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水塘,那原本漂漂亮亮的风景,因着那脏污,瞧着便少了些赏心悦目的清润。
后面的路程倪雀一直很安静,江既迟察觉到她精神有些不振,当她是身体不舒服,就也没说话。
伴随着电动车的嗡鸣声和偶尔的颠簸声,他们到了县城的人民医院。
挂了急诊,看过医生后,江既迟带着倪雀去做了头部和腰椎的ct和磁共振检查。
结果还好,基本在意料之中,轻度脑震荡,腰上的伤虽看着吓人,但没伤到内脏和神经,就是皮下小血管破裂,导致大片血肿。
医生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又做了一番叮嘱。江既迟让倪雀在医院大厅的休息椅上等着,他去取药。
取完药,出了医院,倪雀本以为该回去了,江既迟又让她等一下。
倪雀不明所以,只当他有什么事,便乖乖等在原地。
就见江既迟走到不远处的小吃摊前,要了烤玉米和红豆饼,付了钱后转身走回倪雀跟前。
“早上没吃饭吧,吃点垫肚子。”江既迟把烤玉米和红豆饼递到她面前。
倪雀看着那玉米和饼,有点愣。
其实从进到医院,江既迟陪着她看诊、做检查,认真听医生嘱托,帮她取药,再到现在江既迟给她买吃的,倪雀心里一直都有一种很矛盾的难过。
她因为早上江既迟接了一通漂亮异性的电话而心里发空,可她又觉得,她不应该有这种失落又惨淡的矫情情绪。
她本来也没有那个立场和资格。
尤其是,江既迟对她已经这么这么好。
尽管她知道这种好并非江既迟对她的例外,可那也是好啊,她理应开心、窃喜,怎么能把这样宝贵的时间用来自我神伤。
这一路她都在内省。
直到这一刻,她决定赶走所有不积极的情绪。
倪雀接过玉米和饼,弯弯嘴角,露出真心的笑,她刚要开口说话,江既迟说:“你就稍微垫垫肚子,早上出门前听你们冯老师说,今天有几个老师上午没课,会在宿舍下厨,咱们一会儿回去正好能吃上。”
江既迟说“咱们”。
他说“咱们”!
倪雀的情绪这下是彻底积极起来了,脸上笑容越发绽大:“好的。”
倪雀隔着塑料袋,将手里的玉米掰成两半,塑料袋也撕扯开,各包着一半玉米,她把其中一半递给江既迟:“我吃不了这么多,都吃完了该吃不下午饭了,这个给你。”
一般女孩子吃不完直接就不吃了,剩下的索性扔掉,江既迟认识的不少女孩子都是这样。他知道倪雀是不想浪费,于是未推却,挑眉轻声一笑:“好,这半截我解决。”
*
县城交通便利很多,江既迟用滴滴叫了车。然而小县城不比大都市,车主接单接得慢,不是谁都愿意去那么远的镇上,接了之后到达又慢,对方可能在相距很远的位置。
两人就站在医院外的马路边上等着。
倪雀小口小口地啃着玉米,江既迟没吃,倪雀知道他肯定是不习惯在路上吃东西,但他说了会解决就肯定会吃不会浪费。
倪雀心里不装事的时候,还是很开朗的。她在江既迟面前比在别的人面前要拘谨一些,但随着这段时间他们交集变多,面对江既迟时,倪雀性格里明媚的那一面会不自禁地展露出来。
虽然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她感到难堪又狼狈,可那已经过去了,倪雀不是个会让自己一直陷在苦情旧事里面的人。
要那样,她都没法心理健康地活到现在。
所以她吃着玉米的同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地和江既迟聊了起来。
她问江既迟:“你推迟到周三离开,是因为什么事呀?”
问出口后,她才想起来刚才江既迟在和那个女生视频通话的时候,那个女生就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而江既迟用“一点小事”这样的回答应付了过去。
于是她又赶忙道:“如果不方便讲,可以不讲哦。”
江既迟看她一眼:“确实不方便讲。”
倪雀倒不介意:“是很麻烦的事情吗?”
“不麻烦。”
“那祝你顺利。”
江既迟笑笑,那双柳叶一样的双眼眼尾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肯定会顺利。”
这笑容实在妖孽,倪雀啃完最后一口玉米抬眼的瞬间,恰好撞上,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她仓促地低眼,牙齿磕到了光秃秃的玉米棒子上。
一声轻响。
江既迟低眼瞧她:“慢点别急,不疼吧?”
“不疼。”但是这一磕,震到脑袋了,头有点晕。
倪雀顶着这轻微的眩晕感,又问江既迟:“你怎么也来学校宿舍住了,这两天都不住宾馆了吗?”
“不住宾馆了,”来学校宿舍住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冯子业正好邀请了,而他这几天又要跟着校领导们走些要紧事的流程,懒得宾馆学校来回跑,冯子业跟他提起,他顺口便答应了。
不过要紧事是什么,最好是不让倪雀知道,所以他半开玩笑道:“住学校是因为,你们冯老师盛情邀请,我却之不恭。”
倪雀把吃秃噜的玉米棒子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里:“这样啊,冯老师应该是舍不得你就要走了吧。”
江既迟不置可否的样子,突然,他表情缓缓变化,啧一声,微眯起眼。
倪雀这时已经吃起了红豆饼,看着他转换表情,心里莫名有些突突的,嚼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她这心突突得非常有预见性,果然,下一秒,江既迟倏然侧一步身,弓下腰,手撑膝盖,于平视中凑近倪雀:“小倪雀,我发现一个问题,很奇怪啊。”
倪雀睁圆一双眼,屏住呼吸:“?”
“什……什么问题?”
江既迟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冯老师、林老师的叫得挺顺口,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你是不是还没叫过我一声江老师?”
第15章 以后
倪雀心脏狂跳起来,拿着红豆饼的那只手不自觉收紧。
红豆饼和指腹相贴的地方,顿时陷下去不浅的凹槽。
完了完了。
要怎么说?
不会被他猜出来什么吧?
倪雀心里既紧张又慌张。
仿佛考试场上结束的铃声即将敲响,而她碰上了一道全然无从下手的难题。
倪雀抬眼,恰对上江既迟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而他一副谑然模样,正好整以暇地等她交卷。
“江老师”这样的称呼,是拉开辈分的尺,是划下银河的簪,是禁忌,是悖德。
学生喜欢上老师,可以吗?
不可以的吧。
她现在十六岁,江既迟二十一岁。
她还算小,而他纵然年轻,他们之间也终究隔着一道迈向成年的坎。
这已然令她的喜欢难以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