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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摸……”寂隅轻轻说。
别摸他。
男人似乎未听到,一径地欣喜,同样的声音,却变得响亮粗豪起来:“六子,你真有法子,你真有法子,定是你想的法子……”
男人擡头看他,两眼癡迷:“六儿,你这样也好好看,真的好好看!”
寂隅的手狠狠抵在自己胸前,牙关咬得死紧。却又无端地觉得好笑。
欧阳长天,你看你,原来你可以害羞脸红。可以笑得这麽真,笑到眼睛里。可以这麽傻……可这还是你麽,你到哪里去了?
他的手指都掐到了胸前皮肤里。
看着对面手舞足蹈赞赏着身躯的男人,突然歇斯底里大骂:“老娘让你别摸他!你没听到麽!”眼里竟然崩出泪水。
他不要别人看到泪水,他也不理有点吓到的男人,卷了被子,拎起地上男人的衣服,连同男人,一起扔到屋外,再将门用力关住。
“六子!”
“六子!你开门啊!”
“闭嘴,老娘让你滚!”寂隅尖着声音,用老妖惯常的不男不女的嗓音叫道。
泪水狂涌。
难道昨日竟真是最后一次?
他无力坐下,手环住自己膝盖,眼不知望向何处,怔怔不语。
门外的声音不断,似乎几个魔将也过来瞧热闹。
老妖默默站起,将衣物一件一件穿起。在铜盆里倒了水,静静洗脸,再拿了粉盒出来细细妆扮,直到镜子里是那张申老妖冶豔的脸容。
他朝着镜子里一笑。
魅惑丛生。
他霍地站起,把房门打开,门外胡乱穿了衣物的男人和魔将们不知说些什麽,见他出来,男人小心翼翼过来:“六子,你不生气了?”
老妖朝衆魔将一瞥眼:“你们看什麽热闹,老娘高兴还来不及,头陀回来了。”
又朝那呆傻的男人道:“丑鬼,恭喜你回来!”话对男人说,眼却看都不看。
衆魔将本就疑心,这下可乐翻了天。
头陀虽丑,人缘却好,几个魔将揽着他:“头陀大难不死啊,你不知道老妖为你那是九死一生,用了椟珠大法啊!”
“我们还说他找了个新姘头,原来是给你找的新皮囊!”
“你豔福不浅啊!”
男人摆手:“去,别、别乱说话!”说着还瞥向一边面无表情的老妖。
衆魔将哄笑。
老妖一语不发,提了剑出了院门。
“快去追啊!你还等什麽啊!”朱老十怂恿。
男人却站在那里,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寂隅轻功绝世,提剑疾飞,也不知跑出去多远,直到乏透了才靠着棵树坐下。
好了,这世上他不欠任何人了。头陀,我不欠你了。
其实头陀对他好,他怎会不知道。可是,不欢喜就是不欢喜。头陀可以是他哥哥,是他亲人,却不能是情人。他不要欠他的。
欧阳长天,是你自找的,你不要怪我。
老妖狠狠将手中的剑插入地中。
从此天下之大,可以随波逐流,再无牵挂。
他站起来,是的,再无牵挂。再没人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知道他的行蹤。
可是心为什麽这麽痛……
这时,突然身后传来声响,有人!
寂隅拔出剑,回头,竟然是那人,欧阳长天!不,头陀?
他怎麽能找到这里,头陀的轻功根本赶不上他。
男人离他数丈的地方停下,定定看着他,蓦地一笑,双眼弯弯,和善之极的笑容:“小隅!”
寂隅呆住,怎麽可能。不是做梦吧?欧阳长天这个死男人!
却难以抑制地欣喜若狂,他扑过去朝男人一顿老拳:“你、你骗我,你是不是骗我!你竟然骗我,你没吃暗石……”
男人无奈摁住他手脚,抱到怀里,沉声道:“小隅,我吃了暗石。”
寂隅静下来,默默看向他。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呆多久,我醒转的时候,可能也在寻你,不过你那个头陀是找不到你了。”只有我欧阳长天能够阴魂不散。
“你——”寂隅紧紧捏住男人的手,怕他下一刻又不见,“你怎麽知道那是头陀……你……”
男人一笑:“我当然知道。小隅,我还知道椟珠大法有个法门,若是炼制暗石的人不想让暗石複生,可以运功毁掉他的,就算我吃下去你也可以让我回来的。”
他竟然知道,全都知道。寂隅惶然后退一步。要他将好不容易複生的头陀再除去麽?
“你想我回来不是麽?”男人眸中暗光浮沉,轻轻说。
“别逼我。”声音变得尖利,再喊,“别逼我!”
我怎麽能不逼你。欧阳筠看他的小隅憔悴的脸,心中一痛,但是那头陀,想要亲近他的小隅,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行,一定要除去。要让他彻底消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