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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筠只对母亲有深厚的眷恋,连带对这唯一的亲舅也较为照顾,但此刻,心里却泛出些不舒服来。不过他也没说什麽,转头离去。
谢麒就如他外甥预料的,是沉不住气的,他看到十年来心心牵挂的人,哪怕已不是当年的浊世美少年,仍是一味厮缠。
青年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一直跟进了卧房。
谢麒美滋滋关上门,凑到青年跟前,问道:“小情,这多年你都受累了,当年你怎麽就突然不见了呢?”
青年坐在桌前,望着摇曳的烛火,默不作声。
“得罪了权贵?谁伤的你我定给你报仇,你不知道,我姐姐……我外甥,就是你刚看到那个,他是……”临到嘴边,谢麒还是没敢说实,欧阳筠交代过的,“他本事大得很,又听我话,任是什麽权贵,都能替你报仇!”
青年听到这儿似乎留了下神,谢麒说得更起劲,就这麽絮絮叨叨讲了半晚,喝干了两壶茶。
他看看青年神情,终于大着胆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虽然不是温软如玉,握在谢麒手里,却只觉得酥软到心。
青年突然轻笑,也未挣脱,看向谢麒,其实这公子哥儿长相清雅,并不让人讨厌。
他轻道:“真的喜欢我?”
谢麒看他绽开的那丝笑容,呆在当场,半晌才拼命点头。
青年“噗”一声吹灭了烛火,卧房一片黑暗。
欧阳筠在练功,任何武功都须勤练,尤其进入化境,一日不练都会倒退。
但是这夜他却提前收功,虽然在练功,他仍能留意外界动静,他的舅父仍未回房,还在可情公子的房内。
他不止一点不舒服。
唤了一个小童进来,吩咐道:“去叫舅爷过来。”
小童伶俐得很,轻轻跑到青年的房前,叩窗道:“舅老爷,舅老爷……”
喊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动静。小童疑惑间只能回报欧阳筠。
欧阳筠皱眉,这亲舅平日里自命风流,怜香惜玉,这会儿却硬揽着个老妓男,比急色更急色。
小童见主子竟然亲去叫舅爷,心里更觉怪异,这位主什麽时候管这档子閑事了?
欧阳筠刚到青年的卧房前,还没扬声,里面的烛火便亮了。门打开——
青年穿了白色的内褂,披着藏青色的衣袍,脸上带了倦容,站在门内。
欧阳的脸色还保持着和善,眼神却蓦地暗沉了下来。
他的亲舅这时还躺在卧榻上,一动未动。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瞅了眼青年,还是一贯的沉默,他忙走前几步。谢麒安睡在榻上,气息平稳,却是怎都唤不醒,探他的脉搏,也未见有何不妥。
跟在欧阳筠身后的小童脸色都变了,刚想叱问青年,被主子一眼止住。
欧阳筠一笑,两眼弯弯,温言道:“家舅体弱,这是犯了老毛病了,还烦扰兄台照顾一夜,甚为感激!”道完谢,从外召进个仆从将谢麒擡走,自己也是一揖后径自离去。
别说小童想不通,几次回头看向青年,便是可情公子本身也难免惊讶,
也不知这长天公子是真的好心还是冷血。
但是,这都跟他无关,他也管不了这许多。
青年解了披着的外袍,躺倒在卧榻,手拈起颈中墨黑的晶石,静静把玩起来,眼神飘忽又迷茫。
而此刻,谢麒的卧房内,几个仆衆围着昏睡不醒的舅老爷一筹莫展。
“爷?”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壮汉问背手而立的欧阳筠,“舅老爷好像被下了邪门的禁制,那个叫什麽可情的不是善类,要不我们……”
欧阳筠一笑,这是他的招牌动作,两眼弯弯,和善可亲:“嗯,对,不如把那可情抓起来刑讯逼供,等舅老爷醒了问小情哪去了、小情哪去了,我们便把少了胳膊断了腿的可情递到他跟前,舅老爷可得感谢你们的大恩……”
再傻也听得出这是反话,壮汉讷讷低头,看主子笑得更粲然,心里不由得一抖霍。
欧阳筠眼色稍稍沉下,敛了笑容,默默沉思,衆人再不敢多话。
那个可情倒还有点意思……
欧阳筠看看仍陷在昏沉里的舅父,谢麒虽然武功不高,但也不是等閑之辈可以算计得到的,有点意思……
从良的这十年没白过啊,从哪儿学了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不过这个舅父是该受点教训!
他弯腰替榻上的谢麒整了下衣领,仔细吩咐:“舅老爷爱干净,一路上可得多看着点儿,污物不能沾上一星半点儿。东西是吃不了了,每天服用密云丹两颗,别惜工本。”
仆衆们心里迷惑也不敢表示,主子怎麽想的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