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一月份参加省考《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线性代数》、《经济合同运行概论》《管理系统中计算机应用》。
最后四月份就只剩下《组织行为学》和《质量管理(一)》这两门统考。
每一次考试她都不能挂科,一旦挂科,浪费钱不说,还浪费时间,还会延迟毕业,所以如果她继续兼职,接下来的时间她会更辛苦。
既然蒋忆梅借了她钱,让她不要那么辛苦,她就暂时停止做兼职,把周末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争取一年内考完所有科目。
周六周日不做兼职,她主要的任务就只剩下朝九晚五的工作和正在准备的考试。
她每天早上六点起,晚上十一点睡,生活的忙碌让她几乎将江寒抛之脑后。
突然觉得烦躁的那天,是半下午的时候,有快递给李雪送来了一束鲜花,鲜花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李雪抱着鲜花一脸灿烂,还问他们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这世上就没有难看的红玫瑰。
那时,颜菲忽然间想起,江寒已经从她的眼前消失整整十天了。
金湖一带并不大,他们住在相近的地方,又在同一栋大楼上班,竟然整整十天都没有碰过面,说来也是好笑。
第二天她去投标,到了投标的地方后隐约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眼熟,琢磨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地方就在三中附近。
投完标已经下午六点半,颜菲干脆去三中的小吃街吃饭。
她在一家米粉店点了一份牛肉米粉,让老板加了不少香菜,吃完就七点了,她想去学校逛一逛,守门的还是那天江寒口中的李叔李婶,两个老人家眼睛厉害着,一眼就瞄到了在校园门口的颜菲。
李婶出来叫她:小姑娘,今天怎么是你一个人来了?小江呢?没跟你一起?
没有,我在这边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颜菲笑着跟两位老人打了招呼,李婶就拉着她进了门,笑说:进来坐会儿吧,天色这么晚了,让小江过来接你。
你是他女朋友吧?李婶说,小江经常来这儿,还从未见过他带别的姑娘,你是第一个,我是过来人,那天你们一来,我一看呀,就知道他喜欢你。
颜菲勉强地笑了笑。
李婶瞧着他,叹了口气说:小江那孩子啊,心里藏着很多事呢,有一回他来学校,很晚了都没见他出来,那天又是休息日,学校里没什么人,我担心他出事,就让你李叔去寻一寻,人是寻着了,却见他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哭呢。
颜菲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
那么大一个男人,躬着背哭得泣不成声,你李叔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难事了,他也不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他每次过来,都心事重重,唯独带你来的那一次,那眼里的笑容啊,藏都藏不住,我瞧了,都替他高兴。
李叔道:人小姑娘是来看学校的,你跟人说这些做什么?影响人家姑娘的心情。
人老了,就容易感慨,李婶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话多,你别介意,你想进去看看就去吧,只是别逛太久了,晚上冷。
好,谢谢李叔李婶。颜菲道了谢。
她凭着记忆走到了操场,操场两侧都是看台,她沿着阶梯往上,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三中的操场很大,看台有些高,夜风吹过脸颊,有点凉。
她的脑子里在不断回响李婶的话。
人是寻着了,却见他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哭呢那么大一个男人,躬着背,哭得泣不成声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她想象不到李婶口中那个哭得泣不成声的江寒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她的记忆里,他总是坚毅果敢,拿得起,放得下,他可以为了救她的母亲而卑躬屈膝,也可以站在领奖台上俯视众生。
他不会被任何人和任何事打倒,更不会
更不会,泣不成声。
她一个人在看台上坐了很久。
她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想站起来离开,双腿却不知何时已经麻木了,她微微抬头,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隔着昏黄夜色望着她的身影,拾级而上。
四月的夜,是凉的,他穿着黑色的T恤和长风衣,走到她的面前。
颜菲的鼻子有瞬间的酸涩,她硬生生地将那股酸涩忍了下去,看着他时,只余眼尾一点猩红,像是哭过了,又像只是被夜风吹了眼睛。
她望着他,好半晌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是问他这么多年了,是不是等得很辛苦?还是跟她说,她已经跟曲逸林一刀两断了?又或者,她应该说,我只喜欢你,九年前是,九年后的现在也是。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突然来学校了?到底还是江寒先开了口。
过来看看,她的声音有点哑,当真像是哭过了,你呢?
我也过来看看,进来的时候,听李叔和李婶说你也在,我以为你去了教学楼,谁知道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一会儿。他在颜菲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这里风大,冷吗?他问。
颜菲悠悠地点了下头,坐得久了,有一点。
江寒脱了自己的风衣披在她的身上,怕她不暖和,还仔细地拢了拢衣领。
颜菲问他:你把衣服给我,你不冷啊?
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怕冷。她的发丝香香的,他有点舍不得收手,却仍旧乖乖收了手,不敢过多停留。
怎么想起来学校看看了?他问。
下午在附近投标,离得近,就过来走一走,她望着篮球场的方向,我想起上高中的时候,你和高扬他们一起打篮球的样子了,你的球技还算不错,那时,我还经常给你送水。
好久没打了。江寒接话。
我还记得,有一次,你被篮球砸了脑袋,当场就晕了,还是我抱你去的医务室,他笑了笑,那时是十一月十六,你刚转来我班不久。
后来,你就让我离篮球场远一点,坐到看台这里来,我觉得你在担心我,我开心极了,就听你的话,乖乖地坐在这里,等你打完一场再飞奔下去给你送水。回忆起往昔,好像大多都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她的眼里也有了笑意。
可是,她却不记得她被砸中脑袋的事情,到底是哪一天了。
她不记得,他却记得很清楚。
其实班上喜欢你的男生很多,如果不是你转来班上的第一天,就说你喜欢我,肯定会有好几个男生跟你表白。
你怎么知道的?
男生也是很八卦的,只要是同一个班上的,几乎藏不住什么秘密。
你知道有别的男生喜欢我,你怎么想的?颜菲有一点好奇。
有点不舒服,又有点得意,他们喜欢你又如何,你又不喜欢他们,你只喜欢我,他偏脸凝视她,你只喜欢我,这是我有史以来,最得意的事情。
他生在贫苦家庭,打小就知道,得努力学习,才能改变现状,所以他拼命学习,他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他一直稳居年级第一,每一年,他都能拿到奖学金。
他是许多家长口中别人家里的孩子。
但他从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这是他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换来的成果。
步入社会后,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名声一天比一天响,可他仍旧不觉得得意,因为他的事业和他的成绩一样,都是用他的辛苦换来的。
只有颜菲喜欢他这件事,让他得意。
既然我的喜欢让你觉得骄傲,你为什么不早早地告诉我,你也喜欢我?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如果你只喜欢我,我也会觉得得意,觉得骄傲,你为何不说?
当时的我,能给你什么呢?江寒苦笑。
夜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帮她把碎发捋到耳后,眼里的苦味在他的动作中越发深刻。
打折的电影票吗?他说。
颜菲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