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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脸凑得很近,呼吸相闻。
柔软的化妆刷扫过鼻尖,毛绒绒的,痒得嗓子发光。
眼睛向上看,是季应认真的眼;平视时,视线变会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微微张开的、染着水光的唇上,然后不经意间就想起前两次冲动下的吻;而若是垂眸,又能一眼看见他裸露的、瓷白的腰腹,不自觉地勾得人心神不宁。
“阿野,闭眼。”
季应突然开口,江平野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毫不收敛的目光被他发现。然而季应只是拿了眼影刷,轻轻在他的眼皮上晕开一道大地色的影。
季应凝神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喃喃道:“好像还缺了点什么,要么画个冷色的眼线吧,不会很夸张,只是点缀一下。”
“好。”
微凉的手指又触上唇瓣,轻柔地在上面压了压,季应的呼吸扑在微颤的眼皮上,有那么一瞬间江平野的心里甚至生出了一起不合时宜的幻想。
他想要做什么?
可别人都在。
黑暗总能勾起各式各样的遐想,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反而愈发敏锐——季应浅浅的呼吸声、眼线滑过眼皮的触感,还有来自其他人的注视与打量都被一同放大,江平野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还有一声格外明显的“咔嚓”,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在偷拍。
“嘴唇有点干,最近上火吗。”季应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一罐全新的唇膜。唇膏是很私密的东西,他一般不外借,虽然以他和江平野的关系,就算共用一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还是顾及了其他人在场。
沾了唇膜的棉签慢慢在唇上漫开,江平野抖了一下,含糊地说:“没有。”
但是现在可能有一点了。
季应轻轻笑了一声,换上另一支没用过的棉签,这回沾的却是与江平野唇色接近的口红。
他像是对待一幅油画一般,小拇指压着江平野的唇角,在他的唇上轻轻晕染。没有特意突出他的唇线,却又在鬼斧神工之下保留了他天生的锋利线条,看起来攻击性十足。
“那你也要多喝热水了。”季应笑着说。
江平野一僵,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这句话里的暗示。他的情绪似乎从来都逃不过季应的眼睛。
不过也没有必要再逃了。
第39章
音乐节邀请了四个知名音乐人和几支本地乐队。
露天的舞台布景前几天就搭好,江平野他们已经来彩排过几次,试了设备和舞美。但为防止纰漏,趁着季应给沈灵君化妆的那会功夫,几个人又上去排演了几次。
排练的目的主要也是测试音效,因此江平野并没有唱完整首,只挑了第一首歌的前半部分。他拿着话筒,一只手架在立麦上,整个人瞧起来慵懒又随意,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沙哑。
眼线笔填满眼尾牵出的三角,季应合上盖子,偏过头向台上看去。
江平野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平日里瞧起来冷淡得不显山水,仿佛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心神波动。可他站在舞台上时,又与平日的内敛截然不同,全身锋芒毕露,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骄傲与自洽无不让人心动。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站在聚光灯下。
“其实那幅画发出去不久,也有很多人发了阿野唱歌的视频,当时有公司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签约做艺人。”沈灵君见他看得入神,不由地开口说道。
季应问:“他拒绝了?”
“对。”沈灵君说,“他说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被束缚。”
确实很符合江平野的做事风格。
“主唱是乐队的灵魂。江平野真的很有天赋,要是没了他,我们估早就是一盘散沙了。”沈灵君顿了顿,又挺着腰笑着说,“不过我也不比他差。”
季应托起她的下巴,沾着红棕色口红的棉签点在她的唇上,动作轻柔地沿着唇线晕染开:“当然,你也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贝斯手。”
音乐节六点开始,正好卡在了A市初秋落日的点。夕阳的余光穿透云层,漫天红霞宛若橘子色的海。
露天草坪上挤满了观众,喧嚣的声音不绝于耳。最外围有人带了野餐垫,惬意地铺开一片,三两好友席地而坐。
江平野他们排在第四个。开场唱的是一首原创的摇滚。
对于他们来说,摇滚乐是一种很“讨巧”的形式。因为动感的节奏、吉他贝斯音弦的咆哮以及鼓点的跳跃可以轻而易举地带动现场所有人的情绪,哪怕他们从未听过这首歌,也能随着骚动着的音符一起雀跃与燃烧。
江平野的手指在吉他弦上翻飞,快得只剩残影。最后一声琴音宛若断裂的弓弦,他一脚踩上音箱,喉咙中爆发出一声嘶哑的怒音——
叛逆、不羁、自由,秋风牵系着灵魂的谛听,心随着音符飞至温暖的霞光,灵魂深处是辉煌的宇宙爆炸。
江平野站在绚丽的舞台光下,竟然比光还要闪亮几分。
在两首歌曲间短暂的喘息中,他侧过头来,看向阴影中的季应,张了张嘴,无声说了一句:“不要紧张。”
季应其实并没有紧张,更多的大概是亢奋、是无法压抑的颅内狂潮。
在答应了沈灵君后,他到练习室和江平野排练了几次。就连私下里也将走位和动作复盘了好几遍,即使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分钟。
那些舞步已经成了他的肌肉记忆,在听到沈灵君唱出那一句熟悉的歌词时,他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动作。但舞台上的感觉又与训练室里的截然不同——
前一首歌燃起的热潮尚未褪去,在架子鼓点与沈灵君那如海妖塞壬一般的吟唱声中达到顶峰。
季应乘着蓝色的雾气与冷光走来。为了不让这段显得突兀又枯燥,前半段的rap改成了由和江平野的对唱。虽然因为后者的声音太过入麦,在现场的设备里很难听见他的声音。
但季应并不在意,因为这并不是他的最终任务。
他只需要保证这场舞台的完整。
江平野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他的身上,在这样的氛围之下,身体的每一个感官仿佛都更加热烈。
耀眼的灯光笼罩下来,贝斯低沉的声音与架子鼓激荡的鼓点透过音响在空旷的天幕下回荡。人群躁动的呼喊一声比一声激荡。
黑白皮衣遮盖下的白皙细腰随着季应的动作时隐时现,如同随风晃荡的柳枝,让江平野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
在这样的情境下,他本不应该有多余的念头。
但季应今天实在太超过他的认知。
露腰的穿搭太性|感,偏女性的妆容放大了他五官的精致。哪怕江平野再怎么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望,也无法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
擦过肩膀的手指带起一阵细微电流,呼吸随着不断贴近而交缠。有那么几瞬间,江平野只要微微低头就能贴上他水润的唇。
海蓝色的头发在空中划开一道弧线,发尾沾染的木质香无孔不入,将他紧紧缠绕。在忽明忽暗的冷色灯光之下,季应撩起眼皮向他看来,雌雄莫辨的脸比空灵的歌声更像海妖,勾引着水手与他一同落入欲望浮沉的海。
掌心抚过的温热随着动作逃离,江平野遗憾地蜷起了手指,眼看季应从他身侧逃离,却怎么样也无法撕扯下自己留恋的目光。
他的渴望好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想要抓住他、拥抱他、占有他。
握着话筒的手都捏紧了几分,周身的热度驱赶走了秋风的凉意。江平野努力克制地唱完最后一句歌词,只有额角的汗暴露出了一点他的微末情绪。
但谁又能分辨是表演的热烈还是情绪的起伏呢?
在场的观众或许也没想到,这支年轻的乐队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竟然带来了这样大的惊喜。
甚至表演结束时,他们还沉浸在余韵之中,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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