然就要进刑房受罚。
日以继夜的承欢使阉妓挂牌子一两年後便会渐现颓势,几乎从来没有阉妓会被赎身,毕竟谁也不愿意放一个不男不女的娼妓在家,许多阉妓在不能接客後就会沦为公用的便盆,每天裸身伏在茅厕里供下人排泄使用,生不如死,下场极为悲惨。
春风吹开一线窗扉,玉鸾转头看见窗外桃枝红蓓初发,明明初春刚至,他想的却是如此荆桃如菽,在花开之後却只会凋零春泥,心里不禁一阵凄凉。
南楼月沉鈎,轻烟笼角,玉栏外嫩竹依稀。寒梅浅蕊轻枝,暗香疏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晏怜绪今夜没有如常地到楼月璃的书房里,他久久无法入眠,银钥开香阁,金台照夜灯,紵松云鬓对妆台,看着罗裀薰被,碧纱晚镜,彩绘鱼雁青瓷灯的灯火明灭。铜壶花漏时而长如丝线,时而点滴不休,犹如流不乾的泪水。
他反覆想起那个木箱,里面除了卖身契丶璇花及樱笋,还放着十几本他亲手创作的琴谱,和曲雪珑之前送予的《春琴抄》。
在花香满院的浓春,在绿荫如盖的仲夏,在金风飘叶的秋暮,在瑞雪飘飞的深冬,晏怜绪曾经一次次为曲雪珑抚弄樱笋,写下这些琴曲。
晏怜绪再次打开床边的木箱,看着放在第一层的樱笋。他合上眼睛,深深叹息,终究还是伸手拨弄琴弦。
琴声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如同一缕柔风甘雨带着晏怜绪飞越沧海,回到那年春昼,他在荣都的柳荫花影里为曲雪珑抚弄樱笋。樱笋的雁足上刻着「樱笋年光,饧箫节候」,那是晏怜绪曾经落英缤纷的春光,却注定是停留在回忆里的幻梦。
正在此时,开门声突如其来地响起来。
晏怜绪吓了一跳,他立即张开眼睛,合起木箱,冷不防箱盖发出啪的一声訇然巨响。他慌忙地站起来,整理衣衫,玉纤香动小帘鈎,走到落地镂空雕花圆光罩外迎接,只见楼月璃正背负双手地站在门後。
自从晏怜绪来到楼宅以来,这是楼月璃首次主动找晏怜绪。
楼月璃穿着黑色麻地御帘藤花图小袖,雪颈上错乱地印着无数红印,束素腰纤,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甜美酒香,夹杂着庸俗的脂粉香,娇鬟低嚲,玉颊胭脂浓染,这本该是殢春情态娇,然而他的眼神却极为清明。
那些红印倒映在晏怜绪的眼底,他的眸色黯淡,心里揪得很紧,喉头里像是塞着什麽东西般说不出话。他勉为其难地挤出一点点微笑,低绾云鬟浅淡妆,盈盈敛衽,道过万福,走上前侍候楼月璃脱下暗龙胆紫盘绦朵花片金勾边亮花锦斗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晏怜绪的手指刚刚碰到斗篷上的流苏,楼月璃便似笑非笑地道:「我以为你早就跟着曲雪珑回家呢。」
晏怜绪动作一顿,心中一凉。
「除了一个小姑娘,曲雪珑还送了什麽东西给你,使你当众哭得那麽凄惨?」楼月璃笑得甜蜜,语气轻松,但晏怜绪知道他绝不轻易罢休。
「瑶琴和琴谱。」晏怜绪低眉垂目,不敢反驳,避重就轻地没有提起樱笋。
「你喜欢什麽瑶琴,我尽管为你搜罗。」楼月璃把晏怜绪拉到怀中,墨绿眼眸冷冷地看着前方的烛火跳动,珠齿若有若无地啮咬着他的耳垂,沉声道:「还是,曲雪珑送给你的瑶琴有多特别?」
晏怜绪轻轻地道:「璇花……他把璇花还给我了。」
楼月璃偏头低声念了「璇花」几遍,似乎不知道那是什麽东西。他猛地扯着晏怜绪的发髻,绿眸里凶光迸现。
晏怜绪疼痛得几乎掉泪,但他实在理亏,只好乖巧地依偎在楼月璃的胸前,腰肢瘦弱不胜裙,唇侔鲜樱,眼晕微澜,故作委屈地噘嘴道:「你……要怎麽样才原谅我?」
「怎麽样也可以?」楼月璃朱唇一勾,柔腻的掌心轻按晏怜绪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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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子,夕雾带着调成糊状的止痛药草回来,她身後跟着两个跟她衣饰相彷的婢女,皆是捧着巾栉梳篦,应该是供晏怜绪净身之用。
晏怜绪闪闪缩缩地接过药碗,药糊色如翠玉,散发着怡人的幽香。他没有看着夕雾,垂头客套地道:「谢谢你们,我一人就可以了。」?
夕雾这次倒是没怎麽为难,她向两个婢女点点头,三人向晏怜绪行礼後就退下了。?虽然她们只是下人,但举止仪态皆是有礼大方,绝不比闺阁千金逊色。
这些婢女刚刚退下,曲雪珑便走进房间里。
晏怜绪又惊又喜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曲雪珑,没有发现自己灰暗的眼神正渐渐亮起来。
曲雪珑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态,他走到晏怜绪的床边,说道:「大夫说你一人是不能换药的。」?
想起醉梦院的大夫是如何向曲雪珑提起这恶心的伤口,晏怜绪顿时难堪得无地自容。他抓着锦衾,脸红耳赤地道:「也不是不能……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晏怜绪根本不敢直视近在咫尺的曲雪珑,生怕多看一眼也是亵渎。
曲雪珑拿走晏怜绪的药碗,坐在床边的霁蓝釉描金彩莲花纹绣凳上,淡淡地道:「你把我当成侍候你的下人就可以了。」
晏怜绪愕然看着曲雪珑,几乎以为曲雪珑在开玩笑,但当他看到曲雪珑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时,他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曲少爷,您……您……不用……」晏怜绪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只是连声哀求。
曲雪珑以捣药杵搅拌着碗中的药糊,头也不抬地道:「要是夕雾侍候你换药,你会拒绝的。」?
他的语气平和,不像挤兑晏怜绪,只是指出真相而已。
晏怜绪被说中了心事,唯有乖乖地合上嘴,但湿润的眼睛还是眨也不眨地看着曲雪珑。
曲雪珑不多赘言,言简意赅地道:「脱衣服吧。」
晏怜绪说不出话来,他不曾料到曲雪珑会如此落落大方地说出这句话,既没有遮遮掩掩,也没有冷嘲热讽,彷佛他只是手臂划了一道口子而已,但曲雪珑替他更衣时明明已经看过那个丑陋的伤口,晏怜绪实在不知道为什麽曲雪珑还是如此镇定。
曲雪珑见晏怜绪还是愣着不动,说道:「要是你不换药,伤口会流脓发炎的。」
晏怜绪当然比曲雪珑更明白结果,但他仍然拚命按着衣襟,半信半疑地看着曲雪珑。
曲雪珑也不着急,继续把药糊研磨均匀。清肌莹玉的指节,浅粉桃瓣的指甲,显然是一双从未干过粗活的手。
「我的伤口……很丑……而且很臭。」晏怜绪抽着鼻子,努力地装作毫不在乎,但语气已经带着可怜巴巴的哭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绿素色鲛绡床帐上挂着的点翠镶嵌香囊里飘散着瑞脑香气,晏怜绪磨磨蹭蹭地脱下衣服,脱到亵裤时却突然不动了,只是使尽全力地抓着裤带,咬着惨白的下唇,仰头看着曲雪珑,无声地告诉对方还来得及後悔。
曲雪珑正好转身把一小块香饼夹到碧玉塔香炉里,焚烧香饼的滋滋声响起来,香炉轻袅水沉烟,他回眸看着晏怜绪,说道:「要是你觉得不安,我可以以丝巾蒙着你的眼睛。」
晏怜绪牢牢地盯着曲雪珑,似乎明白悖的心意已决,只好认命地点头。
曲雪珑纤纤玉笋见云英,从锦袖中抽出水波莲纹丝巾,他为晏怜绪蒙上眼睛时,晏怜绪又嗅到那股熟悉的玉兰花香,不禁脱口而出地道:「您身上怎麽总是带着玉兰的香味?」
话一出口,晏怜绪就马上後悔,这句话着实太孟浪了。
曲雪珑却不引以为忤,回答道:「我的後院里种植了很多玉兰。」
「可是玉兰现在还没有开花吧?」
「每年夕雾也会趁花开时收集花瓣制成薰香。」
曲雪珑的语气不疾不徐,指尖微凉柔软,浇熄晏怜绪的紧张。他突然想起那两句「千谷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只觉得玉兰实在跟眼前的少年极为相配。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哪怕晏怜绪的视线变得昏暗,他也没那麽害怕了,甚至偷偷地想像着,说不定有一天他也能够到曲雪珑的後院里,看见那一庭院的玉兰,那想必美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一阵子,晏怜绪依稀听到淅沥的雨声。不久之前还下着冰雹,现在却下雨了,看来春天真的来了。
此时,曲雪珑扶着晏怜绪躺下来,轻声道:「放松。」
其实曲雪珑和晏怜绪至今只见过两次面,他也没说过什麽甜言蜜语,但他却带着使人信服的神奇魔力,让晏怜绪不由自主地开始依赖他。晏怜绪知道他过於轻信,可是他实在无法抵抗这个人。
当曲雪珑的双手离开晏怜绪时,晏怜绪邃然用力抓着他的衣袖,脸色煞白,嘴唇不断发抖,藏在丝巾後的眼睛再次泫然欲泪。
曲雪珑低低地道:「别担心,我在这里。」
光是曲雪珑的气息,他的存在,已经让晏怜绪感到久违的安心。
晏怜绪抬头向着曲雪珑的方向,乾燥起皮的唇瓣微微张合,彷佛想说些什麽,但还是没有说出来。虽然身下的锦衾芳香柔软,他却是如坐针毡,双手僵硬地垂在身侧,紧握拳头,指甲也刺进掌心里。
曲雪珑现在觉得没关系,但晏怜绪知道他待会一定会後悔的。
那个伤口连晏怜绪看着也觉得恶心,遑论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曲少爷。他实在百思不解,曲雪珑明明已经看过一遍,为什麽还愿意看第二遍。
曲雪珑慢慢地解下晏怜绪的亵裤,腐肉的恶臭和中人欲呕的尿臊味顿时迎面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眼睛不能视物,但晏怜绪还是欲盖弥彰地别过头去,羞耻得满脸涨红,他想像着曲雪珑会露出嫌弃的神情,之後毫不犹豫地离开,从此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
心念及此,晏怜绪不禁合起瘦弱得如同筷子的的双腿,想要藏起那个残缺的伤口。?
「别动。」曲雪珑静静地道。
晏怜绪战战兢兢地聆听曲雪珑的呼吸,企图捕捉对方一丝一毫的不安。
出乎意料地,曲雪珑的呼吸如常,既没有因为这腥臭而屏息,也没有因为紧张而喘气,说话还是那麽冷静,彷佛就算泰山崩於前,也不能让这个少年为之动容。
二人之间一片沉默,只听到潇潇微雨不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怜绪总算颤抖着张开双腿,让曲雪珑为自己上药。
失去视觉之後,知觉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感。晏怜绪感到曲雪珑轻轻地掀走伤口上的药草,但已经乾透的药草黏附着结痂不久的伤口,曲雪珑再是谨慎,锥心剧痛依然凶狠地袭来,使晏怜绪倒抽一口凉气。
晏怜绪一发现自己作声了,连忙咬着早已蹂躏得齿痕斑斑的下唇,泪水却先一步不听话地打湿丝巾。
曲雪珑的手稍微缩回来,晏怜绪立即抽噎着道:「没问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晏怜绪的嘴里说着没问题,抽噎声却骗不了任何人。
「要是很疼痛,你要告诉我。」曲雪珑的声音清淡,如同春风拂过晏怜绪的心田。
晏怜绪不住压抑泪水,顺从地点头。
曲雪珑把丝巾浸泡到清水里,再扭乾丝巾,彻底洗净伤口,甚至把插在尿道口的白蜡管也清理了一遍。比起平日那粗粗鲁鲁的小厮,曲雪珑的力道恰到好处,而且水里应该是加了一点类似薄荷的药草,所以当湿润的丝巾碰到火辣辣地作痛的伤口时,竟然带来一点冰凉,止了几分痛。
「怜绪,你可以说些话来转移注意力。」
这是曲雪珑首次呼唤晏怜绪的名字,他叫得那麽自然而然,尾音清婉柔和,彷佛他们是倾盖如故的朋友,这种想法使晏怜绪无地自容,他同时诧异於曲雪珑知道自己的名字,指不定还知道他的身世,但他没有多作深究,只认为是老鸨告诉曲雪珑的。
晏怜绪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已经忘却身体的痛楚。他竭力放松身体,大半张脸埋在彩云蝠纹妆花软枕里,微微合上眼睛,在黑暗中感受着丝巾划过肌肤的柔软触感,任由玉兰香在身边如同彩蝶般翩翩起舞,彷佛夏天提早来临,他的泪水也渐渐乾了。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老半天,才气若游丝地问道:「您的婢女……叫作夕雾,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她是黎明时份出生的吗?」??
「是的。」曲雪珑换了另一块乾净的丝帕,他以丝帕包裹指尖沾取药糊,把药糊敷到晏怜绪的伤口上。冰凉的药糊一敷上晏怜绪的伤口,便立竿见影地消除大半痛楚,比从前用的廉价白蜡要好用百倍,想必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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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悠悠地道:「虽然曲爷是个撒手掌柜,把家业败得七七八八,幸好他的好儿子争气,小小年纪就挑起担子,把曲家的烂摊子经营得蒸蒸日上,还把之前许多变卖的家产赎回来了。」
「他……就是那个曲少爷?」
那个铅华弗御,天香国色,只应活在九天之上的美人,竟然是闻名天下的曲家少爷。
「就是他,曲少爷向来冷淡沉稳,偏偏昨天却莫名其妙地迷路走进下人的院子里,救下了你。」老鸨抚摸着晏怜绪的脸颊,硬绑绑的掌心长着粗茧,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但他当然没有胆子躲开,只微微皱起眉头。
老鸨的眼珠骨碌骨碌地转动着,她问道:「你觉得曲少爷怎麽样?」
冬风呼啸不休,彷佛即将吹倒这小小的房间,墙上的阴影忽明忽灭。
晏怜绪尚未真正地懂得人心险恶,却也看得出这个女人的不怀好意。他迟疑片刻,先是点了点头,然後摇了摇头。
老鸨那染了凤仙花汁的手指轻点嘴唇,笑道:「我再问你一句,你想当万人骑的男妓,还是想当曲少爷一人手里的金丝雀?」?
晏怜绪猛地抬起头来,他瞪大眼睛,害怕地看着老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无法理解,或是拒绝理解老鸨话里的意思。
老鸨眨眨眼睛,循循善诱地道:「若你在这里挂牌子了,任何男人也可以买起你的身体,跟你一起睡觉,对你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可是若曲少爷为你赎身,你就只属於他一人了,你想要什麽?」
晏怜绪无法置信地问道:「曲少爷……会给我赎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要看你的造化。」老鸨斜瞥晏怜绪,意味深长地道:「现在曲爷还活着,那兔崽子哪里敢领你回家,但要是你有能耐勾着那兔崽子的心,勾到他老子死的那天,指不定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哼,他那个混蛋老子最近也是病秧秧的,大约离死期不远了。」
或许是因为曲雪珑的眷顾,晏怜绪很快便从那破房间搬到一间颇为华丽的房间。
淡云丽日开清晓,雪意已遥,绿占犀山,疏竹敲风响雪,晚冬的雪化为冰雹,啪啦啪啦地敲打门窗。
晏怜绪刚刚睡醒,便听到床帐外好像传来一点声音。他睡眼惺忪地向床帐外探头,只见松木镂空镶嵌象牙天弯罩下的长寿绣联珠团窠纹锦帘半掩,月牙桌上的鎏金铜炭盆烧着加了松枝的红萝炭,薰得烟罗幕暖,红木浮雕双竹石芭蕉纹八扇屏风後白烟嫋嫋,应该是哪个下人准备了沐浴的热水。?
一个素未谋面的婢女从屏风後走出来,她的衣饰不同於醉梦院的婢女,但那衣料比起醉梦院的花魁更要华贵几分。
婢女不过是豆蔻年华,温柔沉默,观之可亲。她双手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袍,向晏怜绪盈盈敛衽,笑意殷勤地道:「公子万福,奴婢是曲少爷的婢女夕雾。少爷担心这里的下人侍候不周,特意吩咐奴婢前来服侍公子更衣沐浴。」
晏怜绪愕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摇头。他的伤口未癒,身体不能碰水,可是这件事毕竟难以启齿,尤其是对着这个不知底细的少女。?
夕雾似乎不明白晏怜绪的意思,向他走前几步。晏怜绪惧怕地藏在丹紫红地绣栀子天竹锦衾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断地摇头道:「我……不想沐浴。」
看着夕雾踟蹰的神色,晏怜绪知道她不想违反曲雪珑的命令,他不欲使夕雾难为,只好怯怯地道:「我……我可以亲自跟曲少爷解释清楚的。」
「爷这几天贵体抱恙,一直卧病在床,少爷现在还在侍疾,待会他会亲自过来的,现在请公子再休息一下吧。」夕雾把锦袍放在绣凳上,向晏怜绪端庄地行了礼,倒退着离开房间。
晏怜绪哪里能够继续安然入睡,他坐在绣床上,紧抱着锦衾,心里七上八下,只後悔为何不知好歹地拒绝夕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住进这个较为接近前院的房间之後,醉梦院的夜夜笙歌也会钻进晏怜绪的耳里,有时他会听到销魂的呻吟,或者是狠毒的虐打声—明明很疼痛,可是那些妓女还是要发出快活的呻吟,叫出晏怜绪无法想像的淫词浪语,忍受无数男人轮流糟蹋她们的身体。
当初晏怜绪偷偷跑到妓院时,他还觉得花营锦阵里繁华热闹,其乐融融,但当他成为其中一员时,个中滋味却是天渊之别,他才深刻地明白这里是某些人的极乐仙境,却同时是某些人的无间地狱。他又想起那个言笑晏晏的新罗婢桃花,现在他才真正地明了那个笑容背後藏着多少辛酸。
说不定这全是老鸨的计谋,她要让晏怜绪知道,如果他攀不上曲雪珑这根高枝,他也会过着这样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的日子,直至身染花柳病,面目全非地死去的一天。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毫无尊严,任人践踏的日子。
此时,敲门声响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人敲过晏怜绪的房门了,通常大家也在这里任意出入,从不顾及晏怜绪的感受。?
晏怜绪怔忡之际,敲门声又响起来。他没有想过来者是什麽人,只是心不在焉地道:「进来。」?
夕雾带着曲雪珑回来了,他穿着淡牵牛紫色绉绸地云花车蝶小袖,腰带上挂着螭龙纹白玉佩,白玉冠温润剔透,映着薄冰肌莹,他还是如此仙姿柔柯,宛若轻云刚出岫。
晏怜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他还是忍着下身的疼痛,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曲雪珑行了礼。
「见……见过曲少爷。」
曲雪珑向夕雾点点头,夕雾敛衽告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曲雪珑和晏怜绪二人。
春寒料峭,雏莺娇啼,竹外南枝意早,花砖一线添红景。小阁里碧雾暗销,香篆已半,苍桧修竹的淡影在窗台上摇曳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曲雪珑走前一步,晏怜绪就退後一步,最後他几乎跌坐在床上。
眼前的少年使晏怜绪既渴望接近,又害怕接近。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只挤得出一句话,说道:「夕雾姑娘说您在侍疾,令……令尊的身体怎麽样?」
「家父无恙,只是偶染风寒罢了。」曲雪珑在晏怜绪几步之外的落地棂格窗边停下来。春光点缀着绦蜡笼玉的容颜,明眸月浸溪湾,淡淡的玉兰花香萦绕四周,他向晏怜绪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晏怜绪沉默许久,曲雪珑没有催促他,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刚才夕雾姑娘要侍候我沐浴……但我不劳驾她侍候,我自己以湿巾擦身便可以了。」晏怜绪唯有硬着头皮回答。
「是夕雾服侍不周吗?」
「不是,当然不是!」晏怜绪连忙否认,他不自觉地稍稍挺直身体,下身顿时传来剧痛,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曲雪珑静静地凝视着晏怜绪,眼眸在渗透窗纸的春色里泛起大理石的色泽,显得很冰冷。?
晏怜绪知道不能逃避,只好一边忸怩地看着旁边的画帘半卷,一边嗫嚅道:「我现在……伤口还没有痊癒,不能沐浴。」
他的声音细若蚊鸣,羞惭得不敢抬起头来。如果曲雪珑听不到他的回答,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重复了。
「我听说你的伤口需要经常换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厮每天也会为晏怜绪更换下身的药草,晏怜绪一人是做不到的,因为痛楚实在难以忍受,但他当然没有把这些细节告诉曲雪珑,只是吞吞吐吐地道:「是的……」
「你需要什麽药草?」
痛楚愈来愈猛烈,晏怜绪面如土色,五指抓紧桌沿,细瘦的指节也泛起青白,但他依然强自支撑,只用力地咬着下唇,微弱地道:「白蜡、香油、花椒粉……和一些棉纸就可以了。」
曲雪珑走上前,扶着晏怜绪坐在浅松绿织锦铺绣床上,他眉黛轻分,问道:「这些东西真的可以止痛吗?」
晏怜绪躲过曲雪珑的视线,一言不发。这些当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总比什麽也没有要好,他现在吃食皆是藜藿,哪里买得起昂贵的止痛药草。?
曲雪珑又问道:「任何止痛药草也可以吗?」
「不可以是太黏稠的药草,要不然不方便我……」晏怜绪的声音愈来愈小,藏在久未修剪的鬓角後的耳朵尖也红起来,终究没有把「小解」两字说出来。
曲雪珑点点头,他转身走出天弯罩,打开房门,向夕雾低声吩咐几句,然後离开了。
被遗落在房间里的晏怜绪绞紧手指,看着夕雾为曲雪珑关上门扉,空留下帘幕风轻,鸭炉长暖,本来稍稍温暖的内心又沉没到冰冷的湖底。
晏怜绪知道他不该对曲雪珑抱有太多幻想,但曲雪珑已经是世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光是这施舍的一点点温情,已经使晏怜绪焕发生机,使他想要跟曲雪珑在一起,获得更多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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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还是那一幕幕。
刑场里吵闹得像个菜市场,父母在晏怜绪的面前被砍头,头颅突如其来地不见了,空荡荡的颈项不住喷出鲜血。
晏怜绪被紧绑在芒刺在背的木床上,那一刀毫不留情地砍下来,视线坠落至一片黑暗,他的上半生和下半生自此彻底切断。
当晏怜绪从漫长的高烧昏迷中醒来时,他一睁眼就看见耀目的阳光正源源不绝地从窗纸里渗进来,驱散一室的阴冷昏沉。?
那是冬日难得一见的晴天,曈曈霁色,旭日散晴晖,远山雪意微,风过梅花湿。
四周弥漫着清甜的玉兰花香,晏怜绪身上那单薄的发霉被子已经换上薰香的缠枝牡丹芙蓉锦衾。堆满杂物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墙壁的缝隙以木条严实地封起来,残破的窗户也重新糊上洁白的窗纸,床边的木桌上放着小巧的铜鎏金开合提梁三阳开泰香炉。香炉里添了不少银骨炭,白烟从镶空雕花炉盖蒸腾地冒出来,洋溢着温馨的暖意。?
忽然,晏怜绪回想起在家里无忧无虑的光阴。半年前还视之为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却成为只在美梦中出现的过去。
比起这些,最让晏怜绪吃惊的还是那个正端坐在床边的少年。
在看到少年的一刹那,晏怜绪几乎以为那是玉兰花化成的谪仙下凡,打救了已成困兽的自己。
青丝只以银鎏金镶珍珠玉兰簪整齐地别起来,任由雪霁後的缱绻流光勾勒娇花照水的绝色容颜,似彩云散影,误留仙魄,黛眉如花藏雾,浅灰色的美眸明河如雪,樱唇千靥桃霞。少年的鸦睫很长,眼尾的睫毛尤其浓密,使眼尾看起来微微下垂,平白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但他的神色冷淡,鼻梁也长得高挺,倒是减轻了这未经风霜的柔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以秋水为姿,也不过如此。
少年穿着极为华丽的分染纱绫地雪花棣棠花振袖,衣襟绣着一圈雪狐毛滚边,映衬得肌肤白玉秀鲜,如同半檐朝雪,花气衣香浑作烟,不染半分人间烟火,那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冰肌秀骨—曾经,晏怜绪也是这样的小少爷。?
小黑炭的美张扬明艳,这少年的美却内敛娇矜,长大後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少年的纤细手指握着玉勺,缓缓地搅拌着碧绿釉兰花纹碗里的药汁,浓稠漆黑的药汁泛起波浪。他平静地看着瞪大眼睛的晏怜绪,似乎对於对方的醒来不感诧异,也不觉得他出现在这里是什麽奇怪的事,只是自然而然地把药碗递给晏怜绪。
晏怜绪尝试挪动身体,刚要接过药碗,却发现他正穿着一身厚重的麝香金绣宝相花棉袄。他霍然竦首看着少年。
少年不卑不亢地看着晏怜绪,点头道:「是我给你换的衣服。」
他不止长相出众,连嗓音也是飞泉鸣玉,极为悦耳动听。
晏怜绪立即咬紧苍白的嘴唇,别过脸不敢看少年的神色,泪珠却忍不住夺眶而出,瘦小的肩膀微微发抖。他如此痛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那伤口却被一个萍水相逢的美丽少年看得清清楚楚。
他以後也称不上是一个人了,只是一头不男不女的怪物而已。
跟这孤洁如同高山冰雪的少年相比,晏怜绪不过是泥沼里的污物,他更是自惭形秽,实在不明白这少年为什麽要救他,为什麽不让他乾脆地死掉。
晏怜绪正是心情激荡,少年却依然维持着把药碗递给晏怜绪的姿势,他只好先接过药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您……」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晏怜绪握紧玉勺,还是按捺不住地问道:「请问您……是谁?」
少年凝视着晏怜绪道:「我的名字是曲雪珑,曲调之曲,冰雪之雪,玲珑之珑。」
曲雪珑垂眸看了看药碗,晏怜绪连忙低头顺从地喝药,素来最怕苦的他却没有留意药汁是什麽味道,也不曾怀疑过这少年或许会在药里下了什麽毒。
幸好药汁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总算没有烫伤舌头,甚至还加了几颗蜜饯鲜桃,但晏怜绪实在喝得太急,几乎噎住了。他那逼不及待的模样倒像这药汁是什麽人间美味,其实他只是不想拂逆曲雪珑的话而已—他此刻的地位猪狗不如,不敢开罪任何人,更别说这个一看就知道必定身份非凡的少年。
晏怜绪把药喝得一乾二净之後,曲雪珑把药碗放在床边,仔细地为晏怜绪整理素软缎白芷药枕—这当然也是新换的—他的衣袖上的玉兰馝馞钻进晏怜绪的鼻子里,晏怜绪一直不敢动弹,任凭曲雪珑摆布。
虽然曲雪珑的态度温和,但晏怜绪还是不敢多嘴问起他为何经过这偏远的院子,也不敢问起他的身份。
「好好休息吧。」曲雪珑低声道。
不过是来自陌生人的简短一句话,却使晏怜绪全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泣不成声。最近他实在吃过太多苦了,多得他已经忘记被关心是什麽滋味—而他曾经被那麽多人无微不至地关心着。
晏怜绪扭头不看曲雪珑,不住擦着眼泪,眼泪却是愈擦愈多,根本停不下来。
满庭翠竹成琼枝,曲雪珑偏头看着窗外参差梅影横斜,沉思片刻,忽然说道:「君子当有龙蛇之变,应处木雁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晏怜绪呆呆地看着曲雪珑,泪花在眼睛里打着滚,眼瞳清澈得如同一丸白水银里养着的黑水银。他的睫毛颤动,又一颗泪珠滑落脸颊,他只悲伤地摇头道:「我做不到……我实在做不到。」
曲雪珑俯身看着晏怜绪,晏怜绪这才发现他的瞳孔颜色真的很淡,淡得近乎灰白,曈曨在眼底晕出一滴雪水,看起来如斯漂亮无暇,却因为过於无暇,所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这双眼眸染上半点色彩。他拂去晏怜绪肩上的薄尘,淡淡地道:「你会做到的。」
晏怜绪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目不转睛地看着曲雪珑。
曲雪珑没有多说,他把药碗收拾到红木雕花托盘里,再次为晏怜绪掖好棉被,然後转身向门口走去。
开门枝鸟散,玉絮坠纷纷,但见彤云风扫雪初晴,梅花潜暖,随处香浮,逆光之中曲雪珑的身形笔挺,霞衣玉简,罗袂飘扬,吹来一阵玉兰香风。
晏怜绪的眼神难以自拔地追逐着曲雪珑的背影。直到曲雪珑跨过门槛的瞬间,晏怜绪才总算鼓起勇气道:「谢谢您,曲少爷。」
灰云似盖,雪压风欺,屑瑶飘絮满层空,明明是跟晏怜绪昏迷那天差不多的风雪,他的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青铜雀灯的光芒斜照在窗纸上,照亮狭小简陋的房间。这里是晏怜绪的谷底,也是可以让他重新爬起来的地方。
之前晏怜绪昏迷了好几天,所以现在一直没有睡意。他抱着薰香的锦衾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映在墙上的瘦削身影,偶然想起父母被处死时的惨状,偶然想起在烈日暴晒之下,狱吏恶狠狠地挥动鞭子,把自己和一众囚犯赶到月雫的光景,偶然却想起那个淡漠中带着几分柔和的曲少爷。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进来的是老鸨,晏怜绪只在官府的发卖时看过她一面。
寒风拍打着门扉,老鸨浓妆艳抹,袖红裙翠,全身散发着呛鼻的酒气。她双手抱胸,随意地斜靠门扉,盯着晏怜绪很久,涂得血红的嘴里念念有词,一时嗤笑,一时摇头,不知道她在说什麽。
想起是这个女人下令使自己成为这般模样,心情稍微平静的晏怜绪又变得提心吊胆,他蜷缩成一团,躲藏在木床的角落。
老鸨扭摆着腰肢走上前,一屁股坐在晏怜绪的身边,似乎全然没有发现他的抗拒。那鸡爪似的手握着晏怜绪的手,另一手捏着他的下颔,尖利的指甲有意无意地戳进肌肤里,老鸨仔细端详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果然是长得细皮嫩肉的,怪不得哪怕成了落坡的凤凰,依然有人上赶着疼爱。」
她挑起修得幼细的柳叶眉,咯咯笑道:「昨天救了你的曲少爷,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吗?」
晏怜绪略一踌躇,诚实地摇摇头。
老鸨眨眨眼睛道:「月雫曲家,你听说过吗?」
晏怜绪疑惑地看着老鸨那张擦得跟鬼一般雪白的脸庞。终於,他渐渐记起来了。
曲家世代领内帑钱粮,替後宫采办绫罗丝绸,兼任铸造官银,印上曲家钱庄记号的银锭就同绝不掺水作假,祖上更曾官拜光禄勳,章服同一品,哪怕无知如晏怜绪对曲家也是如雷贯耳。现在当家的曲爷却是行德之俎的登徒子,过着穷侈极奢的生活,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比起公侯贵族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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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被抄家之後,晏怜绪的父母很快就被处决。
那天晏怜绪本该随着父母同赴黄泉。
惨结秋荫,西风送霏霏雨湿,霁霭迷空晓未收,晏怜绪跪在沙尘滚滚的刑场上,四肢被牢固地铐在木枷里。由於铐了太长的时间,血液逐渐不流通,关节泛起青黑,快将完全失去知觉。他披头散发,嘴唇乾裂,浑身布满跳蚤咬出来的红斑,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不复半年前那个小少爷的气派。
如非刑场四周也竖起木栅栏,恐怕喧闹的围观人群早就冲进来对晏家众人拳打脚踢。饶是如此,大家还是不断把馊水剩菜丢到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