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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多少女子,并不知如何对付丈夫,只知道如何对付女人。正室怒骂妾室是狐狸精,妾室嫌弃正室是人老珠黄不下堂。在她们眼里呀,男人总是无辜的。”
“错的肯定是另一个女人。在花氏眼里,邹大郎是没错的,纵然辜负了她,那也是因为何氏。说不定在何氏眼里呢,邹大郎也没错,是花氏死了也不肯消停。”
薛冲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这样的男人也很无耻。躲在女人背后,没有担当。”
张道长咂舌:“真复杂,贫道还是自在多了,不用娶媳妇。”
张道长走后,薛冲揽住三娘:“还好你我都不会有那样的经历。真是可怕。”
三娘拉起他的手:“走吧,去逛逛,我们去听戏吧。”
薛冲点头,两个人就往福仙居去了。
朱连英见他们来了,忙来招呼,坐在二楼上。
下面正在唱,是个临京城里比较出名的角儿。
并不是完整戏,只是一段一段的。
此时唱着的是一个孤女进京告状,却偶遇富贵公子,救了她一命,又要娶她的戏。
三娘听着那名角儿唱的动情,她却只是笑了笑。
薛冲看她:“这般圆满,怎么娘子不喜欢?”
“因为太假了。”三娘笑道。
“她因父亲死得冤枉进京告状,正经事尚未做。就遇见一个富家公子,成婚过日子。且不说那富家公子为何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也不说家中是否愿意,就这么口头定下了。一面之缘,岂知不是贪恋她美色?”
“不孝,轻浮,浅薄。就算是真的嫁给那男人,又如何能过得好?世人只说是佳话。因为世人只看当下结果,有几个人在意以后呢?”
薛冲一愣,死死攥住三娘的手:“那我与娘子也是……在那些神仙看来,我也配不上娘子,怎么办?我难过极了。”
三娘失笑:“自然不一样。我们追求的是力量,看什么出身?你迟早会变得很厉害,我相信。”
“为娘子,也得变厉害。我倒也罢了,怎么都是赚了。不能叫娘子被人嘲笑。”薛冲道。
三娘摇头:“我二哥都认可你,谁敢笑我?打不死他们。”
薛冲也笑,只是心里也发力,一定好好修炼。
不过,他总是需要时间的。
下面一折子唱完,自然满堂喝彩。三娘吃了几口点心,心想听一下还是好的。
世人总有这样的期待嘛。寒门女子忽然遇见个富贵公子,人长得好,有权有势。
从此飞上枝头,做了那个金凤凰,然后衣食无忧,一生荣华。嗯,想想还是好的。
第249章 花颜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三娘正坐在窗前饮茶,茫山送来的茶,很是不错。
薛冲又跟张道长出去了,如今也是历练修炼。
一个穿着一身锦衣的女子款款走来,对着三娘盈盈下拜:“奴听闻,无味馆中龙三娘喜欢听故事,奴就来了。”
三娘招手:“来,就喝着茶说吧。”
那女子笑了笑,走来,坐在三娘的对面。
三娘给她一杯清茶,袅袅茶香,暖暖的叫女子握在手里。
她叹口气:“有太久没有闻过这香味了。当年,我最爱云雾,如今也快要记不得那是什么味道了。”
“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家父曾官至从一品。只可惜是个言官,因直言进谏,得罪了天子。被抄家定罪,贬官回乡。家母是当时皇族中人,只可惜,空有出身,并无依仗。一家人流落回乡,家父早年只会读书,不会务农也不会做生意。”
那时候,他们家就是坐吃山空。
奴仆也渐渐的散了,只留下一个奶娘,因家中无人,于是跟着一家子照顾。
花颜摇摇头:“谁也不知人心竟这样坏。”
花父因被贬,心情抑郁,自然也就病了。
她母亲没吃过苦,自然也是熬不住的。
又不会照顾人,连做饭也不会,一家人没什么钱。就算她母亲是皇族出身,可自己只是个庶出,娘也过世了。
嫁妆本来就有限,经过抄家,还能剩下什么呢。
无非,就还有些贴身的细软。
可她本身不懂这些的价值,流落出来之后,就渐渐都贱卖了。
等花父病重的时候,家里已经是没法子了。
最后,花父的棺木,都是同僚想法子送来的银子安顿了的。
埋了花父,本来花母是可以回娘家去,可娘家父亲也老了,上头有哥哥们嫂子们,都也不乐意接纳。
只叫人传话,说要想回去也可以,不能带花颜。
花母最后只能带着女儿过。
花颜八岁的时候,日子实在不能支撑了。
奶娘范氏一日回来,就对花母道:“实在是有个好人家,家里富庶的很。生了几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偶然间看见咱们家的姑娘,说十分喜欢,愿意出十颗金珠子,然后收养了姑娘。”
花母起先是不肯,可奶娘游说:“毕竟是个机会,就这么下去,姑娘也难长大。就算是大了还不是要出嫁?跟着咱们,姑娘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家?”
花母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花母也是天真的很,并无什么戒心。从小虽然不受宠,也是被一群人围着长大的,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呢。
奶娘只想着这女人好骗的很,心里欢喜。
次日就借着去对方家里看看的由头,先去了。
去了就管一个女人要定钱:“好不容易说通了的,你给我定金吧。我们那姑娘可是长得极好的。那可是有皇族血脉的!”
那女人果然给了她十颗金豆子。这金豆子,一颗换二两银子,这定钱,也就二十两了。
到了要送走的时候,母女俩哭的难舍难分,可钱都收了,不送走也不成了。
花母是舍不得卖孩子,可孩子跟着她就是个饿死的命啊。最后狠心,将她递给奶娘送去了。
花颜被奶娘带去一处十分繁华的地方,那时候她七八岁,又从小是娇养的,什么也不懂。
只当养父母家里就是这样的奢华。
可其实,那是当时临州最大最好的妓院。
奶娘只将后头的八十两银子全都拿走了。
回到了家里,还对花母道:“老爷在世的时候,因看病,花了不少钱,将我的体己也都用了。这两年我也跟着你们吃苦不少。好歹分我一些钱吧。”
花母虽然听着这话就不舒服,可她一向大户人家长大的,手也松。
竟将女儿的卖身钱,分了一半给奶娘。
奶娘得了这样的好处也不走,倒是还跟着花母一起过。
另一头,花颜哭了几日,可老鸨子也会对付她,老鸨子可是早就看上她了,这样的样貌可少见,一百两买都是血赚了。
她可不知道奶娘只分给花母一点点钱。
饿了一天,花颜就妥协了。
花母后来想去看女儿,几次都被奶娘拦住了。
“好歹过节时候,您做些新衣裳去,如今就去,岂不是叫那府上看不起姑娘?”
这种事是常有的,他们大家子里出来的,最会看这些了。花母也只能忍耐。
时间一点点过去,花母每次要去,都被奶娘拦住。
渐渐的,她也回过味来了,知道自己八成是被骗了。可她又能如何?
渐渐病了起来。
奶娘实在是个会说话的,见她不大好了,还宽慰:“夫人也不必这样,不是奴婢不许您见。实在是那一家的主母不许。人家就是希望养个孩子跟人家亲,您总是去见,姑娘还能跟人家亲?那人家不乐意也是有的。”
花母听着这些话,也信,也不信。
只是自己也没什么时间了。
就在花颜被送出去第五年,花母过世了。
奶娘将她安葬了之后,自己也远走,再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花颜那时候,已经学了很多技艺。
她本就因出身好,四岁就开蒙,又加上老鸨子不肯叫她蒙尘,用心教导,当真是如那大家闺秀一般的样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