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几。天还冷,训练室窗户上蒙了层水雾,拨开雾,银钩子似的月亮,藏在幢幢的香樟树影后。基地庭院外是一条罕有人至的窄巷,被迫停下训练的这一两个月,俞夺经常去巷子中散步。现在是晚11点。没走出几步,俞大队长就嫌累,想打道回府了。-Lin:在么?俞夺靠到墙边。-爱吃鱼:怎么了-爱吃鱼:不是说好今天不用打么-Lin:不打。同一座城市,同一片月色,相似的巷道。有个男孩子靠着墙边蹲下来,觉得自己无能地低着头。他觉得自己软弱。软弱的人,才会想去乞求别人的帮助。不是为他做什么的帮助。和他说几句话就好了。-Lin:可以聊会儿么?-爱吃鱼:可以啊-爱吃鱼:聊什么?他不知道。他是茫然的。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发现自己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离开家人,离开朋友,分文不带地孤身来上海,他以为只要他认真对待,他的职业生涯会是一片坦途。他傲慢于,甚至自命不凡于他是万分之一的天才。家庭教育从小教育他,他们未来应当去改变这个世界,并时刻准备好掌管世界。但他才发现。离开他优渥的家庭,他什么都不是。现在他住着八人一间的集体宿舍,宿舍臭气扑鼻,听着舍友的鼾声失眠。他学会做饭,学会记账,学会把每个月五千出头的工资再攒一半下来。这种简单的物质上的不适,他都还可以忍受。可他无法忍受,从他来上海,到今天,整整半年,次级联赛十几场比赛,他只上过三场。还是三个小场。这三小场他明明都赢了,他排位分韩服前三,远远领先,全队第一,经理还是和他说,你不合适。经理说,我们比赛不一定是要上排位分最高的选手,而是要上最合适的选手。一句合适,将他拒之门外。望眼所见,都是数不清的,十七八的,有天赋的男孩子。像被赶出羊圈的羊群,软弱而迷茫。他在当中,被这浪潮吞没。他不知道聊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聊起。只要有个人,愿意和他说说话就可以了。-Lin:都可以。-Lin:晚上吃的什么?俞夺靠墙笑了声,心说这话题可够硬的。但俞夺也没嫌弃,就这么和人聊了起来。外面冷,用手打字冻手指头,他索性开了语音通话,单向的,他说,Gqwhodb听,打字给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