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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见证过更好的时代。
生前的心灰意冷不再让我颓废,眼前的凄惨促使我必须反抗。
我要活着,唯有活着。
陈安明明比我还小上十岁,但却如此狠毒,这让我想到了我那些少年犯当事人。
可形势比人强,我龟缩在笼中,不听他的便只能等死。
我忍着剧痛在野兽脚下求生,陈安猖狂大笑,直到活着的只有我,他看我的眼神变了。
我知道,机会来了。
野兽,杀。
贵族,杀。
奴隶,杀。
我推翻斗兽场,尸山血海染红了我,但我却越来越坚定。
陈安让我杀谁我就杀谁,我是他的爪牙,更是这个时代的爪牙。
我没有忘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些死在我剑下的人脸一一被我记在心中,我将用余生来赎罪。
我所作一切非为一人,为十人,为百人,而是为千人,万人,世人,天下黎民百姓。
我需要更大的权力与地位,需要更多的跟随者。
我暗度陈仓,曲意逢迎,我在争权夺利的道路上伤害了许多人。
可一切值得。
因为陈安终于拜倒在我的剑下,他落下悬崖,几无生还可能。
这次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我仰望着漫天的大雪,从未如此畅快过。
可这份畅快很快被浑身的冷意覆盖。
我知道我又要死了,还是带着不甘。
“姐姐,你醒了?”
小药郎蹙着眉头瞧我,我懵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竟然没死,我庆幸无比。
药郎孤独惯了,自从我在药庐,他便总是回来得早些,生怕我跑了。
我心内无奈,为报救命之恩,承当他会陪他到下一个人来。
但谁知这药庐根本无人到访。
也好,我活了两辈子,从未像如今这般在田野中轻松,我上一辈子总想去种地,这辈子反倒实现了。
药郎总叫我姐姐,他确实还小——比着活了两辈子的我来说。
阿生单纯,身子骨弱一些,平日里连顿肉都吃不到,做的饭清汤寡水。
我自然不爱吃,可一想到他被嫌弃时那副不愿意的表情,我还是默默去山上打猎,捆了只野猪拖回来。
虽然受了伤,可淡出鸟来的嘴终于被好好伺候了一顿。
他喝醉了,嘴里开始说起胡话。
果然,我就知道我的伤根本救无可救,可他却能起死回生,虽然我失去了所有功力。
他对我说阴阳调和,我属阴,他属阳,顺天而为便可恢复一二。
我哄骗着他,完成了两人的第一次,当然,他在下。
阿生太温柔也太单纯,我生不起任何别的旖旎心思。
都怪我自私,他竟想对我负责,我想了想也未尝不可,毕竟阿生太好了,比我两辈子见过的任何人都好。
好过任何男人,女人。
成婚时,我也有些醉了,我单身了两辈子,不知道怎么做妻,便是趁着醉酒欺负阿生,要他做妻,我做夫。
他果真不愿意,我便不再同他争辩,趴在桌上装死。
谁知他竟为我送了昂贵的珠钗,这几乎花掉了他一年的积蓄。
我瞬间清醒了,知道他是认真的,这份信任也太沉重。
银镶玉手镯自小在我身上挂着,为了弥补这份信任,我便赠与他。
他却沉默了许久,淡淡道:“我答应你了。”
我愣住,嘴角忍不住扯了个无奈的笑。
算了,大不了我以后费点心思。
这夜千机阁的长老终于找到了我,这些是我一步一步安插上来的亲信,来药庐自然是迎我回阁。
我想到了阿生落寞孤独的背影,我同他们说等等,再等等。
可他们说永王到访过千机阁,送了封盟书。
时日无多了,我实在对阿生笑不起来,他似乎还觉得我能陪他在药庐中待一辈子。
我找到了恢复功力的办法,这意味着我回去的时间又加快了。
幸好有了糖葫芦,虽然是个哑女。
在药庐时我也与永王以及长老们通信,直到那日永王亲自带人迎我,我必须走了。
阿生果然露出了那副可怜巴巴的眼神,可他竟没有留我。
他让我穿上婚服离开,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舍不得。
可我还是跟永王走了。
我此番活着不是为了儿女情长,两生所学皆在于定分止争。
忙碌的一切让我几乎忘记了山中的岁月,可每个深夜我总能想起那个身着素衣的背影。
印象里他总在药庐的门槛上坐着,看到我回来了便笑起来,叫着“姐姐”。
我终于承认我忘不了他……
第43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凤鸾殿静谧,洒扫的宫人们仿佛哑巴一般,甚至连一举一动都静悄悄的,更趁得夜色下的宫殿离奇而又神秘。
此时并非我当值,可我放心不下,早早来了此处守着。
赵运辰的仪仗到达殿门前,他并未关注我,直接大步流星地踏进去。
翠环见了我,小声提醒,“来这么早做什么?”
我垂着眼轻道:“怕娘娘病了。”
“只要圣上在,她便不会发病,你操哪门子心。”
是,赵运辰在的话,良月确实失去了任何锋芒,完全安静、服从。
像一个真正的皇后,一个深居后宫,等待皇帝垂怜的皇后。
如若赵运辰要的是这样的爱人,那么想必他一开始就看错了人。
我不信良月会就此堕落下去。
“我要进去侍候,你在此处守着。”翠环说道。
我立马拽住她的袖子,“翠环姐,让我去吧,你身子还没好,在外面歇会儿。”
“好吧,多观察,留意圣上,千万别出差错。”
我无不应是,带着药引进去。
宫中的规矩并不难学,加上江远闳托人照顾我,翠环也总是对我十分提点。
谁知进了屋内,却发觉餐桌前仅赵运辰在那儿坐着,宫女为其布的菜却是一口未动。
见我进来,他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攥了一下。
“皇后还没好吗?”他突然开口,不怒自威。
与以前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
布菜的宫女筷子一抖,不知如何作答,我则站在一旁没有搭腔。
“去叫她。”他这次直视着我。
我颔首,进了殿内去寻找良月。
她穿戴齐整,依着窗栏失神地望着外面。
那盆树篱花一夜间黄了叶子,在她手下半死不活的。
“娘娘,圣上已经到了。”
她这才扭脸看我,“我要去吗?”
我呼吸一滞。
有什么东西在她眼中苏醒,她看着我的目光既熟悉又陌生。
“娘娘不想去便不去。”
她沉吟着,拔下了头上的珠钗,拇指擦过嘴唇鲜红的口脂,一脸随意道:“病体不适,无法侍君。”
“知晓了。”
我退出去向赵运辰如此禀报,他沉默了许久,才若有所思地问我:“皇后近日可按时用药?”
“用了。”
他亲自去看良月,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他出来时的面色十分冷酷,甚至带着一丝铁血。
“娘娘病体不适,赐树篱花作伴,以后将宫中的花都换了。”他只是随口说着。
我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此时对他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难道良月就只是一个陪伴他的工具?只需要扮演好他的爱人,而这个工具是好是坏根本不重要。
随着他离开,殿内再次陷入冷寂。
宫女将饭菜撤下,我则重又与翠环站在了一起。
当听到皇帝独自用餐,她又是十分不解,“娘娘拒了圣上?”
“只是身体不适,非为拒绝。”
“往日里圣上一来,娘娘脸上还有一点笑意,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我料想良月怕是想起了一些,或者识破了赵运辰的真面目,却也不能与翠环多说。 ', ' ')