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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愣住。
偏头,果然看见了堆满笑意的席江。
那……
他昂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个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夏天看看席江,又看看被他抱着的人,慢吞吞咧开嘴角:“好尴尬。”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
那人大抵有一米九了,看人冷冷的,说话也冷冷的:“尴尬还不放。”
夏天让他这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便朝着另一侧的席江看过去:“我……”既心虚又有些臊得慌:“放不开。”
黏上了。
那人脸臭,看人的时候兇巴巴的。夏天心里过意不去,他是真的忘了手上黏着浇水,又不敢解释,怀里抱着那人脱下来的上衣,正生动演绎什麽叫作坐立不安。
席江拿来温水和肥皂,回头沖门外喊了一嗓子:“你这衣服别要了吧,不剪掉不好弄。”
那人提着行李进来,将箱子摊开平放在院儿里的石桌上,躬下去的背脊线条分明。
夏天看一眼,立刻收回目光。
席江见状在他头顶撸了一把:“好看吗?”
夏天乍然擡头,眼睛眨了又眨,难得有说不出话的一天。席江觉得有趣,笑得愈发开怀:“瞧给我们夏天羡慕的。”
“哥……”夏天踢踢他的鞋尖:“你别笑。”
这样子太可乐了,席江笑个没完,水放凉了也没给他把手上的胶水融了,最后还是他带回来那人套了衣服,从席江手里接棒,用温盐水和肥皂把黏在夏天手里的衣服弄了下来。
夏天认得这个牌子,大几百块呢,就这麽让他抱废了。
那人倒没有很在意,弄下来随手往边上一扔,端起地上的水準备去倒掉,忽听一声:“对不起。”
他停下来,见夏天低着头,手指不停在凳子上划拉,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席江出去挪车,两个老人都不在家,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人。夏天留着一头松软的短发,有些天生的自来卷,昨晚刚洗过头,软得厉害。
垂着脑袋正琢磨怎麽赔他一件,头发陡然被人揉了揉,撸小狗似的,很快就松开,仍旧冷冷的:“谢谢。”
夏天擡头。
骄阳似火,那人挺拔的身躯罩在眼前,蔽下的阴影恰恰好将他笼住。
夏天愣愣的,没明白。
“说谢谢。”那人重複。
夏天听话道:“谢谢。”
第 2 章
今年的夏天较往年更热,风扇“吱呀吱呀”起不到一点作用,还吵人。
夏天支着下巴,惆怅两个字一边一个写在了脸上。
余婉芝将煮好的绿豆汤端上来,放得远远儿的,嘱咐夏天当心千万别去碰。
夏天无奈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我看你跟三岁小孩儿差不了多少。”余婉芝拿上跳舞用的小包,给杯里装满水:“来年就十八了,还一个人闷着吃味儿呢。”
夏天忽地将脸一擡,眼睛睁得溜圆,被踩了尾巴似的:“什麽吃味儿!谁吃味儿了?外婆你怎麽乱讲话呢!”
余婉芝瞧过来:“你没吃味儿怎麽这几天不往小江那去了?”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看问题一针见血:“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吃朋友的醋,小江也不能一辈子带你玩。”
憋红的脸在听完这句后才慢慢褪温。
院子里的蝉鸣和风扇的吱呀声搅和在一起,余婉芝走了好一会儿,夏天才趴下去,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小心翼翼地呼出口气。
他伏在桌上,听着吵人的动静暗戳戳藏着那点心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外头天已经阴了。
他呆呆望着墙上挂的全家福,突然有点难过。
如果他爸妈知道他其实喜欢的是男生,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就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可这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夏天闭上眼,歪向另一边。在心里伤春悲秋好一会儿,睁开眼,猝不及防看见个人。
他倏一下坐起来,见鬼似的:“你,你怎麽……”
那人姓焦,这几天他不止一次听席江叫过他的名字。
焦阳。
火一样热烈的名字却配上了这麽一张冷冰冰的脸。
他坐在那,不知道来了多久。
“席江奶奶住院了,你外婆跟着去照顾,让我带你吃饭。”
席奶奶今年一直不好,半年里已经进了两回医院。夏天挪开凳子,想去看看,又怕去了添乱,只说:“我不是小孩儿,不用人带。”
焦阳嗯一声,显然只是客气一下:“那我走了。”
“对了。”他停下来,问夏天:“你知道最近的数码城在哪吗?”
夏天想了想:“我知道有家手机维修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