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住院部中庭,黑狗往自己常坐的长椅那边看了一眼。
阿虎昨天来了,听说他第二天出院,问你等的人会来吗?
黑狗使劲点了一下头:甜哥说来,就一定来。
真好,恭喜你。
你呢?
我?我也要去找该找的人了。阿虎站起来朝他笑一笑,戴上帽兜,干脆地告别。
那你一定找到。
阿虎摆摆手,仿佛已经习惯了离别:承你吉言,小狗。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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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春天大酒店,K并不在。阿虎从茶几上拿起一片未关闭的电子屏,一页一页查看里面的资料。身后有响动,阿虎并没有回头,直接问道:是这次的对象?
嗯。K一边把身上的廉价西装脱下一边回答。不晓得他去做了什么,甚至从脖子上摘下一个员工工牌,跟劣质的白手套一起塞进西装口袋里。
走近阿虎的身边,K习惯性地摸左手无名指的白骨,看他把资料跳回到初始页,说:为什么是他,理由不难猜吧?
阿虎表情变得有些险恶:赵享载的左膀右臂!我会切下他的头!
被一把扔在沙发上的电子屏里,钱金石正叼着没有点着的烟,坐在车里满脸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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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金石摸了一下脖子,僵硬地转头。小舟问他:师傅,是不是颈椎病犯了?
谁知道,可能着凉了吧。使劲儿把手搓热,钱金石捂着脖子对徒弟说:走吧,去曲家见见当事人。小舟哎一声,将车开出了治安局大门。
二楼警监办公室里,蒋宝芳冷冷地看着他们,合上了百叶窗。
第28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17
钱金石原本以为见曲章瑜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说明来意出示了警探证,十分轻易地便迈进了曲家大宅。只是接待他的并不是主人曲文夺,而是红黛。
第一次见到顶级女明星,隔着一张茶桌不到两米,小舟紧张得满脸通红,坐在钱金石旁边一个劲儿大喘气,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钱金石红黛形状漂亮的嘴唇里轻轻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在确认什么,钱警探,之前怀疑过我们文夺的人就是你吧,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个案子已经了结了,不是吗?
是已经结案没错。我只是还有点小疑问,想再跟曲小姐求证一下。
什么疑问?红黛直截了当地说。
钱金石并没有回答,只说补充调查一些细节。红黛了然地微微一笑:钱警探,我们开门见山吧,你这次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可别跟我说那个姓于的是被冤枉的
钱金石不置可否:我只是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些细节需要搞清楚,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妄下结论。
红黛意有所指地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治安局之前都在妄下结论?
我没有这么说。
红黛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地看向钱金石:我记得,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并不是你呀钱警探?你是在质疑蒋警官吗?
我只质疑让我有疑问的东西。红小姐,你们想要让伤害曲小姐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同样。之前每一个受害者的失踪案都是我来经手的,我只是希望给活下来的人一个交代。
每一个受害者的失踪案都是你来经手的,红黛一声冷笑,但你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就让她们活活被折磨致死。
钱金石说不出话。小舟急忙为师父辩解道:我们尽力在查了,当时师父半个月都没回过家,可是因为局长他和
小舟!钱金石毫不客气地打断徒弟,是我能力不足,不用推卸责任。
红黛好似在局长两个字里听出一丝端倪,毫不避讳地问道:前治安总局局长,现菱山区区长赵享载是你的战友吧?难不成你们两任局长之间的不合要把受害者当棋子?他们两个都要竞争下一任久安市长,钱警探是想借此机会踩下现任帮赵区长上任喽?
红小姐,钱金石坐直了身体,直视着红黛,不喜亦不怒,我是个警探,只管破案;不管这一任局长、下一任市长姓什么,我都只想抓住真凶。
漂亮话谁都会说,野狗也有养熟的一天。红黛不为所动,棕色的眼珠盯着钱金石胡子拉碴的脸,唇边的冷笑仍未消失,用温柔的声音吐出讽刺的冷箭。
钱金石并不反驳,只是沉默地接受她的质疑。
红黛能够看透的事情,所有在久安旋涡中的人都能够看透的事情,他又岂能不知道?然而他却无从辩解。他既然已经身在治安局,无论是赵享载还是现任局长付达,钱金石都没有资格说自己的任何行为都与他们二人立场无关。
恰恰相反,有太多人的立场在左右着他的行动。
只管破案是他的理想,只能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理想。
一声轻叹,红黛主动结束了陷入僵局的对话:罢了,如果钱警探单纯为了这案子而来,那我也没有理由阻止。放过不该放过的人,也不是我的作风。她叫来无声铃,问曲章瑜现在能不能接受问话,又对他说:钱警探,小章鱼现在的状态恐怕不会给你太多有用的信息,希望你不要刺激她。
曲章瑜不愿意见人,钱金石只好通过电话让无声铃转达提问,即使如此也不过几分钟就被曲章瑜挂断了。钱金石也不勉强,留下电话就告辞。
红黛问他:钱警探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举动也许会惹来杀身之祸?
钱金石正从口袋里掏烟,挠一挠眉心:干我们这一行,哪一天是安全的?皱巴巴的烟盒里没剩几根,他抖出一根来拿在手里没点,反问道,红夫人又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个问题与钱警探破案有关吗?
无关,只是想知道。
谁能抓住真凶,我就站在谁那边。红黛眼睛一弯,莞尔一笑,表情立刻生动起来,还有问题吗?
小舟突然高举手臂:我我我我有个问题!他只见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一支笔,双手送到红黛面前,可可可不可以帮我签签签个名?
钱金石:
红黛纤细的指尖挡住嘴唇: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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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车里,小舟抻着自己的T恤衫下摆看也看不够,红黛亲笔签名的耶!抻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啊!香气!我要把它挂在墙上!看他师父一直不说话,于是翻开随身的笔记本其中一页送到钱金石面前,师父师父,这个送你!刚才红小姐在这里签字了!嘿嘿嘿我很机智吧?
钱金石一把夺过本子敲他的头:机智!机智!你他妈最机智了!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赶紧开车!
小舟缩着脖子扣上安全带,即使被打也高兴: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跟红黛面对面啊师父!那可是国际影后、世界巨星!那气质!那气场!明星跟普通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生物。红黛跟一般明星又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啊师父!一边开车一边发出夸张地赞叹,红黛在他这里就是神女下凡。
钱金石懒得理他。然而红黛确实跟他认知里的女性有很大不同,与其说她是明星,不如说久安的红夫人这个称号更适合。
有人说她不过是个交际花,靠着脸蛋和身体睡遍久安富豪与政要;有人说她攀附曲家而不得,转而拼命要打进上流阔太的福友会;有人说甘拭尘实则是穷鬼一个她已经后悔订婚无论何种传言都在告诉大家,这个女人只是主动或者被动地跟一些男人睡过被捧起来的戏子而已。
什么红夫人,客套而已,谁会当真?
不,她没有那么简单,更没那么肤浅,钱金石想。他并不了解红黛,连红黛的电影都看过不超过两部,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危险。她对于久安的斗争心如明镜钱金石有种直觉她甚至可能在这斗争中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