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程放打来电话时,许莓正拖着泛酸的两腿,独自等在山下的公交站前。
先前,她与孟老板不欢而散,自然也没人肯送她回去。
她走时天色尚早,山间依旧如来时般下着小雨,通往山脚下的路程有些远,她只背了个双肩包,没有伞,从孟家被请出来,连个遮雨的地方也没有。
许莓站在雨里,回望向大门紧闭的孟宅,耳旁回旋着的是孟成别有深意的提醒。
他满眼鄙夷,将签好的协议撕得粉碎,“许小姐,中国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不要太愚蠢,免得他日被人当枪使,被骗了还在笑。”
许莓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纸片,被孟成噎的一时间有些讲不出话。
她知道,程放因为朋友妹妹的原因,与孟家结了梁子,彼此向来不对付。
但她过去性子懦弱,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憋了半天也讲不出一句,等想好措辞时,孟成早已没耐心的起身离开,由她被刘管家给亲自请了出去。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觉得许莓蠢,任她在这里多呆一秒都觉得烦。
如今,许莓站在往来无人的半山腰上,湿了一身衣服,自下而上的回望。
她敛眉,轻声辩驳,“不是这样的,程先生,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的人。”
只有程放,在看过自己阴暗、狼狈、卑微如蝼蚁的不堪一面时,还愿意不计前嫌的弯弯腰,向她一次次的伸出手,搭救着她晦涩难捱的困苦日子。
问她,要不要上岸。
告诉她,要学会自救,不要在泥泞中沉沦。
更教会她,人这辈子,各有各的价值,就不必盲目的委屈自己慷慨他人。
要做自己,守着良心,能无愧于天地,才不枉生而为人。
许莓想,程放才不是孟家口中不择手段的阴暗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