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机,胡灵予莫名有点担心。
他和路祈是被分别带到两个房间,同时开始笔录的。他是上次袭击案的正经受害人,这会儿都结束了,没道理路祈还在里面。
从行动队大楼里出来的梅花鹿,绕到楼后,一眼看见的就是花坛边,面色凝重的胡同学。
小眉头皱着,小嘴巴抿着,小脑袋耷拉着,愁云惨雾,忧国忧民。
你是在郁闷没能更早发现肖阔,还是在懊恼没能亲手把他逮住?
路祈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绿荫下的静谧。
胡灵予惊喜抬头:你出来了?
路祈迷惑歪头:怎么听着好像你担心我出不来?
胡灵予不说话,给个眼神你自己领会。
行行行,路祈笑,秒认怂,我确实存在一不小心说太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的风险。
竟然是肖阔,胡灵予现在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平时看着那么憨厚老实,亏我还一直觉得他性格好,脾气好,声音听着都亲切。
性格好可能是表象,脾气好也可能是压抑,这样的人爆发起来,有时更可怕。不过声音亲切这一项路祈略微停顿,侧头看向胡灵予,语重心长,真的有待商榷。
胡灵予受不了他:同学,副会长都抓紧去了,你就不能给人留一个优点?
路祈笑眼弯弯,无害又无辜:我只是实事求是。
胡灵予:
视线落到小狐狸头顶,路祈微微正色:伤口没事吧?
胡灵予下意识抬手,轻轻碰了碰已经愈合的地方:好像,还行。
路祈皱眉:出院的时候,医生没说彻底修养好之前禁止兽化吗?
胡灵予一眨不眨望着他,镇定自若:没有。
路祈半信半疑:真的?
对视几秒,胡灵予突然疑惑:你说肖阔被带上车的时候,为什么一直哭着嘟囔田锐铭对不起?
路祈几不可闻叹口气,最没辙的不是某位同学生硬转移话题,而是对方转移完,他还得配合接下去,说明第一起袭击案也是他做的,但或许不是他的本意。
我就是在想这个,胡灵予沉静下来,回忆社团教室里狐獴发狂那一幕,肖阔的状态不正常,很像药物作用下的失控,会不会田锐铭遇袭,只是在他失控时偶然碰见了他。
我们在这里猜也
没用,路祈在他旁边坐下来,身体往后,靠向花坛,剩下的就交给兽控局吧,这么简单的案子,他们应该不会再搞砸。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洒落在梅花鹿脸上。
胡灵予忽然想起:你刚刚说存在一不小心说太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的风险,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那你到底有没有说太多?
比如?路祈装傻。
胡灵予翻个白眼:不说算了。
一阵凉风,吹起幽幽花香。
梅花鹿忽然问:你是希望我说,还是不希望我说?
胡灵予头也不转,没好气道:我希望有用吗,你想做的这些事,每一件我都阻止了,哪次成功了?
路祈主动偏过头,声音低下来:对不起。
胡灵予愣了愣,茫然看他。
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你卷进来。路祈说。
风吹树叶,带着阳光一起跳舞。
肖阔的事和李倦有关,如果说胡灵予之前只是怀疑,路祈的态度则让这种怀疑变成肯定,你觉得我遇袭是被你牵连的,所以你就开始躲着我,对吗?
路祈不说话。
你这个逻辑就有问题,胡灵予刚消的气又卷土重来,代亦然会被袭击是我预知的,雨夜跟踪也是我要跟的,你会去袭击现场更是我发的信息,如果真要说是谁牵连了谁,那也是我牵连的你。
路祈冷静抬眼,只问一句:如果不进读书会,你会注意到代亦然?
胡灵予语塞。
再往前,如果不是我,你都不会认识李倦。
谁说的,这个胡灵予必须反驳,李倦是先来偶遇的我。
偶遇完,淘汰了。路祈简明扼要。
胡灵予瞪大眼睛。
路祈立刻举起双手:我只是陈述事实。
胡灵予泄了气,心里没来由难受:可是晚了,我已经在这里了。
路祈笑笑,哄小孩儿似的:不晚。
既然决定躲我了,刚才肖阔攻击的时候,你干吗还扑过来?胡灵予不信。
路祈状似无奈:你在我眼前被攻击,我能见死不救吗?
胡灵予蓦地愣住。
忽然刮来一阵强风,树叶猛烈摇晃。
日光在树影里凌乱破碎,像走马灯的浮生过往。
然后梅花鹿听见小狐狸说:你能。
行动队审讯室。
药到底哪里来的?
我不能说,我真不能说
肖阔已经交代了七七八八,唯独最重要的药的源头,死活不讲。
失控的狂暴状态已经退去,起初讯问作案动机时,狐獴还能用对代亦然的愤怒支撑亢奋,现在却只剩害怕了。
害怕即将面临的法律惩罚。
还有其他。
监控室里,赵盈透过通讯系统,向审讯人员传递:问他到底在怕什么。
肖阔,你到底在怕什么,屏幕里很快响起审讯人员声音,给你药的人?但你可要想清楚,你人进了兽控局,即使你什么都不说,他或者他们也会认为你说了。
肖阔猛地抬头:我没说!
你以为我们是怎么锁定你的,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凭手上的线索一样能查到。你说到时候,背后给你药的人,是会认为兽控局有本事,还是会认为自己被你出卖了?
肖阔面如土色,不断地摇头重复: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的
你说了,我们会更快地抓住他们,只有抓住他们,
你才是真正的安全。
漫长的对峙。
时间在审讯室里一分一秒地煎熬。
终于,肖阔颤抖着说出一个名字:李倦
监控室里,和赵盈一起坐在屏幕前的聂刚强长舒一口气:总算撂了,还好这小子没路祈那么倔。
赵盈笑笑摇头:都提醒你了,别指望从那个孩子嘴里问出什么,他不想说的绝对不会说。
可他明显知情。聂刚强仍不甘心,您刚才也听见他说什么了,让我们给肖阔做药检,还让我们查读书会。
偏偏说又不说透,东一句,西一嘴,全是断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