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还在不知所措地找着自己身上的不妥之处,傅红雪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叶开忙一抬头,傅红雪的面孔与他近在咫尺,叶开惊地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马车边上。
“你怎么会……怎么会……”
傅红雪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用手抚过叶开的脸,不断地自言自语,“你和她好像,怎么会这么像……”
叶开起初还不明白,但很快地,他从傅红雪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傅红雪每次只有在回忆起翠浓的时候,脸上才会带着这种痛苦而又甜蜜的表情。
即便叶开知道所谓的翠浓不过是一个假象,但对傅红雪来说,翠浓却是最纯粹最美好的回忆。他不想破坏,不想让他知道他惦念了那么久的人其实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傅红雪,再不走太阳都要下山了!”
叶开全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拍了一把傅红雪的肩,然后抓着他的手就走。而这个动作当年翠浓也恰好做过,傅红雪似是还未回过神来,讷讷地跟在叶开背后,把要扮成‘傅老爷’的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望着叶开走在前面的背影,光影斑驳,晴色正好,竟是让他有几分时光错置的茫然。
那曾经以为失落了,一生不可寻回的东西,现在就好像是上天垂怜一般,又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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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因为这个镇子地处偏僻,也不在交通要道上,所以格外显出几分宁静,最重要的是走在街上并没有看到那些一路上紧追着他们不放的江湖门派。街市上人并不是很多,商铺也是三三两两地开着,显然这地方并不繁华,但是让人觉得有几分悠闲惬意,十分舒服。
正所谓是知足常乐。这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是真正能耐得住清贫守得住寂寞的人却是非常少了。
可是叶开没感慨多久,就慢慢瞧出了这镇上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在这镇上随意绕了两圈,实在没找到什么热闹可看,不过出来走走透透气,叶开的心情也还是很好的,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两人便随便找了家面馆坐下来,打算填饱了肚子就上路。
原本叶开大费周章的一番打扮,如此看来根本就是杞人忧天,这地方民风淳朴,不问世事,恐怕都没有人知道叶开和傅红雪这号人,早知这样何必丢那么多人,还让傅红雪去找女装来,不过幸好没说馒头的事,不然以后更是没脸见傅红雪了。
“这周围有没有包子铺?”
哎?
叶开惊讶地看了一眼傅红雪,怎么他也喜欢上包子了么?什么时候的事?
“有是有,不过远了点,在镇子东头呢,”店家是个风情万种的少妇,虽已不复昔日的年轻,但是岁月却给了她格外的恩惠,那种成熟的韵味本身也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地方,很少能看到像傅红雪这样英气逼人的年轻人,所以她也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眼眉之间自然也流露出几分媚气来。
“好,我去去就来。”傅红雪刚要起身,叶开就拉住了他,“吃面也是一样的。”
“可是你天天在车上念叨。”
傅红雪嘴硬地回了一句,“烦得很。”
这下换成叶开笑得跟朵花一样,一切都了然于心地看着傅红雪。傅红雪急急起了身,抓起灭绝十字刀就往外头走。
唉,就不能坦率一点。
叶开心里美滋滋的,得了便宜之后还卖乖。不过要是哪天傅红雪要真能那么坦率,怕叶开还会不适应呢。
“那……这位小哥想吃点什么?”
傅红雪刚一走,那面馆的老板娘便纤腰一摆,在傅红雪刚刚的位置坐下来。叶开本在喝着茶,听她这样一问,差点把茶水喷在她的脸上。
“你,你怎么……”
虽然面前这小哥不及走的那位身材高大挺拔,不过仔细看看也是清秀不凡,扮作女装之后还有几分俏丽,只不过自己也不是睁眼瞎子,面孔再漂亮,这一看也知道是个男人的身材,胸部平坦却有喉结,这若是都分不出男女来,她也算是白活了。
“唉,老板娘真是目光如炬,”叶开见既然被她一语道破,索性也就不再学姑娘家坐的那么斯文了,把下身的裙子一掀,两腿岔开,真是半点姑娘的样子也没有了,“对了,老板娘,有个事跟你打听一下,我刚刚走了一路,怎么瞧见你们镇上放眼看去只有老弱妇孺,镇上的男丁都下地干活去了?”
像叶开这样年轻又俊秀的男子原本就十分讨人喜欢,他这一笑起来更是看得人心都乱了。那老板娘闻言,掩面一笑,“人家小伙子上街是看漂亮姑娘,只有你满大街地找男人看。不过看你这打扮,又和走的那位如此亲密,你该不会是……”
叶开平日里巧舌如簧,到了她的面前,竟被揶揄得脸都红了,慌忙摆手否认,“我随便问问罢了。”
老板娘笑得很是暧昧,仿佛听不进去他的解释,“我懂,我懂。你问的这事说起来有点玄乎,我们这儿从前穷得很,地里也长不出什么东西,能搬走的人家都搬得差不多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财神爷,说是要招募壮丁去给他修个什么别院,开出的报酬十分丰厚,我们这儿家里有壮丁的都送了去。”
“原来是这样。”
这个解释倒也是合情合理,不过这样说来,老板娘口中的这个‘财神爷’真的是好大的手笔,竟然能把一个镇上的男丁都给招募过去。恐怕当地的官府也未必有这样的财力,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要这么多人,岂非是很大的工程?”
“这人家不说,我们拿人银两的,自然也就不好多问了。”就在老板娘和叶开说着话的时候,那面馆外头忽然传来了一片杂乱的马蹄声,老板娘转头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今儿也不知道是刮的什么风,这么多俊小伙子都往我店里跑。”
说着她便丢下叶开,起身迎上去。叶开本还在思索老板娘说的那招募壮丁的事,但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才不觉一惊,赶忙回过头去。
“这里有什么吃的都端上来,要快些……”那人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坐在那里探着头向自己看来的叶开,不由惊讶道,“叶开?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
叶开话还没来得及说,只见那人推开自己面前大献殷勤的老板娘,几步跨到叶开面前,几乎把他整个人从座上拎起来。
“你怎么把自己整成这副鬼样子!”
那人冒冒失失的,根本没注意到叶开的不寻常,他一手抓过来,刚好碰到叶开肩膀上的伤口,叶开顿时疼得汗如雨下。
“南,南宫翔,你先放手!”
南宫翔一时激动之下,碰到了叶开的伤口,看到白衣上沾了血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可是就在他方才碰到叶开的一刹那,他感觉到叶开的内息很弱,全然不像以前那样强韧有力,甚至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不过反正他也不是很关心叶开的死活,他还记得这个人对他妹妹如何始乱终弃,这笔账要不是翎儿拼死拦着,他肯定要从叶开身上讨回来。
“难怪现在人人都在找叶开,可是偏偏人人都找不到,”南宫翔以前在叶开手底下吃过亏,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他,想出气就只能趁着现在叶开全无还手之力,就算是损损他,过个瘾也好,“看来我以后该叫你叶姑娘了,幸好翎儿他迷途知返,我看你们做不成夫妻,做姐妹好了。”
“南宫翔,你不要太过分了!”
叶开本想反驳,可是一想到翎儿的事,马上就蔫了,只好任由南宫翔趾高气昂地奚落他。毕竟是自己对不起翎儿在先,对不起孔雀山庄在先,如今只是被南宫翔骂一顿而已,有什么不能忍的。
“我就是过分怎么了?”
见叶开底气不足,南宫翔却不知见好就收,反而气焰盛,不料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傅红雪那冷得杀人的声音。
“那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
傅红雪那声音一出现,南宫翔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僵在那里,仿佛嘴角都在抽搐一样。傅红雪虽然和南宫翔没有见过几次,然而江湖中有关傅红雪的传闻他可没少听,况且此人一出现,身上那股气势就已让他有些脊背发寒,气焰尽灭。
“你,你果然跟这个傅红雪在一起。”
南宫翔知道在属下面前被傅红雪吓得面无人色实在是颜面尽失,只好抓着叶开的软肋下手,“你不要我妹妹,果然是为了他。”
呃。
叶开感到一阵头疼,正要抬手去敲自己的额头,不想傅红雪却走上前来拉住的胳膊,声音略带不悦道,“伤口裂开了。”
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南宫翔,这一眼比方才还要厉害许多,南宫翔退了两步,直接跌坐在凳子上。
“你不会也是想来凑这个热闹,打算抓我们归案吧。”
这种时候,南宫翔有种预感,如果自己答是,恐怕傅红雪手里的灭绝十字刀眨眼间就能让自己脑袋搬家。南宫少主还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的,所以就算心里再有怨恨,也只好如实答道。
“还不是翎儿,说什么也不信叶开会为刀谱胡乱杀人,非要让我出来找你们,好把你们带回孔雀山庄安顿起来。”
“翎儿她……”
听南宫翔这么一说,叶开脸上的愧色更重。此生欠翎儿的情实在太多,她若是恨他,怨他,他心底或许还好过一些,偏偏这傻丫头一片痴情以待,就算两人缘分已尽,却还是处处为他打算,替他张罗。
“我真是替翎儿不值!”
说到自己那傻妹妹,南宫翔既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想当日看到翎儿为叶开黯然神伤回到孔雀山庄,自己真是杀了叶开的心都有了,怎么当初为了孔雀翎来山庄里苦苦相求,如今翎儿因你被燕南飞那个禽兽糟蹋,你就嫌弃她,不要她?
那时是翎儿拼死拦着,南宫翔才按捺下对叶开的恨意,迟迟没有动手。后来过了一些日子,南宫翎心伤愈合,从南宫博手中接下偌大的孔雀山庄,成为真正的护庄女神,南宫翔看着曾经柔弱的妹妹一点点坚强起来,撑起整个山庄,心里的恨意才慢慢淡了去。
“不对,你要是从孔雀山庄出发来找我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听完南宫翔的话,傅红雪低头思索了片刻,马上点出了南宫翔话里的破绽,“你走的这条路根本不是要去找我们的那条路。”
“哼,我当然是巴不得他死在外头才好。”
南宫翔倒是没想到傅红雪的心会这么细,不过被戳穿了他也就干脆承认了,“如今整个江湖都在追捕叶开,将他带到孔雀山庄岂不是引火上身?我可不是我那傻妹妹,凡事都想着她的叶大哥。”
要不是叶开受伤,傅红雪临时决定带他来树屋找小雨,那么今天他们和南宫翔绝不会相遇。到那时,南宫翔回到孔雀山庄也可对南宫翎说没有找到他们。
“这一路被我连累的人已经太多,翎儿的好意叶开感怀于心。”叶开其实一直对当年南宫翎被燕南飞□□的事耿耿于怀,他一直觉得翎儿是受他所累,之后他也下定了决心要照顾南宫翎一辈子,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放手的却是南宫翎。
她说她不愿意她的叶大哥一辈子不开心,她说叶大哥,你应该去争取你自己的幸福。
那时候叶开才知道,原来翎儿已然洞悉了他对傅红雪的感情,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忍痛放手,让他心无牵挂地去找傅红雪。
他这一生注定辜负翎儿太多,现在又怎么能够继续连累孔雀山庄?
“算你还懂点道理。”
南宫翔说着便对傅叶二人摆出了一副好走不送的姿态,叶开紧紧拉着傅红雪,唯恐他因南宫翔这嚣张的态度动怒。说实话,当初叶开初见南宫翔,确确实实很想好好揍他一顿,这人说坏也不坏,只是好像特别讨打。不过这话要是让南宫翔听到,怕是真得打起来。
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之后,傅红雪替叶开把肩上的刀伤又处理了一下,一路上叶开始终沉默,像怀着许多心事。
“你在想南宫姑娘?”
伤口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流了些血,傅红雪包扎完之后,本要去驱车上路,但看叶开心事重重的,便又走回来,在他身边坐下。
“其实南宫翔没有骂错,我的确是配不上翎儿。”
叶开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转过脸,静静看向傅红雪。
“若不能全心全意爱她,与她在一起便是辱没了她。可早知结果这样,当初又何必去招惹她,害她日后那么伤心……”
傅红雪抓住叶开的一只手,翻过来,那掌心里还躺着一道长长的刀疤。傅红雪努力回想着当日的情形,想来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竟会出这么狠的一刀。
“那和我在一起,可有后悔?”
其实,叶开为他所受的伤,又岂止这一点呢?当年云天之巅一战过后,他曾回过无间地狱,冰姨曾再三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叶开。冰姨说,少主不要怪我偏心,确实是那孩子为你吃了太多的苦头,你不知那r,i你坠崖之后,他一时冲动竟在公主面前自残,那一刀扎得很深,而且很准,决意求死一样。要不是救的及时,你回来看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叶开了。
那段往事虽已过去,但是傅红雪听着冰姨的话,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他仿佛能够想见到当时的情形是有多么凶险。而叶开在生死边缘徘徊之际,他却在崖下与明月心海誓山盟。
之前在给叶开包扎伤口的时候,傅红雪亲眼看到过胸口的那道伤痕,中正心窝,不偏不倚。看得他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若是一切按冰姨所说,那一刀真的要了叶开的命,那么他们此生便就此错过了。
他不可能再听叶开笑着对他说,傅红雪吃包子啊。
他不可能再看到叶开追在他身后,讨好地逗他说话。
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握着叶开的手,与他安静对视。
“我……”
叶开微微一愣,神色黯淡的面孔上忽而一红,小声哼了一句。
“我们什么时候算是‘在一起’了。”
他声音再小,傅红雪也听到了,也听清楚了,因而心情顿时大好起来。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叶开把话说明白了,因为他脸上的神色已经告诉傅红雪他的决定。傅红雪拍了拍叶开的手背,对他道,“你休息一下,我去驾车,争取天黑前能到树屋。”
说着,他就要往那车外头走,这时叶开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喊住他。
“等等,我觉得这镇子上的事有些蹊跷,我们是不是……”
“可是又闲不住了?”
傅红雪当即打断了叶开的话,“再好奇也给我忍着。”
见他话说得毫无转圜余地,叶开只好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躺回到马车里去。恰逢此间山风轻拂,车窗外碧空云涨,群鸟争飞,正是一派大好风光。
若从此后,两心相知,两手相携,陌上同归,看尽风烟。一生所求,如此而已。
傅红雪一路马车赶得飞快,在日落之前就赶到了树屋。其实在来这里的路上,傅红雪就已经听到了一些关于小雨的事情。当年大家分道扬镳之时,小雨才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然而从周围村民的口中打听到,现在的小雨已经是这一带很有名的大夫,医术非常了得。
当年小雨跟着玉面神医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了非凡的天赋,如今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医术必定大有长进。
然而等傅叶二人到了树屋门前的时候,才讶然地发现这里竟有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客人。
“翎儿姐姐,以后你不要再这么辛苦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给我们送吃的送穿的,现在小雨可以行医治病,赚钱养活大家,况且春婶对我们也很好,翎儿姐姐你就放心好了。”
那是……
傅叶二人刚走进门,就看到树屋里头,一群孩子拥着一个穿着黛色长衫乌发挽起的女子走出来。起初他们还未认出那人是谁,但听孩子们叫她翎儿姐姐,又听见她清凌凌的笑声,叶开这才认出那人竟是许久未见的南宫翎!
“南宫姑娘?”
未等叶开开口,傅红雪便先叫了一声。南宫翎闻声笑着转过头,目光在触及叶开的刹那间停滞下来。
当日初见,翎儿一袭红衣,若芙蓉初绽,丽影纤纤,而如今世易时移,再见面,她芳容依旧,但眼眉间少了少女的天真烂漫,多了几分沉敛淡然。风起云动,院子里当年那只风铃叮叮咚咚,当年的秋千在风里摇晃,南宫翎望着叶开,释然一笑,当年生死相随的感情已经沉淀在了心底,如今仍然深爱,只是,深藏心中,不复执着。
“翎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翎看着叶开先是惊喜,随后很快便察觉出了叶开的不妥。他靠在傅红雪身上的样子,显然是受了伤,或者是生了病。之前卓云庄庄主等五大高手被杀的事南宫翎早有耳闻,所以一直很担心叶开的安危,如今看到他才知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
“婷姐姐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小雨他们,我想替婷姐姐好好照顾他们,就时常过来走动走动,看他们若是缺什么,就让人从山庄送过来。”
一些时日未见,小雨已不是当年那个瘦弱矮小的黄毛丫头,如今已长成了聘婷少女,穿着一身淡雅布衣,绾着发髻,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俨然就是村民口中那个能医百病的女菩萨。
“这些日子翎儿姐姐一有闲暇就来看我们,其实我们这里什么都不缺,翎儿姐姐做了孔雀山庄的护庄女神,又要处理山庄里的大小事务,实在是太辛苦了。”
护庄女神?
叶开听完小雨的话,讶然地看向南宫翎,南宫翎的笑容已然甜美,只是少了曾经的无忧无虑,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倦色。
“姑姑那件事后,爹爹便有心退隐。我不想他再为山庄的事c,ao劳,便接管下了孔雀山庄的担子。这段时间大哥也一直尽力帮我,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岔子。”
南宫翎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但事实上怎可能那么顺利。她从小娇生惯养,都是被爹爹大哥宠着长大的,现在要一力承担起庄主的重任,这其间的艰辛外人又如何能懂?
“翎儿……”
叶开听到这些话,非但不会觉得宽慰,反而愈发愧疚,就在他开口之际,忽而忍不住喉头一阵腥甜,他慌忙捂住嘴低下头去,傅红雪搂着他的手一紧,正要问他怎么了,只见小雨已十分熟路地抓过叶开的手腕,按住他的脉搏。
“叶大哥的内伤很重啊。快扶他到屋子里来。”
其实早在叶开与傅红雪进门之时,小雨就已经看出了叶开的异样,不过见他们故友重逢,相谈甚欢,这才一直忍着没有打断。现在看到叶开脸色陡然一变,立马知道他是内伤发作了。
叶开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嘴边已经有血溢出来,他本想偷偷擦掉,却看到一边的傅红雪拧着眉头盯着他看,他只好无奈地叹口气,张开自己的手心给他看。
叶开掌心里那一滩发黑的污血看得傅红雪心都拎了起来。
“叶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人伤了你?”
“南宫姑娘稍安勿躁,”傅红雪知道此刻叶开已经没什么力气再说话,只好代他安抚了一下南宫灵,随后又对小雨道,“叶开之前被人用毒针所伤,我曾想运功替他把毒针逼出来,奈何我一运功,那毒针便在叶开的经脉之中游走,我怕再加重他的伤势,只得先封了他的内力,再做打算。”
说着他小心将叶开扶进屋里坐好,然后从自己衣服里拿出当日在野店之中杀人的淬毒箭矢,以及从柏庄主身上的毒针。小雨替叶开又细细探了一下脉,立马写了几味药交给傅红雪,“叶大哥内伤沉重,我先用药给他缓一缓。”
说着,她又从傅红雪手里接下了那两样杀人的凶器,细细端详起来。傅红雪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叶开,拿着那药单就往外走。待他走后,叶开才敢咳出声来,而随着那咳嗽声一同而来的,当然还有更多的血。
“叶大哥!”
“翎儿不要慌,这算是好了很多了……”
比起前几日人事不省的样子,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说话打打趣,确确实实算是好了许多,但小雨望着那两样杀人的凶器,眉间却慢慢皱了起来。
“这两样东西,我在鬼爷爷留下的医书里看到过,”看似平凡无奇的针和看似普普通通的箭矢其实都内含杀机。在玉面神医留下的医书里,不但写明了各种疑难杂症的疗法,同时对各门各派的心法武功,暗器□□亦有详细的说明。这些年小雨几乎已经把这一屋子的书都看了个遍,所以在看到傅红雪拿出的这两样东西时,自然会觉得有些眼熟。
“叶大哥,你稍等我片刻。”
小雨当初仔细整理过玉面神医留下的这些书籍,还给它们专门分了类,她记得其中有几本就是专门介绍一些独门的暗器武功。那本书写得晦涩难懂,小雨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那本书读完,所以印象也格外深刻。傅红雪交给她的这根针,正与那书上所记载的十分相似。
在小雨翻找医书的时候,南宫翎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就对叶开道,“难怪我大哥一直说找不到你们的踪迹,他恰恰走了一条与你们相反的路线,所以才一直没有消息送回来。”
叶开听到这个,心里自然十分明白,不过他也不会点破,毕竟南宫翔做的并没有错,这种关头,确实不能再把祸水引到孔雀山庄。
“若不是我伤势太重,也不会特地绕路到这里来找小雨。”
南宫翎不疑有他,也就信了叶开的话。比起这个,她当然更关心叶开的伤势以及这一宗疑雾重重的武林迷案。她相信这宗案子是有人故意嫁祸给叶开,然而能够连番杀害这么多武林前辈再嫁祸给叶开的人,必定也是大有来头。只是自公子羽身死,上官小仙败退之后,江湖也算平静了一段时间,并未听说有什么新崛起的势力,到底是谁非要置叶开于死地?
“叶大哥,翎儿姐姐,我找到了!”
就在此时,小雨已将书架上那本记载各派暗器毒术的书翻找出来。这也要多亏了玉面神医在写这一本书的时候,故意与其他的书区别开来。因为这本书,既是本奇书,也是本不祥的书。
这上头记载了太多的奇门异术,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叶大哥你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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