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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枝吓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朝门外跑去。
忽地,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在黑暗中尤为瘮人。
“未曾开言把话论,尊声老爷你是听,湛湛青天当空照,擡头三尺有神灵,小偷要钱不要命,你是人命攥手心……”
“啊~啊~啊~道一声老天睁眼,从空降下宝剑一口斩奸人……
绿枝听在耳中,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骇然道:“这、这不是姚妈妈的声音的吗?”蓦地,眼皮一翻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教坊司各处陆陆续续亮起灯火,均是被这歌声惊醒的人。
邓修吓得一张脸比鬼还白,披衣下床推开窗户大声喊道:“来人!护院、护院全部出来!”
一阵慌乱后,所有人都傻了眼。
那歌声确定是姚娘的声音无疑,声音飘忽无蹤,明明听着是在东边,护院们赶过去,那声音又从西边传来。
闹腾了大半夜,人人都听见戏曲歌声,却无一人看到是谁在唱,别说唱戏的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次日,教坊司闹鬼的事情就在京城里传开了,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百姓们最爱聚集的吉祥茶肆内尤为热闹。
一短虚男子凑到人堆中,神神秘秘道:
“你们听说了吗?昨夜教坊司闹鬼了。”
“啊,闹、闹鬼?!”
“快说说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二舅母的妻弟的岳母的弟弟给教坊司倒夜香,他说昨夜教坊司闹鬼了,好多人都听见死去的姚娘在唱戏,你们猜唱的什麽戏?”
“哎呀你快说呀,这谁能猜得到?”
“三娘鸣冤!”
“啊,真是鬼唱的啊?”
“那姚娘莫非真有什麽冤情?”
“你是傻的吗?她被皮影所杀,怎就不冤了?”
这件事也传到孟千姿耳中。
她心中一动,三娘鸣冤唱的是前朝一苦命女子被皇亲贵胄霸占后欺淩致死,做了鬼后跟阎王告状的故事。
鬼唱戏?
不,她不信世上有鬼!
唱戏的绝不是鬼而是人,且这个人恐怕知道些什麽。
当下便道:“殿下,今夜我想去一趟教坊司。”
萧久屹点头道:“可需要人配合?”
孟千姿摇头,“不需要,我只是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唱戏,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哦?如此说来,你认为唱戏的是人不是鬼?”
“当然是人,莫非殿下见过鬼?”
萧久屹斜睨她一眼,见过,见过你这只口是心非的小鬼。
孟千姿见他还穿着常服,一副不欲出门的样子,奇道:“殿下今日不去金羽司?”
萧久屹“嗯”了一声,“有别的事。”
随即就不再多言,随手拿起本泛黄的老书翻看起来。
天边火红的朝霞一抹抹横斜而来,正笼罩在萧久屹身上,照得他格外明透夺目。
浓黑的睫羽在眼睑下投出抹浅浅灰影,配着他无可挑剔的轮廓,像是女娲娘娘最杰出的作品。
此刻他收敛起全部锋芒,像个柔软明媚的少年,孟千姿脑海中不由得浮出一首诗来。
【一笔画少年,惊鸿入了眼,眉目似遇三生前,今作故人来。】
一时间恍了神。
“看够了吗?”
蓦地,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孟千姿倏地红了脸,立马跳起来就往后院跑,“突然想起来,绿婉说有事找我。”
萧久屹眸子里的笑意都要溢出眼眶,不紧不慢道:
“準备一下,锺毓会来带你去刑部大牢。”
孟千姿猛地驻足,回头惊喜地望向他,难以置信道:
“殿下,是、是去见我父亲吗?”
萧久屹放下书本,缓缓走了过来。
擡手抚上她的头顶,一触即收。
放柔了声音道:“去见那冶铁商和永善。”
眼见着少女眼里的光亮黯淡下去,抿了下唇安抚道:
“不要急,给我一点时间,总会让你见到孟大将军的。”
孟千姿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多谢殿下。”
她应该知道的,能让她去见和永善,他必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和努力的。
和永善或许就知道是谁贩卖精铁给北金,只要套出背后的人,也许就能知道是谁陷害父亲。
能见到他,她应当满足。
萧久屹不满地低头看着她,“你不必左一个谢右一个谢,这是我该做的。”
该做吗?
孟千姿不这麽认为。
却听男人又道:“你几次三番救我,就当是我的回报吧。”
听得这回报二字,孟千姿觉得格外刺耳,想也不想就道:“殿下非要算得这麽清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