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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时候恨极了朱长安,死活不叫他碰。
正好,朱长安有事要离开燕京城一段时间。
就把曲娘安置在了一处小院子里,由一个婆子照看着。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曲娘怀孕了。
曲娘怀着的,自然是那个要赎她的人的孩子,那时候已经五个月了。
朱长安大怒。
而曲娘那个喜欢的人,竟不知如何打听到了曲娘的住处,竟是冒死跑来。
计划带着曲娘私奔。
他完全信任曲娘怀着的是他的骨肉。
可惜那时候,他太年轻,虽然家世不错,可终究自己不过是个富家公子,哪里敌得过已经做官的朱长安?
曲娘怕他被伤了,所以就咬死说这孩子不是他的,也不愿意跟他一起。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没用,那人还是死活不信。
要不是被家里人抓回去,后果还不知如何。
朱长安怒极,他看着曲娘竟然维护旁人,简直气炸了。
当即叫人配了汤药,就给曲娘灌进去。
他不可能养野种。
将近六个月的孩子,落胎多痛苦,朱长安怎么会在乎?
痛了一天一夜,一个成型的男胎被打了下来。
曲娘也去了大半条命。
而那朱长安,竟施舍一般对她说,你从小是我家养大的。纵然你做了这么多错事,我也能原谅你,好好养着。身子好些了,我就纳你进门。
徐氏万般好,只有一样,她不生养。
曲娘怎么可能会同意,她对朱长安,只剩下了全然的恨意。
朱长安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就叫自己的母亲来劝解。
曲娘都不知道,叫了十几年的娘,原来是这么会恶心人的一个人。
朱老太太站在那,吊着眼睛:“你虽然如今是这个样子,不知自重。好歹是我养大的。安儿还肯要你,你也该知足。只是你进了门之后,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贱妾。理应恭顺知道礼数。日后安儿定还是要纳妾的,你也不许争。”
“就你这样的,便是有幸生得一男半女,也是不能养的。毕竟有个做窑姐的娘,够丢人的。”
曲娘眼里几乎冒火。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这对母子就能这么轻描淡写的将他们给人家的苦难,又拿来恶心人家呢?
就没有一个人记得,当初她是如何落入青楼了么?
“我当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就想与那老虔婆同归于尽。可惜,她身边有人。我只将她扑倒在地。也因此,我被罚了三十鞭子。”
“她想我死,我也真的如她的愿,没能活下来。”
本就强行堕胎,又伤心欲绝,愤怒交加。
哪里吃得住这一顿打?
不过月余,她就死在了十八岁那一年的冬天。
死后,与自己的孩子才能在一起。
“我死后,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能力。日日跟着他们。直到那天,我忽然能碰触到他了。”
那天,自然就是朱长生做梦裸奔那天了。
“我看着那老虔婆病死,她浑身脓疮,治不好,受尽折磨的死了。”曲娘快意道。
“我也知道,如今朱长安倒台这么快,是……是我的孩子的爹暗中斡旋。他得知我死后,哭了很久,后头发愤图强,有了今日。他娶了一位郡主。还好他们日子过的很好。”曲娘笑了笑。
“我这样糟糕的一辈子,竟遇见了一个真心人。所以我……不想投胎。我想看着朱长安受尽折磨。也想看着我那情郎顺遂一生。至少他叫我知道,我没有白活一辈子。”
虽然那人年轻时候也乱玩,狎妓喝酒的,不然也不会遇见曲娘了。
可对她来说,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说完了这些,她起身:“多谢大人了。若是有缘,我们再会。”
三娘笑了笑。
曲娘离开了无味馆,就一身的轻松。
而从这一天起,朱长安就不正常了。
他自然要搬离朱府,毕竟不是做官的人了。
住在一处三进的院子,成日里抱着牌位,有时候哭有时候笑,有时候怒骂,有时候怜惜。
府中伺候的人只听着他叫曲娘。
曲娘不常在他这里,她有时候就去另一座府邸看看,远远的看看。
那人如今已经三个孩子了。
与妻子也和睦。
他的孩子也都乖巧可爱。
她看着这一切,也不觉得心酸。
她心中知道,那人心里还记得她。那就够了。
只是她也有不知道的事,比如那人其实还给她和孩子立了衣冠冢。
甚至他跟自己的妻子说过,他曾经喜欢一个姑娘,她非常不幸。被家人害死。
他永远愧疚,是自己晚了一步。
那人的妻子于是自己做主,将曲娘和她的孩子,都写进了族谱。
曲娘不想投胎了,可她不知,自己那孩子一时不能投胎时,也有了归处。
朱长安清醒的疯着。
他每天都想反抗,却永远不能反抗。
他可爱的妹妹,漂亮的妾室,随意伤害的女人,每天都会微笑着对他说,朱郎,你不是要娶我做妾么,你看,如今你开心吗?
而朱长安,清醒的惊恐和愤怒说不出口,能出口的,只有一句:我很开心。
开心就好,你为了自己开心,就轻易毁了人家的一生。那你一定要一直开心,一直一直开心啊。
第135章 五鲜豆腐
姓朱的出了事之后,冯安江和廖志高还是常来吃饭的。
无味馆里饭菜不贵,他们也吃得起。
没有了谢必敬那种小人,其他人也不会做什么事了。
廖志高见了三娘,还跟三娘说:“那谢必敬不知是中邪还是怎么了。成日里叫嚷说他没有杀人。疯疯癫癫的,被客栈赶出去。如今不知流落在哪里了。想必是没机会进考场了。”
三娘笑了笑:“那也是应有的报应。你们不必在意了。”
廖志高点头:“是。我们都知道了。”
只是他们此时还不知,那谢必敬还是进了考场的。
只不过他在考场里忽然开始大声喧哗。
学猴子上蹿下跳,又学狗叫猫叫。又大声怒骂。
被赶出去,打了三十板子,并且取消了他的功名,也不许他再来考试。
谢必敬本就出身微寒,如今被赶出去,除了回乡别无去处。
而挨了打,连治伤都没钱。
他之前多依附那朱长安,如今就有多落魄。
朱长安那收养的妹妹仗着美貌,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找到了出路,跟了一个富商。哪里顾及他们之间还有个婚约。
而谢必敬回到了家乡之后,也没正常起来。
时不时就要学猫叫狗叫,学猴子。
娶妻是不用想娶的,不过几年后,倒是有个带孩子的不嫌弃。
嫁过来了。
谁知,那是个母夜叉。
力气又大,将他一家子都拿捏的死死的。
谢必敬家里老人去世后,他自己落在了媳妇手里,动辄打骂。
他又不敢出去说,太丢人了。
因为从娶妻至今,他连媳妇脸都没摸过。
却还要养着人家的孩子。
等他到了四十多岁的时候,再也不学猫狗叫,不学猴子了。
可便宜儿子已经成婚,倒是没有不管他。
只是人家一家子亲亲热热的,谁疼他呢。
他也不过是被养着,不挨饿受冻罢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报应。或许会迟到,但是总会到。
而眼下的燕京城里,依旧冷的要命。
无味馆的生意,却一直很好。
来来往往的食客们,也习惯这里比较悠闲的样子。
就连那些等着要去考试的读书人,也慢慢习惯了。
他们依旧会在墙上写点诗文,也高谈阔论。
还喝光了张大他们存的酒。
自家酿的酒没了,只好买外头的。
至于山里的酒,那是肯定不能拿来卖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